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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级下学期午饭时间,宿舍有个乡下来的男老师找过她,是上来听评讲课时顺便进来的,可是刘利敏习惯地吃饭吃得慢,差不多午休铃响了才回宿舍,而男老师此前先遗憾地离开了。
其实那一次,刘利敏是在逃避,因为她不想在宿舍跟他见面。
而那男老师当时在宿舍里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她的舍友们闲聊了几句,给舍友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说他儒雅风趣。
没想到,陈妃竟然说,她早就看出那个男老师对她有爱的感觉,这让刘利敏心再次乱了。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星期三下午三个幼师女生的到来,将方松与陈妃恋爱结果暴露无遗,此前女生们纷纷已有所推测,但也止于推测,现在则有了事实作证了。
刘利敏很清楚,至少在403大多数人心里,这不失为好消息。
陈妃人不怎么美,家里又不见得很有钱,父母是普通职工,决定她只能本份老实,但她偏太傲气,而那样热烈的爱方松更是出格,本来就有不少人陪她脸上无光,认为她这样倒追方松简直丢尽了女性的脸面,仿佛陈妃是代表大批女人与方松恋爱。
她与方松进入角色后,那种满足的神气更叫人受不了,而方松除了身高不算高大外,也确实没有众人期望的缺陷,这样陈妃的爱情就显得尤其惹眼。
现在可好了,陈妃被方松甩了。
凭良心说,陈妃的被甩,大家并非没有足够的同情心来怜悯她,问题在于陈妃根本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没有逢人矮三分地低下头,也没有以泪洗脸愁云惨雾,看不出她有任何自杀的前兆,这使得女生们空有女性的善良温柔体贴却无用武之地,她们只能拿出其反面,加倍地幸灾祸。
方松是不应该这样,虽然男人大多如此,不这样的男人才是反常,但方松是大家心中的“白马王子”,他这样就有些当不起这称号了,而陈妃呢,简直就是不要脸,活该。
而陈妃还是那个样子,平静得连刘利敏都觉得不应该。
因为刘利敏知道,陈妃一直是认真的,决不是逢场作戏的那种女人。方松的背叛不可能不伤害到她。
除非她已心如槁木。
但她会心如槁木吗?陈妃,一个高傲的少女,一条即使用冰冷外表裹得紧,也能感觉到的里面热气腾腾的生命……
有一种人,你不用跟她多说,你能感觉到她有一种深深的内蕴,陈妃显然是这样一种人。
有一种人,即使跟她说很多话,你也一样觉得她扑朔迷离,陈妃也是这样一种人。
可是不管怎么说,接触多了平常的而平淡的生活方式,遇到了陈妃,至少会使你对生命多一种感觉。
并不平淡,但十分真实。
至少你能觉得,生命原来也可以在重重刀峰的包围下突围,虽然突围时未必能把刀丛拔尽,而突围之后的生命也不再是原来的生命,而是血染白袍,伤痕累累,甚至可能导致生命的殒落……
纵然刘利敏不支持她这样的生活方式,至少也欣赏她这种超常的勇气。
刘利敏知道自己缺的便是这样的勇气。假如有这种敢爱敢恨的勇气呢?
这样想时,刘利敏又一次让过去裹卷住了。
往事是一首歌,对别人而言未必如此,对她来说却确实是有一首歌,但就这一首歌,就足以把她的过去缠得紧紧的,缠得让她窒息,又让她沉醉。
她的过去其实更是一幅现代立体派的画,毕加索的笔应该这样浓缩──那原是一幅没有背景色的画面,一个侧影里她是个刁蛮的霸道的女王,另一个侧影里她是个忧郁的受了伤的羊羔。
是他随意的一笑,把一抹清亮柔和的颜色堆到了画布上,成了她原本疏忽了的背景色。
从此以后,过去的颜色就连年地为她的人生的色彩定了基调。
他是她几年来唯一的光源,并且随着岁月的叠加显得更加炫目,把其他环境色掩盖得严严实实。
一种黄澄澄的颜色啊,像凡高的一幅画。
“那如花的容颜是否曾为我妍,那苦苦的守候难道早已过期?”张不凡也许不知道,这首歌其实更应该由她来唱的。这些年里,她已经多次这样苦苦地问过自己了,而那答案呢?冰凉冰凉地横在面前……
──是真的过期了,真的过期了。
她拥有过的,其实就是一个虚幻的美丽影子。
她曾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她曾埋首书堆藉以忘忧。
她曾近在咫尺不敢相见。
她曾不愿错过又只能错过。
她在不该拥有爱情的时候偏偏来了爱情,她只能躲开,然后却发现那也许竟是一个男人最真挚的爱,也正好是自己需要的那种爱,而当她稍稍具备了一点爱的资格,准备拥抱这份爱时,爱已远离。
就是因为她的拒绝伤了他的心,并在羞愤中草率地选择了另一个女人。
她知道自己没做错,怎能说是错,她是按照已有的规矩小心地跨出这一步的,她的做法无论从哪个角度上度量,都是标准的,合格的,规范的,毕竟,种子还不到发芽的季节啊。
问题只是,要等到什么年龄,种子才能开始发芽,这也有一个标准的答案么?
她不知道,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内心里越积越重的悔意,一种历久难消的痛楚,她已经明白,遇上这样一个男人,其实是任何女人的幸运,今生今世,不可能再找到这样的人,即使有,还能让她碰到么?即使碰到,那个男人又可能挑中她么?
可他偏偏已经远离。
他是走开了,在她心灵里播上美丽的种子后,还没等到收获的季节就匆匆而逃,留下的那一地荒芜,却令她永远再难播种,她的心田里,不可能再培植另个的种子了。
真的爱情,既是最强大的也是最脆弱的,强大的是外部,内部却常常不堪一击。
刘利敏轻轻的叹了口气。
也许每个人都是带着悲苦长大的,区别只是多或少罢了。
也许,人本应该是这样子的,即使不能说走入悲凉就是人生的全部,至少可以这样说,不曾走入过悲凉,那就连人生的边缘都没有窥到,人生充其量只是一大堆越来越沉郁的色块,慢慢地向你的空白处填,向鲜艳处填,填得满满的不留一点白,不带多少亮点时,人生的画就接近完成了。
人生,本来就只能是灰蒙蒙的,不会是一片雪景,不会是一片蓝天,更不可能是一团火焰。
或许这才是生活的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