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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烟霞山,在淅淅沥沥的细雨中显得愈发云雾缭绕。
这样的地方总是能让人心平气和,楚良才一个人漫步在其中,身上没有带伞,只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任由毛绒绒的雨丝落在头上、脸上,感觉无比清爽。
转过望月亭,渐渐有读书声传入耳中,楚良才不禁欣然一笑,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向着烟霞学院的方向走去。
这是烟霞山里最有希望的地方,当读书声越来越亮,楚良才分明从那稚嫩的音色里听到了夹杂在其中的女声,清亮细腻,悦耳动听。
楚良才没有去打扰这些学子们的专注,而是一个人绕过教学楼来到新建的大操场。原来的乱石岗子如今变成平整宽阔的运动场,并且按照楚良才当初的设计铺上了环形跑道,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侯。
此时的楚良才,或许是受到眼前环境的感染,默默地沿着环形跑道溜达了两圈,感觉到头上的雨水把视线都模糊了,抬起胳膊抹了一把,毫不在意地轻笑着,缓步走向操场边的一棵大树下面,哪里有学生们休息时坐的小石凳。
除了手里没有书本,楚良才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学生,默默无闻地来到这个世界,稀里糊涂地生活到现在,他是这个真实世界里的一份子,又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这里的一切。
有些东西真的很难,譬如说他靠着勤奋和努力改变了烟霞山,但烟霞山之于大兴朝或者之于整个世界,不过是一隅之地而已。
而他呢,不知不觉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五六个年头,从十三岁到如今十九岁,业已成年。可他的人生又有多少五六年,往后的日子当真要一头扎进工业建设的漩涡里,去追求工业科技带来的优势去建设未来新城,去给这个世界换上先进富足的华丽外衣吗?
不,目前的这种状态只是一个奠定基础的阶段,一旦烟霞山的工业布局走上一个良性循环的道路,他必须要脱离其中去完成他更多的人生追求。
这一刻,楚良才又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想到自己以维护和平保家卫国的名义投身军营,一次次在血与火的交融中保持一个兵王的本色,甚至因此耽误了自己的爱情,耽误了那个默默等待他多年的善良女孩儿……
恍惚间,真的有一个举着雨伞的白色身影向他缓缓走来,使他瞬间脸色巨变,定睛看时方才发现是庄梦蝶,慌乱中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眼神中却隐隐闪过一丝说不出的落寞,这样的癔症以后可是不敢随便乱发了。
“你怎么过来了?”楚良才露出一个微笑主动开口道。
庄梦蝶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刚才的一刹那她从楚良才的眼神中看到了非常复杂的情绪变化,这在以往可从未出现过,虽然他很好地掩饰过去了,但她却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当然不是对她,或许也不是赵羽桐。
事实上,庄梦蝶自觉对楚良才的情感说不上有多浓烈,但欣赏有之、认同有之、崇拜亦有之,但一直以来都被她很好地掩藏在心里。而在今天找个地方,她终于可以肯定,楚良才的心中还藏着另一个人,可这个发现却使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在这样一个烟雨朦胧的早晨,她原本只是早起去女生教室查看孩子们读书,却在不经意间看见楚良才一个人走进了学院大门,她没有刻意去打扰他的清静,只是留意到他一个人在操场边上静坐了很久,担心他身体有什么不适,所以亲自还过来看一看。
宽阔的操场边,那个黑色的身影显得有几分孤单,原来他只是坐在那里沉思,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事情令他如此劳神,但她已经走到这了,只能过去打个招呼,表示一下关心,应该不算过分吧。
“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好长时间,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就过来看看。没事吧?这下着雨呢,可别着凉了!”庄梦蝶声音轻柔但却透出浓浓的关切,殊不知她知道他在这边停留了很长时间,也说明她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还好,学院里总是能给人一种平心静气的感觉,就像回到小时候。”楚良才有些感慨地说道。
“呵,你才多大呀?”庄梦蝶被楚良才这突然冒出来的感慨给逗乐了。
“呃……是啊,我……开玩笑嘛!”楚良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地掩饰道。
“你真没事吗?不如到备课室坐一坐吧。”庄梦蝶建议道。
“不去了,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楚良才站起身,边走边说道。
“那好吧,我送你到门口。”庄梦蝶跟上楚良才的脚步淡淡地说道。
细雨如丝的校园路上,楚良才和庄梦蝶一边走一边随意地聊着天,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刚好一个舒适的交谈距离。
“新来的那些女学员还好吧,和这么多男学员一起学习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有的话,我再想办法解决。”楚良才突然间想起来时听到的读书声,关心地问道。
听到楚良才突然间问到这个问题,庄梦蝶一怔,想了一想说道:“目前来说还没有什么问题,学院有规定男女学员之间要保持适当距离,学员们也都很听话,尤其是那些年龄小一些的女学员,变化特别大,学习的进度也要比同龄的男学员更快。”
“你是女老师,平时要多多关注她们的心理变化,最好从现在开始引导她们树立远大的理想和独立的意识,教她们不要依附别人的施舍,用自己的努力赢得和男子同等的尊重。”楚良才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庄梦蝶一时被楚良才的话震惊到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理想,独立,努力,尊重,把这些大胆的论调统统灌输在烟霞学院新来的一百多名女学员身上,就算庄梦蝶也没有如此想过。身为女子,就算再有学识和本领难道还能像男子们那样抛头露面,甚至建功立业不成?
在如今这个社会里,庄梦蝶自问已经算是女子当中特立独行的典范了,没想到楚良才简简单单一句话,竟要把烟霞学院的女学员们的地位拔高至如此地步,他真的从头到尾都是如此打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