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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宁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统治者，都是道听途说的多，现在心里没底，面上却不卑不亢，镇静地站在原地，接受惠帝的打量。
惠帝听得出来顾长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里面的嘲讽意味，换作别的什么人来说出来，大概早就没了命，不过想到这人是太后决定接回宫里面的，也不好和太后对着来。
“你在指责朕滥杀无辜？”他沉下声音。
顾长宁轻声说：“儿臣不敢。”
这么苍白的辩解，使惠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说道：“他冲撞了朕，难道还能活命？”
顾长宁说：“这一切都只看父皇您的意思，以及您想做一个怎么样的皇帝。”
惠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荣元早就被这飞来横祸吓得抖成筛糠，就差哭出声来，当下的寂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忽然就听到惠帝冷哼了一声，然后扬长而去。
抬头看上去，顾长宁正维持原状站在那里，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走吧。”顾长宁说。
荣元愣愣地应了一声，跟着顾长宁回丽芳宫。
随后两天，顾长宁继续躲在自己的书房里，埋头看书。
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十分勤学的顾长宁，事实上也确实很勤学。不过学的却不是本该由一个实力有所欠缺的皇子所学的诗书礼仪治国之道，而是在研究怎么解自己身上的毒。
就算不知道该怎么解，至少也找出点有可能相关的讯息。
可是结果跟先前一样，什么都没有。
如此就到了休息日的最后一天，顾长宁接到旨意，说是太后要见自己。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太后那张面目和蔼的脸。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数月，说实话，她以为自己早就被遗忘在在宫中，平平静静地过完一辈子。
此次太后要见她，倒是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会是什么事呢，她真的想不到。
惠帝的子女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无论太后想要哪个小辈去承欢膝下，大概都轮不到她。
去福宜宫的路上，顾长宁始终是好奇的。
终于是进入到内殿，站在了太后面前。
比起第一次见面，这位老人完全就是一副身体大好的模样，气色看起来很健康，望着顾长宁，笑得很是慈祥。
顾长宁便乖乖地喊了声“皇祖母”。心中疑惑自己何时这样招人喜欢了？或者说太后就是一个见谁都笑容慈爱的人？
太后说：“宁儿你走近些，让皇祖母仔细看看。”
于是顾长宁就低眉顺眼地走近了些，接受着对方的打量。
片刻之后，太后笑着叹道：“嗯，不错，越来越漂亮了。”
顾长宁因为在前世听惯了“漂亮”这个形容词的各种奇怪用法，所以不觉得有问题，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刘霞轻笑道：“太后您这样说，九殿下该不高兴啦，九殿下可是个俊俏的男孩子呢。”
顾长宁听得一怔。
“哀家瞧着就像个女孩子，漂亮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太后忽然就来了些小脾气似的，板着脸横了身边的流霞一眼。
流霞这时候再一看，确实觉得顾长宁的长相越发显得女气，数月前因为过分干瘦，所以无法显出鲜丽之色的小脸，如今看起来水嫩精致，细看之下，倒是比其他几个年纪相仿的皇子公主们更显得秀美些。
顾长宁低着头，说不紧张是假的，就怕对方突发奇想要拉着她过去验身了。
“太后说的是，奴婢细看之下，也觉得九殿下是有福气的长相。”流霞这样说道。男生女相，确实被认为是福相，尽管顾长宁认为这种容易引起怀疑的特征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
太后没理会流霞这明显是在顺意奉承的话，而是静静地看着顾长宁，嘴唇紧紧抿起，不发一言。
寂静中，顾长宁的身体不自觉绷得更紧，刚一抬眼，就对上太后的眼睛。
太后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一闪而过，然后向她开口道：“宁儿你过来。”
顾长宁在前世天不怕地不怕，几乎到了横行霸道的地步，现在却是本能地瑟缩起来，束手束脚的，不知道该逃还是该从命。
在对方的注视下，她犹犹豫豫地，一小步一小步、缓缓地挪到对方跟前。
一臂之隔的距离，对方忽然就伸出手，将她的手腕抓住了。
顾长宁因为提心吊胆，总觉得顺着刚才那个话题，以及太后打量她的眼神，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她有秘密，而且还是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剥夺了她所有横行无忌的勇气，更何况她还生存在一个尊卑有序的封建社会。
所以太后的动作即便并不具有攻击性，在她眼里都变成了突如其来的、充满威胁的动作，好像下一秒就要剥开她的衣服，看穿她其实是个女儿身。
……接下来，接下来当然就是无尽深渊，就是永世不得翻身。
她下意识地就要躲，要挣脱对方的手心，逃开这个充满潜在威胁的场景。
太后望着她，在她做出实质性的反应前，开口叹道：“哀家怎么觉得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在宫里受了谁的委屈？”
顾长宁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大口气，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皇祖母，孙儿昨夜读书读得有些晚，所以看起来有些疲倦罢了。”她展露出笑颜。
顾长宁确实在这几个月里有了变化，其实五官还是那样的五官，人也还是那个人，但是由内而外都散发出一种水润秀美的气质，这是随着生活水准的改变自然而然带来的转变。
如此也让人能够更直接地看到她的美好，而不是只能透过种种其他因素的遮掩去发觉，去寻觅。
太后越看越觉得自己要求皇帝将顾长宁认回来的举措是正确无比的，因为顾长宁确实是个越看越让人喜爱的孩子。
“你也不用怕，若是有人看轻了你，你只管过来告诉哀家，哪怕那个人是皇帝，哀家也一样要为你做主。”太后肃着脸说道。
顾长宁立刻就开始感恩戴德，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
太后又说：“祭拜皇家祖庙，认祖归宗，这个事，哀家前天跟皇帝说过了，最多这月下旬，你就可以前往灵泉寺祭行皇家后人的祭拜之礼。”
顾长宁连忙又是一阵受宠若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