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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三年,她再未见到文意诚,也未曾再听到他的任何消息。太子娶了冯姝言,在太后极力反对下,楚洛甄却促成了此事,而她与太后的心结便也更深了。皇后之位久悬不定,也让后宫众人心蠢蠢欲动,在多方力鉴下,陛下最后还是将皇后之位给了楚洛甄。虽如此,陛下却是与她越来越远,先皇后的死终是文意征心中的痛,为夺帝位忙于算计,为了楚洛甄又疏离于她,为破阴谋又冷落于她,等到事情一一落定,她却已不在,总觉时间长久,却未料已是天人永隔。
后宫之中又多了很多佳人,陛下的子嗣也比预料的多了起,他依然不常去楚洛甄那,却意外的常来文云溪这儿。
姒谣看着与文云溪在合欢树下说话的文意征,突然觉得他似老了好多,眼中的神彩也有此涣散了,话语中也皆是苍凉,他还是走不出失去林映歆的伤痛。三年了,纵是后宫佳丽无数他却依然无法对林映歆释怀,为此他对太子多少有些百依百顺,但太子却越发的孤傲起来。
同年隆冬,云国老皇薨世,由太子宫岳霖接掌帝位,看似事不关己的别国权位,却在一年后给卫南带来了久战的局面。他以宫岳生之死向卫南发难,或胁迫或利诱将卫南边境小国全都以他马首是瞻,卫南顿时四面楚歌,边关站事连连,国内输运不通,民生惨淡。
文意征整日忙于前朝,宿在天露宫内。边关战事变数不定,大量人财物的支出使卫南陷入未有窘迫。文意征执政七年,卫南陷入从未有过的惨淡局面,货运不通,物价飙涨。
楚洛甄牵着年幼的小公主来寒寿宫玩耍,小主公长的可爱漂亮,倍惹人疼爱,话语叽叽喳喳的说不停,学着楚洛甄和文云溪说话,然后自己快活的笑一阵。
楚洛甄摇头宠溺道:“安平莫要胡闹,去寻姒谣姐姐玩去。”
小安平嘟着嘴无奈走开,来到姒谣面前。
姒谣见她不快哄道:“太后做了好吃的糕点,公主要不要吃?”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二块糕点便能又快活起来,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院内吃开了。姒谣虽处深宫,可听着传言也能知道如今局面,边凉与云国相连,恐怕文意诚也不得安闲,不知道他如何了,会不会受伤,或许他早已经忘了她了。胡思乱想间楚洛甄走了过来,小公主却已爬在那合欢术下的桌子上睡着了,手上还紧紧攥着未吃完的半块点心。
楚洛甄笑道:“瞧这孩子。”说罢支使若离将她抱了起来,安平睡的很沉,丝毫未醒。楚洛甄刚想走复又回头道:“如今卫南腹背受敌,逐个击破胜算已不大,纠其原由兼是云国作梗。今日之局与昨日不可同日而语,如今云国公然挑衅。若将主力全然掉动压制又恐他方小国坐收渔利,为今之计只有先败云国,但今日云国已非他日之势,云国将士骁勇善战,当今陛下又野心勃勃亲上战场,若想挫其锐气也非朝夕之事,为今之计唯有想法攻其后方,使其自顾不睱撤兵回营,他方小国亦为生存定也不会再战。”这些话自然不是说与文云溪听的,而是说给在寒寿宫门外的文意征听的。
楚洛甄知道他不会来看她,更不会来问他,而她也不会去告诉他,也不会去见他。他们之间有太多人隔着了,文意心、太后、林映歆甚至是太子,每一个都无心却成了他们难解的心结。
卫南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这一战断断续续已快有一年,卫南虽全力应战却也出现了多地阵营将士士气低下,无心应站,甚至倒戈。文意征最后决定亲上战场,太后多方劝阻不成,只有低下头来让楚洛甄去劝说。
审庭殿内的沉香味让这秋天多了几分暖意,文意征低头看着案台堆成小山的奏章,福公公见楚洛甄来了上前行礼。文意征抬眼看了一下,并未理会,继续着手头的事。楚洛甄示意福公公退下,福公公便退了出去。
审庭殿的门轻轻的扣上了,文意征还是未抬头,看着手上的奏章道:“何事?”
楚洛甄上前站在案台前道:“是母后让臣妾来找陛下的。”
文意征还是没有任何表情道:“来劝孤?”
楚洛甄回道:“那是太后的意思。”
文意征似有了些许的兴趣,抬头看她“哦”了一声道:“那你的意思呢?”
楚洛甄道:“国若不国何来帝后,家若不家何来儿女。”
文意征笑了一下,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头一次笑,故意道:“母后若知你如此说,定会要了你的命。”
楚洛甄亦笑道:“不会的,母后心系天下,如此道理又岂会不知。”
皇城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猛烈,似是最后的挣扎,带着无尽力气,被大风吹的分外凶猛。棋杖被风雪猛烈的抽打着,烈烈作响,将士各各如钉在那一般闻丝不动,任由风雪狂啸。文意征一身戎装站在前方,银晃晃的铠甲似比这天还寒上几分,泛着光芒。
楚洛甄还记得多年前,她在皇城外见到他时的样子,也是如此景象。他一身戎装,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冰凉的铠甲,他温热的脸宠,他抱的如此紧,可她却丝毫没有一丝暖意,眼中心中全是他身后惊异的眼神。文意心曾给过她那么多美好的男子,她曾那么简单爱过的人,时至今日她都忘不了那眼神。可此时她却什么也想不起,心中全是害怕,害怕他会败,甚至会送命。
一声长令,军队缓缓起歩。楚洛甄突然不管不顾的一下便冲了上去,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失仪,她将他紧紧搂住,连风雪都为之让路。
文意征僵了僵,牵马的手放开了缰绳,轻拍她的背,话语呢喃有些不忍道:“放心孤会回来的,完好无损的回来。”
楚洛甄将他抱的更紧回道:“会的,一定会回来的。”却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朝中诸事暂由文君玏打理,而楚洛甄天天去双辉台,无论风雨,每日如此。她站在那,眼神永远在远处,她相信他会回来,战胜回来。
十二月十九,大风,天晴。
她终于等到他回来了,她一下便冲到了他面前,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却只问了一句:“胜了?”
文意征点头道:“胜了。”
文意征亲率亲信混入云国,利用二皇子挑起其内乱,宫岳霖后院着火急忙回国,却识破文意征阴谋,一路将他逼至死路,虽九死一生,但好在计划成功,顺利逃出云国,不过他也身受重伤。
边关得以片刻安宁,而文意征未及过年已病重卧床,宿在凤仪殿内。萧钰说陛下重伤,寒气入体,又加之连日奔波,精气衰竭,血脉孱弱。自从回来后便整日卧床,难得下榻。朝中之事,皆经太子传答,而楚洛甄亦是日夜伴在君侧。长此已往,太后各宫主子难免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各种流言非至,太后更是兴师问罪起来。但是这些楚洛甄却从未与文意征说起,更是严禁宫中人提及。
安平静静的呆在床榻边,看着她这位熟悉又陌生的父亲。五年来他之于她只是别人口中那了不起的君王,而安平之于文意征是什么?有时候文意征也分不清,她是他的女儿,可看着她他总能想到文意心,当年的楚洛甄和文意心。
楚洛甄拿着药碗缓缓走来,仔细着碗中的汤药。
文意征见了有些责备道:“如此小事怎用你亲自来。”
楚洛甄来到他榻边,看着他笑道:“反正也是闲着,如此臣妾放心有些。”羞涩的低了头,手不停搅着汤药。
文意征看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忍。认识她那一年,他三十二,满脑子都是帝位,而她只是个待选的佳人子。一晃眼已快十年了,她如此美好,只是自己恐怕已不能陪她了,感到眼中有些湿润,文意征用力吸了口气,隐了下去。
楚洛甄听他气息沉重,着急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说话间已欲起身。
文意征伸手按住了她道:“没有,孤只是叹岁月匆匆不等人。”
楚洛甄有些不明,愣愣看他。
文意征笑着看向她手中汤药道:“可有凉了?”
楚洛甄回神“嗯”了一声,便仔细喂给他喝。
安平则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看着,母亲说过父亲生病了很疼,让她不要吵闹,安安静静陪着他,就像她生病了母亲陪着她一般。她便乖乖的,一直呆在这。文意征不说话,她也不说。
等文意征喝完药,安平才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块点心道:“给,这是姒谣姐姐做的,可好吃了,我一直蔵着,可甜呢。”
楚洛甄看她,略带责怪道:“怎么这么没规矩。”有些宠溺的瞪了一眼。
安平低头窃窃唤了声:“父皇。”
文意征接过她手上的点心,一口含在嘴里道:“嗯,很好吃,安平可心疼?”
安平抬头见到意征笑着问她,便也笑了道:“不心疼,母后说父皇是国主,操万民心,担天下安,父皇好了,我们便都好了。”
文意征笑容僵在那,安平见他突然不笑了,一下子笑容也便没了,悄悄躲到了楚洛甄身后。忍不住好奇,又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
文意征意征眼中有说不出的神情,伤心、难过、怜爱、心疼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问道:“孤安好,你便安好。”
楚洛甄手中药碗紧了紧,心中竟有些委屈起来,可却仍笑道:“陛下的福祉,便是万民的福祉,臣妾只是云云众生中的一个罢了。”说罢,不等文意征说话便将王长安唤了进来,而自己一把抱起安平道:“安平我们出去玩,你父皇累了,让他休息会。”
屋外旭日当空,天空纯净的没有一丝杂志,蔚蓝的天空。
安平看了眼楚洛甄道:“母亲怎么哭了?”
楚洛甄挤了笑回道:“没有,外面风大,闪到了。”说着便将安平放了下来,擦了下眼睛道:“去玩去吧,记得早点回宫。”
安平开心笑着离开了,楚洛甄看着欢快走出去的安平会心的笑了,这是老天在她最难时给她的最大的惊喜,最大的礼物,若是没有安平,她很难想像在那么长的日子里她是怎样过来的。日子总会在把你逼到绝境时给你另外一个生机,那个生机就是你突破绝境的所有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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