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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家
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后,我感觉自己甚至比大二课最多的时候还要忙,因为一边要准备研究生复试,另一边还得写毕业论文。上学期给我们分配论文导师,我看我那导师要是研究法理学的,就投其所好地定了个原始部落法律意识与现代社会法律文化层面的对比分析的题目。然而这和我报的研究生刑诉方向简直八竿子打不着,两边都得查资料看文献,所以焦头烂额的。
有一次,我在写论文的时候叶泽林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然后说了几句什么。我没想到他居然能提出这么专业的论点,而那时我正好也写得崩溃了,于是打起他的主意说:“我感觉你怎么好像比我还有研究啊,要不然你帮我写吧?我的要求也不高,拿个良就行了。”
他就一脸没商量地瞟了我一眼:“做梦。”而我却恍然回忆起来,叶泽林之前似乎看过很多法律方面的书,现在想想,或许他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吧。
三月下旬,研究生复试开始,先是笔试,然后是面试。闫菲在我前面几个人进去,出来后一脸惊奇地告诉我,我爸也在面试小组里。
我也挺诧异的,老爸没在家说过,老妈也没告诉我,本来我听说面试小组里刑法刑诉这一块的老师是那个挺年轻善良的杨教授的,这下变成老爸,还不知道他会怎么问我。
看我好像一下有点紧张,闫菲又安慰我:“没事啦,我觉得他们对本校学生还是挺宽容的,再说你爸还能让你当着别的老师丢他的脸么?”
我也没辙,轮到我的时候就硬着头皮进去了,照流程自我介绍,然后从盒子里抽一个常规的题目来答。十五分钟里老爸都没说话,就低着头在那记东西,不知道另外几个教授是不是也看在老爸的面子上,都笑眯眯地没追问我什么太难的。我想着应该差不多了,结果老爸突然把头抬起来道:“夏裴,讲讲你怎么理解疑罪从无,用英语说。”
他话一出来,在场的其他几个老师一时都托着下巴皱眉看着我。其实老爸的问题也不算出格,防范冤假错案是今年的热点,但就是他问的问题面有点太大了,而且还得用英语,显得很难为人。而我却觉得挺歪打正着的,在脑子里过了过最高法出台的那个意见的英文翻译就张口说了,讲了快五分钟还没讲完,老爸就已经不太耐烦地打断我:“行了,出去吧!”
后来我和叶泽林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问我:“你爸爸那是什么意思?”
“我估计他原本是想刁难我,但结果没想到我能答上来。”我侥幸地嘿嘿说:“幸亏我们前两天才讨论过。”
“或许他只是想顺便看看你留学的面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啊……”我想了想,“那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我准备得还可以,就不让我们学校录取我了?”
“有可能,毕竟他们有一票否决权,何况你爸既然知道你应该不会念我们学校研究生,还不如多留一个名额给别人。”他不以为意地说,我就急了:“谁说我不念啊,能考上我就念!”
叶泽林顿时回头看我,眉毛有几分诧异地挑起来,漂亮的眼睛也眨动了两下。我过去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我不出去不好么?”
他怔了好几秒:“当然好……”他顿了顿,把头低下来看着我:“三年真的太久了。”
我就奇怪了:“你之前不是挺大公无私的吗?还说我就算喜欢别人你也尊重我来着。”
“我高估了自己。”他把我紧紧抱过去,小声地在我耳边嘟囔了句:“夏裴,你不要走了,我不能没有你……”
我没想到他也会说这种话,嗤地一下就笑了出来。他估计气死了,压着眉心看了我几秒。我笑嘻嘻抓着他的衣领过来,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一样地亲他,可过了好一阵,我却被他弄得有点喘不过气。回过神的时候发觉事态不对,我躺在沙发上有点紧张地说:“你干嘛啊,快起来……”
他也有点赧颜地抿了抿嘴角:“那你也要先放开我。”
我愣了下,连忙把环在他腰上的手放下来,他却又停了一会,然后抑住呼吸咬了我一下:“明明就是你……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我都没敢再看他,赶紧推开他就跑回房间里了。
再往后几个月,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学校放榜出来,我们寝室三个都被录取了,筱晴不考研,手头也有几个工作单位的offer,已经挑了一个先去实习了。五月中毕业答辩完,我们就在寝室里讨论,商量着要不要一块去毕业旅行。筱晴说:“现在去不会很热,而且就去半个月的话,也可以赶在毕业典礼前回来。”
“是啊,我们都没一块远行过,等毕业了筱晴工作估计就没时间了。”闫菲附和着,书亭也没意见:“那去哪里啊?”
想了几个地方都觉得不是很合适,不是担心高原反应就是觉得几个女孩子去自驾不太安全,后来我忽然想起舟山,和她们提了提,就一致通过了。
”可裴裴你不是要跟你们家叶老师再去一次的吗?”筱晴说:“那可是你们定情的地方哎!”
“什么啊,那次只是在宁波,岛都没踏上去过。”我有点黑线,摆摆手说:“没关系的,反正他都去过了,我正好还可以问问他有什么好路线。”
闫菲却话题一转拿我打趣:“这么一说我记得他好像还一直没请我们吃饭啊,这都快一年了,他该不会是想到时候直接请我们喝喜酒吧?”
“你们看她每天都夜不归宿的,搞不好喜酒满月酒一起喝!”筱晴在那一脸猥琐地添油加醋,我顺手就把枕头砸过去:“我搞不好还要在学校里头混三年,别败坏我名声好不好!”
过了一天,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我把这计划告诉了叶泽林,本意是想让他给我们点建议的,但谁想他脱口而出地就说:“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啊?”我莫名其妙地说:“我爸妈都同意了。”
“你爸妈不知道你曾经被抢劫。”
“又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四个人一起。”
“你们四个都是女孩子,顶什么用?”
“你搞性别歧视么?”
“随你怎么说,反正不行。”他低头应了句。我看他态度那么强硬,就也半真半假地跟他顶嘴:“我只是知会你一声,谁要你同意了。我是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你以为你能管我啊?”
然后叶泽林就生气了,是真的生气了,他咬牙看了我几秒就突然放下筷子起身走了。我愣在那以为他还会回来,结果直到大半个小时后我才接受了他是真的放了我鸽子这个事实。然后我忽然很是气愤,之前他是不高兴就不接电话,现在居然更变本加厉了。我恼火地想,这次我绝对不先去找他了,除非他来跟我道歉,我才考虑让他把他那些心爱的试管砸了跪玻璃渣上。
然而谁知道,后面两天叶泽林真的没联系我。出发那天我们几个打车去机场,书亭还问我说:“裴裴,叶老师怎么没说送你?”
我撇着嘴还没答,就听到筱晴又问我:“他是不是出差去了,我中午在食堂好像听见两个老师说来着。”
“谁知道啊,他只会关心他那些实验,其实他就像黏液菌一样没脑子!”好啊,行程也不报备了,我愈发地忿忿不平,她们就通通好奇地看着我:“黏液菌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懂我怎么会冒出这种专业词汇,甩了甩手干脆懒得说话了。
我们是下午的飞机,虽然我没从叶泽林那搞到什么情报攻略,但有书亭在,我们的行程还是安排得挺妥帖。下了飞机正好赶上最后一班大巴去舟山,但因为走夜路,又有点小雨,所以车开得比平时慢一些,到达旅店的时候已经半夜,我们两个人一个标间。筱晴累得倒头就睡,我却有点认床,翻来翻去好半天没睡着。好在第二天中午才起来,我们抱着休整的目的在本岛的几个景点逛了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
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筱晴把包递给我说:“你手机刚才在里头震半天了。”
我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叶泽林打来的。我心里有点得意,果然这回是他先绷不住了,可是他都第四天了才打过来,所以我又多拿乔了两次。最后他打第六次的时候我才接,他的态度却还不太好,有些急躁地在电话那边说:“你是怎么搞的,我都打多少个电话了,你听不见吗?”
我故意说:“我学你的啊,不过我没学到位,还接了。我就应该像你以前似的,彻底不接,让你急死。”
他就哑口无言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缓和多了:“你现在在哪里?”
“外面。”
“哪个外面?”
“你少来管我,你那么潇洒,爱走哪走哪,我也管不着你。”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也低了点:“我没去哪,前两天出差……我现在刚从舟山车站出来。”
我愣了好半天,在原地踱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然后就有点想笑了:“谁让你来了,你来干什么,当导游啊?我们不用!”
“向你赔罪。”他又顿了顿,有些僵硬无措地说:“别气了,我晚上请你们几个吃海鲜行不行。”
我又憋了一会,终究没憋住,哼地就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