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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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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林家夫人邀请我和母亲做客, 并说出来准备把我和方家大公子凑一起的消息时, 我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安排好家里的事,怎么才能不失体面的安排好宝琴的婚事。

    谁都不知道我和方公子定亲后的心情,哪怕是因为双方的年龄都不小了, 婚事安排的很近,自己也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年纪小爹爹还在的时候, 自己过了一段天堂般的生活。那时候家里有爹爹撑着,自己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孝顺爹娘就好, 平时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想读书了也有爹爹专程请来的夫子教导,想学女红了, 更有娘亲请来的刺绣大家指点, 那时的自己好像生活在仙境,像个真正的公主一样, 值得烦恼的只有每天穿什么衣服, 去哪里游玩。

    只是好景不长,爹爹很快就生病去世了,哥哥被母亲宠的太厉害,对着家里的事物一点都不懂,每天还喜欢在外面惹是生非。不过, 还好,薛家在当地不愧为第一家,没人敢招惹, 靠着祖辈传下的名头,自家的日子也算过的不错,自己要烦心的也就是学着看铺子的账册,慢慢的帮母亲撑起家里。

    父亲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族里的人来过家里找麻烦,最终都被舅舅派来的管家吓走了,母亲告诉我说舅舅是京城的大官,只要有舅舅在,谁都不敢欺负自己母子几个,薛家也还会是原来的薛家,那是自己第一次模模糊糊的明白权势的作用。

    因为皇商的名分,家里还是把族里的人都得罪了。大家虽然惧于自家京城的亲戚不敢公开闹事,私下的小动作还是不断,自己和母亲总是要遇到明嘲暗讽的族人,哥哥在外面更是一直看不穿别人设下的圈套,很是吃过几次亏,虽然后来又找回了场子,吃过的亏也还是吃了。

    哥哥会打死人是母亲和我都没有想过的,好在刚好荣国府的姨母送信请母亲过去做客,爹爹的孝期也过了,自家也就收拾好东西以自己过两年参加小选的名义来到京城,想要借着舅舅家和姨妈家的权势生活。

    京城的生活果然像自己想想中的那样,甚至比自己预想的还难一点。自家借住的地方虽然是姨妈的家,可是姨妈不能当家,自己的处境也还是十分艰难,特别是后来当自己知道姨妈是想要用自己和贾家老太太的外甥女林黛玉打擂台后,自己更加明白了自己生活的地方:如果不能为姨妈所用,自己和母亲的生活只会更加艰难,哥哥在外面更是少不了贾家的关照,自己一定要有用才行,可是自己也不能让老太太完全厌恶了自己,那样的话,自家可能根本就没有机会依靠贾家了。

    努力的人一定会有回报的,当自己在贾家渐渐的站稳了脚步,也慢慢的开始欣赏宝玉时,自己见到了那个人,让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一个人。在贾家生活,日常都是姐妹们一起过,念书、女红,自己能见到的男子也就只有长辈还有哥哥和宝玉。宝玉温柔体贴,对着女孩子更是百般呵护千般讨好,他还是荣国府里最受宠爱的人,姐妹们全都喜欢和他玩,连个小丫头也喜欢往他面前凑,自己也慢慢的像大家一样觉得宝玉真的是女孩子最好的选择,虽然他不喜仕途让自己失望……

    林家全家进京后,自己是刻意的想要交好的,虽然姨妈很讨厌他们,自己和黛玉也在多方面存在着竞争。林语栾的性格让自己很意外,原本以为林妹妹的姐姐,又是她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人多少和她有点相似,结果却完全不同。

    林妹妹和大家在一起时也会说起她的两个兄长,只是说出的经常是哥哥们对她很好,给了她很多东西,关心她的生活,写信逗她开心。听到这些,我相信林家的两位公子也是体贴的人,只是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宝玉去吧,林妹妹不是也说差不多嘛。

    可是语栾却不一样,她从不主动在我们面前提起她的哥哥,有人说起林家的少爷,她也总是谦虚的几句话带过去,自己却多次看到她听到人提起兄长们时掩不住的骄傲的神采。自己虽然也称赞林家少爷,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亲人最好,事实怎么样也不是说说就是真的的。若是林家少爷真的那么优秀,怎么会还没有宝玉在京城的名声大,连自己的哥哥都知道连王爷都经常称赞宝玉,更是多次邀请宝玉参加他开的文会,林家少爷可没有被王公贵族称赞,他可能也就是个文章好的书呆子罢了。只是不久以后自己的亲眼所见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也让自己走出贾家的那方小天地,真正的认识到宝玉。

    那次是自己和贾家的姑娘们一起出去参加花会,虽然知道孙家小姐是为了炫耀,自己也还是打扮的妥妥贴贴的出去了,只因为这种聚会是一次难得的人际交往,自己可能会认识一些对自己有帮助的人。

    自己真的在花会上引起了韩家姑娘的注意,她一直集中在林黛玉身上的目光也开始偶尔的转向自己,但是也因此得罪了另一个姑娘。花会上人多不好说什么,没想到走的时候,来接那姑娘的人故意拦住了自己和贾家姑娘一起坐的马车,虽然不怕对方,可是却不能让别人坏了自己一行人的名声,焦急的看着宝玉有些被人吓到的样子,正准备自己出声的时候,两个眼生的公子走了过来,车里的姐妹们悄悄的掀起一丝窗帘,看着向这边走来的人,那个人身上好像是挂着光环,整个人就好像是打磨的最光滑的玉石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吸引了每个人的视线。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找麻烦的人不仅自己走了,更是向着自己一行人道歉,临走时也是再三的邀请林少爷参加他办的士子聚会,热络的就像是多年的好朋友一样……

    看着这样的林公子,自己小小的羞涩了一下,赶紧抬头看看车里的姐妹,却发现大家都看着林少爷,且是看的目不转睛……

    解决了麻烦,林公子安慰了姐妹们几句,就又回去了,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自觉地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里的遗憾、无尽的可惜全都涌上心头。落下帘子的瞬间,自己好像看到了韩府的马车帘子也同时落了下来,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

    车里的人都保持沉默,自己看着刚上车还很是沮丧的宝玉,明知道最好要去安慰两句,却总是打不起精神,脑子里一直的浮现出宝玉惊吓的样子和林少爷翩然而来的身影……

    此后,自己虽然还是按照母亲和姨妈交代的争取宝二奶奶的位置,原来对宝玉的一些满意却再也找不出来了,那些哄女孩子的体贴变成了玩物丧志,对姨夫的畏惧也成了没用,提起宝玉记得的永远就是宝玉的惊恐的样子和自己强撑着为他压惊的场面。

    黛玉的小院更热闹了,大家经常会去找她,对着偶尔过来的语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连老太太都更热络了。

    林少爷指婚公主的消息传来时,自己心里有丝疼痛,又好像有点轻松,本该如此的念头也在那一瞬间升起来了,那样的人,除了公主,还有谁能配得上呢?

    贾家更是殷勤的邀请林家了,对黛玉也更好了,姨妈在背后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出去毁了林家,把公主配给宝玉,话里话外林家阴险,骗了公主,自己看着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当老太太露出想把探春嫁进林家的意思后,姨妈更是直接称她老不死的,自己心里对她们两个都很不以为然,贾家人总是自视甚高,人家林二少现在是堂堂的高官嫡子,凭什么娶一个小官的庶女回去,还是贾家的庶女,更何况,林家现在有了位公主在,探春更是不配了……

    贾家大姑娘得封贤妃,圣上仁慈,下旨省亲,姨妈从薛家拿走了一百多万两的银子,母亲觉得自己一定会嫁进贾家,给了银子也不算亏,也是为自己的以后铺路,自己虽觉不妥,却说不出具体的不妥在哪。

    省亲的那天自己知道了自己心里一直不安的地方了,虽然因为娘娘晋封,姨妈在府里的话语权高了,可是宝玉的婚事,娘娘明显是另有打算的,自己根本不是或者是从没有入过娘娘的眼,姨妈这一年多的推脱全都是为了哄薛家的银子。

    搬出贾家,母亲虽然不舍,自己心里却轻松了很多,身上的担子好像轻了很多。平时管着家事,看着铺子,生活也过的很好。

    哥哥的死不仅对母亲,对自己也是最沉重的打击。皇商的名号没有了,铺子关的关、封的封,再加上给哥哥打点用去的银子,薛家不仅是哥哥没了,家也是完全倒了。

    自己的婚事艰难,哥哥死的时候也有预感,只是没想到会难到这个地步。做妾的人家,母亲和自己也不愿意,一般的人家,会来求亲的全是看中了薛家最后留作生活用的一点银子,就这样,自己的事耽误下来了,最后,连那些农民也不愿意娶自己了,只因为自己是大家养出来的,不会农活。

    心就这样死了,曾想过就这样陪着母亲过,母亲不在了自己找个庵堂了却残生。没想到在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还能等来一个看得见的未来……

    方家的人都很和气,祖父母和公婆对着自己都是疼爱非常的,没有自己从小学过的立规矩,没有自己熟悉人家都有的小妾姨娘,更是没有嫁过来之前担心的打磨,有的只是一家人的开开心心的生活。

    一年后自己生下了儿子,太婆婆、婆婆对自己更是当成女儿般疼爱,小时候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再次回来了,一切美满的像是场梦一样……

    时间久了,自己真的融入了方家的生活,帮着夫君打理生意,细心的照顾老人孩子,曾经的那些青云之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样,整日惦记的只剩下家人的点滴小事,连着被自己意外救下的惜春都说自己变了太多,整个人更柔和欢快了……

    就这样和他们过了几年,孝敬老人、关心孩子、体贴夫君,自己才真的明白语栾对扬州的怀念,真的明白了语栾放弃诰命夫人的通透,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这样的生活,是会让人沉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