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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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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面对这样惨烈的情形,林家姐弟三人显然都难以接受,个个脸色煞白,林黛玉和林瑾珺那小小的身板摇摇晃晃几欲晕厥,林瑾瑶亦是胃里剧烈翻滚,只想趴到一旁去好好吐一吐。

    呼吸间全是浓稠的血腥味,令人恶心、恐惧。

    “还好吗?”胤禛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心中止不住的担忧。

    林瑾瑶有气无力的摇摇头,“我无碍。”

    恰在这时一名歹徒突破旁边士兵的包围提剑直奔身后的林黛玉和林瑾珺而去,林瑾瑶下意识一鞭子甩去,逼得那人只得仓促闪躲,而与此同时,四爷手里的剑已然穿透了他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溅到林瑾瑶的手上,看着那近在眼前无声倒地的身影,顿时两腿一软,手抖得更厉害了。

    然而此时此刻却由不得她软弱了,随着激战时间越长,身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士兵们保护严密的圈子接连被打开缺口,歹徒前赴后继钻了进来。

    四爷手里的剑不停挥舞着,林瑾瑶亦鼓足勇气甩起了鞭子。

    她的功夫虽不算多好,但这一手鞭子耍起来却也还像模像样,不敢杀人,废人总还可以。

    值得庆幸的是,大抵是为了抓活的才能威胁林如海,因而那些歹毒面对林家三姐弟时总有些束手束脚,这也给他们争取到了一些机会。

    不过相较而言四爷那边可危急多了,那些人竟是丝毫不顾他的身份,下起手来又狠又毒,招招直奔要害,仿佛存心想要他的命似的。

    林瑾瑶见此情形心中不禁疑惑,那甄家怎会如此大胆?难道他们不怕皇子死在这儿惹得皇上龙颜大怒直接灭了他们?

    不及深思,忽闻一声尖叫,“姐姐!”

    林瑾瑶扭头望去,眼前看到的一幕却叫她顿时双目赤红怒急攻心。

    贾政竟然推了她的妹妹出去挡剑!

    “该死!”一声怒喝,林瑾瑶长鞭一甩,直接卷住林黛玉的腰将她拉了过来,同时一脚将已吓得失禁的贾政踹了过去。

    “啊!别杀我!别杀我!”肩膀被刺穿,剧烈的疼痛瞬间扭曲了贾政的脸孔,前所未有的恐惧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骄傲,竟是已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别杀我!我是荣府的二老爷!我女儿是皇妃娘娘!你们不能杀我!”

    “荣府?皇妃?”那人阴笑一声,在贾政极度惊恐的目光中,一剑划破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洒出一道绚丽妖冶的弧度,贾政瞪大了双眼,软软的倒了下去,眼里满是惊恐、茫然、怨恨,以及不甘。

    林瑾瑶愕然,贾政这么死了?

    “小心!”

    伴随着这声惊呼,林瑾瑶猛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噗嗤”一声,一柄寒芒闪烁的剑从他的肩穿透出来。

    “四爷!”林瑾瑶大惊失色。

    “别发愣了,小心。”身后那人被士兵杀死,剑从骨肉中拔出,又惹得四爷止不住吃疼闷哼一声。

    “你的伤……”

    “无碍。”说罢,又转身迎上了敌人。

    林瑾瑶亦不敢再在这个时候多费口舌,只得咬咬牙,全心谨慎应敌。

    此次的敌人武功皆颇高,应付起来并不容易,然而此次朝廷派出的却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又人数众多,终究还是占了上风,眼看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敌方首领一咬牙,只得含恨喊“撤”。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立时疯狂突围,接连从窗口跃出,一头冲进了水下。

    几乎是同一时刻,外头的交战也停歇了。

    紧接着便听到一串脚步声传来,“四阿哥,你们这边情况如何?你受伤了?快,快去传太医!”裕亲王踹了脚身边的一名小兵,紧拧着眉头神情焦灼。

    “二皇叔不必担忧,小伤罢了。”胤禛淡笑道:“此处太乱,我便先回房了,叫太医直接去我房里罢。”

    “也好,你且回去好生歇着,外头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那便有劳二皇叔多费心了。”

    船上带着三名太医,其中一人还是圣上的心腹御医,医术极好,原是为林如海准备的,谁想四爷倒是先用上了。

    方才为了护着林瑾瑶姐弟三个,四爷身上带了不少伤,好在都不曾刺中要害,最严重的也是为林瑾瑶挡的那一下,一剑被刺穿了左肩。

    林瑾瑶身上也不免被划伤了几道口子,不过却都不算太深,拿了药便先回房叫丫头给她上药了,倒是林黛玉和林瑾珺被保护得最好,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只是瞧那惶惶不安的神情,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无法,林瑾瑶只得叫丫头去熬了两碗安神汤给他们灌了下去,里头有些安眠的成分,汤药灌下去不多时,林黛玉和林瑾珺便睡了过去。

    林瑾瑶有心想去看看四爷,只是天色已晚,她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好出入男子的卧房,只得满心焦虑的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放着他为她挡剑的那一幕。

    上一辈子起,她打心眼儿里不相信所谓的情,在她看来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都比情要靠谱得多,因而上一辈子活了二十多年,她却始终不曾谈过一次恋,毕业后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接连结婚甚至生了孩子,她还依旧孑然一身,即使她的身边从不缺乏优秀的追求者,但是她对情的不信任仿佛深入骨髓。

    这辈子遇到了四爷,知晓了那段被她遗忘的前尘往事,她方才明白自己那份深入骨髓的不信任究竟缘何而来,纵然她不可抑止的对他动了心,欲放手一搏,然而扪心自问,她却仍旧有所保留。

    她一直都很清楚,她所用上的真心真情远远不及四爷的付出,然而今日他毫不犹豫的近乎本能的反应却还是让她深受震动。

    她无法想象亦不能理解,究竟是怎样的深情,才能奋不顾身至此,但是她很明白,与这份情意相比,她给他的实在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

    这个认知,让她不由得心里酸酸的,胀胀的。

    他那样敏锐精明的一个人,一定是很清楚明白的知道她的吝啬的吧?但是他却始终一点埋怨也没有,依旧一如既往的对她好,一日比一日更好,好到连她自己都开始为他感到不值。

    那么他呢?他是否也为此曾暗自落寞伤心?

    或许,她应该努力对他更好些。

    ……

    这一夜,林瑾瑶睡得并不安稳,几乎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尽是一片红色血腥,还有贾政死不瞑目的模样。

    翌日早起,姐弟三人的气色都不太好,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浓郁的血腥味还在拼命往鼻子里钻,眼前尽是血肉横飞的惨烈,明明腹内空空,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可口的饭食却也没了胃口。

    姐弟三人强压着胃里翻涌的不适,随意喝了两口粥便放下了筷子。

    “你们在房里好生歇歇,我去看看四爷。”林瑾瑶说道:“叫丫头婆子们都呆在屋子里陪着,门敞开,外头都是士兵,不必害怕,我很快回来。”

    林黛玉和林瑾珺乖乖点头,“姐姐小心。”

    此事四爷也刚巧才用完早膳,正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林瑾瑶来了,这才欣喜的张开双眼。

    “瑶瑶,你怎的下床了?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不过是几道小口子,昨夜上了药已好多了。你呢?可好些了?”

    “只是小伤罢了,不碍事的。”胤禛淡笑道,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偏太医非要我卧床静养,弄得我实在无趣得很。”

    林瑾瑶却道:“太医说的很是,肩膀都穿透了还叫小伤?流了那么多血,这回可是元气大伤了,合该卧床静养才是,待到了扬州定得好好补补。”

    感受到她浓浓的关切,胤禛的眼里不由得露出了暖意,嘴角情不自禁高高翘起。

    林瑾瑶也不曾想到,自己不过只是一句关心竟让他如此高兴,一时间心里却愈发的不是个滋味儿了。

    情不自禁握住他的大手,胤禛一愣,随即手掌微动,一时十指紧扣,那般牢固契合。

    四目相对,情意绵绵,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情丝勾勾缠缠将二人牢牢黏住,浓浓的温情甜蜜弥漫在周围,呼吸间仿佛都是那股齁人的甜腻味儿。

    “真想快些将你娶进门。”胤禛轻叹,佳人当前,他却只能偷偷摸摸拉个小手,可真是馋死个人了。

    林瑾瑶却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我可是听说了,皇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一人给了四爷一名‘伺候’的人,四爷难道不是更喜欢眼下的日子?美人环绕,后院里头又没有那讨厌的妒妇眼巴巴盯着,那可多自在呢。”

    胤禛却笑了,眼里满是愉悦宠溺之色,“我得去瞧瞧是不是厨房里头的醋坛子打翻了,这味儿可真是酸死个人了,看来日后我得叫人将府里的醋坛子都仔细藏好才是,免得家里日日被陈年老醋淹了。”

    林瑾瑶瞪眼,羞恼道:“好啊,四爷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瞧瞧给我嫌弃的,罢了罢了,讨厌的妒妇这走,省的在这儿遭人嫌。”说罢作势起身欲走。

    胤禛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趁机送到嘴边偷了个香,好笑道:“我都还不曾说完呢,这急了?看来我家的小妒妇不仅善妒,这气性也是极大呢,不过……谁叫我异于常人,却偏偏是死了你这小妒妇。”

    “那两个人我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曾碰过,收下后转手打发去了针线房,平日里连面儿都见不着,你今日若不提,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比起那些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我倒是更希望早日将我家的小妒妇娶回家好好管管我。”

    说到这儿,四爷忍不住再度叹息。

    明年她要参加选秀了,只是选秀过后却少说还得再等个一年半载的工夫,皇子大婚,终究诸事繁杂。

    林瑾瑶抿唇直乐,一时嘴快揶揄道:“想到这样早要离开家人,我这心里十分不舍呢,要不明年大选我托病,待下一届再参选罢。”

    “你可以试试。”四爷冷笑。

    “咳咳,说笑,说笑。”林瑾瑶极没出息的蔫儿了,眼珠子一转,果断转移话题,不敢再撩拨他。

    “四爷,昨日那些人当真是甄家派来的吗?甄家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谁想四爷却丢出了一颗雷炸得她头晕目眩。

    “你可还记得宁府贾蓉之妻秦氏?按理来说,我还应当称呼她一声堂姐。”

    “什,什么?”林瑾瑶呆了,“堂姐?!难道她竟是哪位王爷流落在外的女儿?”

    四爷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嘲的弧度,“先帝的‘第一子’,即那位董鄂妃所生的皇四子之女。”

    这回林瑾瑶整个人都懵了,“可,可是那位皇子不是出生数月便夭折了吗?”

    “的确,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然而……”四爷笑得更加讽刺了,“当年董鄂妃甫一入宫便招了整个后宫的怨恨惦记,先帝为了她更几度与孝庄文皇后大闹,母子之间一度几欲决裂,叫孝庄文皇后如何能不恨?”

    “那时包括孝庄文皇后在内,几乎整个后宫的女人都联手了,董鄂妃身子之所以会那般弱,也是因为遭了不少暗算,后来又出来个‘第一子’,那便更加叫人无法容忍了,一时各种明枪暗箭层出不穷,那些女人个个卯足了劲儿使尽了手段,先帝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更何况,当时孝庄文皇后才是整个皇宫的掌控者,先帝亦是有心而无力。”

    “直到一次皇四子命悬一线,先帝一咬牙,便索性借机叫他‘夭折’,暗地里却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势力将皇四子交给奶娘带出宫去,只想着待孩子安稳长大,待他斗垮了孝庄文皇后彻底掌控住前朝后宫再想法子将他接回。”

    “却哪想天意弄人,先帝还未曾来得及动作,董鄂妃便去世了,先帝悲痛之下不久亦跟着去了。或许是考虑到皇四子还太小不足以与孝庄文皇后对抗,迫于无奈,相较于荣华富贵,先帝更希望皇四子能平安的活着,是以直到死,先帝也不曾透露出一丝有关皇四子的消息,只将这个秘密带进了棺椁里。”

    “可先帝大概也不曾想到,他希望自己最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能好好活着,即使平凡些也好,可是那位皇四子却并不甘心,他将那个位子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他恨皇阿玛,恨孝庄文皇后,恨先帝,恨所有的新觉罗皇族。那秦氏便是当年一名秦淮名妓为他生下的孩子,只是那位皇四子却一心只有他的宏图伟业,无论是对他的女人还是孩子都无情的很,在那女人死后,他便叫人将那孩子遗弃了。”

    “直到秦氏嫁进了宁府,他才偶然知晓了她的身份,看到这个被他遗弃的女儿竟生得那般貌美,他便动了心思想将秦氏掌控在手里作为一枚棋子使用,谁料想才与秦氏相认后不多久,那贾元春便意外从甄嫔那里得知了这个秘密,接着她便寻了个机会悄悄跟皇阿玛告了密,而后秦氏身死,贾元春封妃。”

    “贾元春告密,害死了秦可卿,同时还暴露出了皇四子,是以昨日那人在听到二舅舅说起荣府、皇妃娘娘时才毫不犹豫将他杀了?”林瑾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是一般的晕,“那甄家呢,甄家和那位皇四子究竟又有何关联?”

    “甄家那位老封君便是皇四子的奶娘,当年是她受了先帝的嘱托悄悄将皇四子带出宫的,这些年皇四子心有不甘蠢蠢欲动,甄家便是他的头号追随者,一直在捞朝廷的银子往皇四子的钱袋子里装,为他的宏图霸业添砖加瓦。”

    “此次你父亲便是查到了甄家这般大逆不道的行为,方才使得甄家和皇四子皆狗急跳墙了,昨日的那些逆贼,应当是那位皇四子的手下无疑。”(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