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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腕凝雪,聘婷起舞。
慕晚璃云袖轻挥,眸底浮现千般流连,如同眷世不归的仙子。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歌音倾落,婉转轻啼,闻者望向那倾城花颜,忆起年少时执手相携的过往。
一向严苛的大司乐凌言都不由得赞许,她歌喉动人舞姿更是无懈可击,实属难得一见的人才,若是能收入乐坊远比留在花楼要好。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月色染霜,夜露渐凉,慕晚璃身姿曼妙轻盈,指间冰火元素于高台弥散,忽而火焰盛开,忽而冰雪凋零,宛若一幅泼墨卷轴,故事徐徐展开。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忽地,殿前细雨轻落,她的衣裙珠光潋滟,紫金芙蓉竟如雨后复苏般朵朵绽开!
惊叹声四起,南宫墨心中暗惊,这紫金芙蓉所用的紫晶可是南宫阙收藏的稀释珍品,遇水生长,遇火凋落,他竟然如此大手笔?
南宫墨的审慎目光不由得瞥向身侧落座的南宫阙,他倒是淡然地品着酒,全然不理会。
料峭春风挟着丝丝细雨,粉黛之下眉眼风流。
慕晚璃选长恨歌作为表演的曲目,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只是不知为何,这词这舞竟令她也有些许伤神,世事如烟尘缘若戏,不经意间也许就是一世别离。
龙椅上的帝后五指相扣,公孙霜的眸光明显柔得化水,这种宠爱世间怕也有她懂了,一朝君王独宠后宫一人,试问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悲戚染上那张倾世花颜,慕晚璃素手轻拂,翠钿悬在半空中,火焰腾起。
烈火初燃时,百官中有人惋惜地低呼出声,甚至不自觉地将翠钿等同于歌中赴死的女子。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逝水经年,却终究敌不过一片情痴,众人给纷纷摇头轻叹,举杯消愁。
南宫墨心没来由地一疼,她不止一次亲口对自己说慕晚璃已经死了,起初只当她是气话,但现在他却忽然觉得也许她说的都是对的,也许现在这个魅惑倾国的她不过是一缕魂魄,不愿离去,不甘放下。
娇俏的身影腾空而起,旋转蹁跹,宫装少女被明黄的火焰包围。
霎时间,紫金芙蓉片片散落,如珠玉坠地。
若不是知道这是个表演,南宫墨甚至忍不住想冲上去将她救出,从无尽的烈焰、从漫天的黑暗中。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舞休歌罢,回眸一笑,却终因尘缘太浅而阴阳相隔……
静默,悄无声息的静默。
南宫墨握住酒杯的手无力地垂下,痛苦地闭上眼眸,一幕幕再度浮现,他带给她的,竟然真的只剩一次次伤害。
南宫阙唇边扯出一抹微涩的笑,这便是她了,总是能够带给人惊喜,只是这次为何自己的胸口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呢?
南宫锦失神地看着高台上渐落的女子,见识过她的骄傲、聪慧,可自己却从未想过居然会被她的一歌一舞引得如此怆然。
“迷花。”南宫醉月喃喃地开口,滑落两行清泪,她死了吗?就像是当初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抛下自己永不相见。
……
趁烈火遮掩无人注意,高台上的慕晚璃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痕,她嘴角轻扬无奈地笑了,不过是一场戏,却想不到居然连自己都感动了。
殊不知,这一幕,却正正落入南宫墨的眼底。
啪啪——
龙椅上的帝后率先起身抚掌,赞许的目光落在慕晚璃的身上,这个骠骑将军府废柴二小姐带给他们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啪啪啪——
文武百官不自觉地都站起鼓掌,倒不是因为帝后的缘故,只因他们从未赏过如此直击内心的歌舞,哀叹、愁丝、情殇,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收拾了心思,慕晚璃微微俯身施礼,拎着裙裾,咬牙痛苦地走下了高台。
南宫墨这才想起她脚上还有伤,想来刚刚她竟强忍了如此之久,心中不由得愈发怜惜。
呜呜呜呜!
慕晚璃刚一来到台下,沈芊芊扑过来抱住她痛哭,她险些被沈芊芊撞倒,“芊芊,你干嘛呀?”
“我……”沈芊芊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泪,想了半天冒出一句话,“我以为你死了。”
噗哧,慕晚璃被她的率真逗乐了,捏了捏她的脸蛋,“好了,陪我去换衣服吧,穿着实在是太累了。”
“不行哦,马上要宣布结果,”沈芊芊指了指殿前,“你瞧,皇上他们已经在商讨了呢。”
慕晚璃抬头,正对上南宫墨炽热如火的眼眸,她的脸没来由地红了,那家伙那眼神是几个意思啊,就差没把自己直接生吞活剥吃了。
南宫阙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的眼神交错,径自对南宫流风说道,“父皇,儿臣也希望列席今度的评审。”
南宫流风叹了口气,他还未从方才的情绪中完全走出。
“二皇兄,求你了,选她。”南宫醉月急忙扯住南宫阙的衣袖。
南宫阙见他如此急切反而笑而不语,南宫锦忍不住开口,“二皇兄别逗他了,刚刚三皇兄都看哭了,三皇兄别急,我选她。”
“谢谢锦妹妹。”南宫醉月撒开南宫阙一把抱住南宫锦,高兴地乱跳,若不是给公孙霜拽开,怕是又要给人笑话了。
“父皇,我也选她。”南宫阙也不再逗他。
“好呀好呀!父皇和母后呢?”南宫醉月眼巴巴地望着两人。
南宫流风和公孙相视一笑,从能力、智慧和表演,试问又有谁能跟她媲美,怕是连十分之一尚且不及。
“父皇,儿臣选栖凤坊,舒桐。”南宫墨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几人闻言解释一怔,唯独南宫阙眼神却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光。
少顷,花楼众人列队回到殿前,南宫流风开口,“今度花魁比试,你们都带来了独特的表演,为齐月国的歌舞增色不少……”
“锦妹妹,什么是花魁比试?”南宫醉月扯了扯南宫锦的衣袖,因为南宫墨不选慕晚璃,他还斗着气呢。
南宫锦一愣,差点忘了往年他是不管结果也不看表演的,索性南宫阙适时开口,“就当是一种美誉吧。”
“哦。”南宫醉月依然似懂非懂。
“朕宣布,花魁比试的胜者是,”南宫流风和公孙霜对望了一眼,“栖凤坊,慕晚璃!”
掌声四起,慕晚璃有些许诧异,虽然对自己的表演她信心十足,只是想不到他们居然真的会选自己?
舒桐紧咬嘴唇,哀怨地看着南宫墨,却发现他依然只顾着喝酒,她只道南宫墨因为愧对自己才不敢抬头,殊不知他更怕面对的却是另一人。
“晚璃!你是艳绝齐月国的花魁之首了!”沈芊芊激动地抱着她,就跟自己中选似的。
“慕晚璃,还不上前?”大司乐凌言在她身侧提醒,她这才一瘸一拐地来到队列最前,盈盈一拜,“民女多谢皇上。”
“好,好。”南宫流风捋须微笑,说完牵着公孙霜径自走了。
慕晚璃郁闷了,说好的三个条件呢?
奈何群臣都俯身恭送帝后,她总不好直接开口问吧?
凌言抬手招来宫婢,立刻有人安排一众花楼女子离开,慕晚璃还指望坐着秀亭苑的马车回去,刚要去找沈芊芊却被凌言拦下,“明日早朝后,皇上会对你嘉奖。”
“然后?”她没太明白。
“今晚留在之前住的偏殿,不然明早误了入宫的时辰就麻烦了。”凌言说完示意太监送她下去。
慕晚璃无奈,不过好像沈芊芊的确说过有这个规矩,看着卖力冲自己挥手道别的沈芊芊,她勉强笑了笑,忍着脚踝的痛随小太监离开。
刚走过宫墙拐角,早有一人等在那儿,太监抬头一看忙不迭开口,“参见宁王。”
南宫阙打发了太监,盯着她看了很久没没说话。
“呃,王爷有事儿?”慕晚璃被他看得有些心里犯怵。
南宫阙轻声说道,“不枉本王因你用光了珍藏的紫晶,你果然令人大开眼界。”
慕晚璃恍然大悟,一拍他的肩膀,“王爷,你就放心吧,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不就是紫晶的钱嘛,等我回去给你银票。”
南宫阙哑然失笑,她以为自己是来要账了,见他笑而不语,慕晚璃秀眉轻蹙,“你该不会要我倾家荡产吧?我还指望着那十万两黄金赎身呢!”
赎身?从自己大皇兄一次次的言行举止来看,似乎并没想过要放她离开。
今日的她再度令人刮目相看,莫说是南宫墨,就连自己都忍不住想知道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南宫阙忽然很好奇,若是她知道方才南宫墨的选择又会作何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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