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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翠微烟雨楼里的妙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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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女眼前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这是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也是一张冷得令人心颤的脸,这是一张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的脸!

    那两条微微上挑的黛色长眉和那一双星光灿烂的剪水双瞳令她看起来英气勃勃,似乎全无半分女子的柔美和婉之意!然而,那一个挺直而俏皮的小鼻子和那两瓣宛如三月桃花般娇艳的双唇却又向世人证明着她的的确确是一个比任何一个女子都更像是女子的女孩子!

    现在这个身穿一袭石青色男子锦衣的女孩子正用她的一条纤瘦的手臂将自己搂在怀中,这个久经风月的烟花女子的心脏却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她面颊上忽然泛起了两团嫣红的云朵,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遇到了她梦中的情郎一般露出了痴迷娇羞的神情,心中竟恨不得自己永远被这条手臂搂在怀中才好!

    身穿男子锦衣的少女神情冰冷,忽然开口道:“你还打算在我怀里呆多久?”

    少女身后忽然出现了两个清秀的白衣少年,他们二人一左一右抓住了烟花女的手臂将她拉出了少女的怀抱,还没等她站稳脚便迅速放开手,又回到了少女身后。

    烟花女脚下一阵踉跄勉强站稳,心中一阵迷糊,这瞬息之间的变化令她犹如身处梦境一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冲着少女行礼道:“多谢小姐相救!”

    少女神情漠然,并不答话。她身后的一个白衣少年开口道:“你以后走路注意些,今日幸而没有撞到我家小姐,否则的话……哼!”

    烟花女心中一阵恶寒,再也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急忙唯唯诺诺了几句,匆匆跑进了楼里。

    喻清流与云千煦对望一眼,心中诧异至极。饶是他们搜遍了自己记忆中的各个角落,也没有想出这样一个美丽出尘的少女是从哪里来的,又怎会一袭男装出现在这样的烟花之地!

    那少女神情依旧漠然,她冰冷的眸子在喻、云二人面上一扫而过,抬脚朝着“翠微烟雨”楼中走去。

    喻清流与云千煦更加惊讶,旁边几个围观的闲汉也都开始指指点点地议论起来。有个人还闹哄哄地叫道:“这真是怪事一桩啊!那样一个天仙般的女孩子竟然来逛妓院啦!大家跟进去看看啊!走啊!”

    他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出来响应,几个人推推搡搡地跟着进去了。喻清流与云千煦心有灵犀,也迈步走了进去。

    锦衣少女一步踏进“翠微烟雨”的大厅之中,耳边立即充斥了闹哄哄的声音。有人在大声劝酒,有人在娇笑连连,还有人在骂骂咧咧。这些声浪淹没了大厅中央舞台上两个乐师弹出的美妙琴音,一个身姿妖娆的舞娘正跟着乐曲的节奏翩翩起舞。

    锦衣少女修眉上挑,眼中露出不悦的神色。

    她身后的一个白衣少年立即如一只穿花蝴蝶般飞身而出,不过片刻的时间,那几个大声聒噪的人的嘴里通通被人塞进了某种东西,或者是一只酒杯,或者是一把汤勺,或者是一块手巾,最幸运的那个人则被塞进了一只硕大的鸡腿。

    另一个白衣少年身形也忽然飞起,站到舞台边缘喝道:“你们都给我闭嘴!不许再吵闹!我家小姐要听曲子看舞蹈,谁敢再发出噪音打扰,莫怪我不客气!”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发懵,大厅中竟瞬间安静下来。

    舞台上的白衣少年转身对着乐师和舞娘道:“几位请继续!把你们最拿手的曲子弹几首来,我家小姐自会重重有赏!”说完将一锭银子抛到舞娘脚下。

    乐师和舞娘急忙道谢,开始了新的表演。

    锦衣少女坐在舞台对面的一张桌子后面,那久经风月惯会见风使舵的老鸨早已扬着一张浓妆艳抹的银盆大脸走了过来,一叠连声地叫人上茶上点心,一边谄媚地问道:“哎呀这位小姐!您可真是稀客啊!我们翠微烟雨楼中可从来也没有接待过像小姐您这样的贵客啊!您看您来点什么?我们这里好酒好菜,可都为您准备着呢!”

    少女神情漠然,瞧也不瞧她一眼。那个给人嘴里塞东西的少年开口道:“少废话!你们的好酒好菜尽管上,好看的姑娘也要来几个!”

    “啊?!……啊!……啊……”老鸨的血盆大口张得更大,一连“啊”了几声之后急忙转身就跑,边跑边叫:“拿手的好菜陈年的好酒都给小姐端上来!去叫琴语和棋歌来,对了,去看看李大官人走了没有,如果走了就把书仪和画韵都叫来!快去!”

    一时间众人穿梭往来,将那一盘盘的美味佳肴堆满了桌子,新开封的三十年竹叶青斟满了少女面前的白瓷杯,四个千娇百媚的妙龄女郎也都花枝招展地围在了少女身旁。

    锦衣少女眼中竟微微露出几分满意的神情。她樱唇微启,轻声道:“你们四个人的名字倒也有点意思!可巧了,我有四个侍从,他们的名字或者可以与你们的名字好有一比。”

    琴语嫣然一笑道:“小姐抬举我们了,我们姐妹们的贱名不过为了博恩客们一乐,又哪里敢与小姐的侍从们进行比较?不过,贱妾听了小姐的话,就忍不住想知道您的侍从们的大名,不知小姐可否开恩见告?”

    少女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风摇!”

    那个站在舞台上的白衣少年立即上前一步,沉声道:“我是风摇,这位是花未!门外还有我们的两个兄弟,雪隐和月染二人!”

    琴语笑道:“哎呀!还真是巧呢!我们的名字是琴棋书画,几位公子的名字是风花雪月!真是妙啊!妙啊!就是不知道门外的两位公子是不是也像你们两位一样生得这般风流俊俏呢?嘻嘻……”

    少女笑道:“叫他们进来,请这位姑娘瞧瞧,也免得令她们心生遗憾。”

    风摇嘬唇呼哨一声,立即便有两个白衣少年飞身而入。只见这二人与风摇和花未一样,俱都生得清秀俊美,令人过目难忘。四个人齐刷刷地站在少女身后,竟似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令翠微烟雨楼里所有的姑娘都黯然失色。

    少女眼中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开口道:“琴语姑娘,今夜你就跟你的姐妹们一起,好好陪着我这四个侍从喝几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跟着我东奔西走的实在是太辛苦了!”

    风摇等四人闻言脸上竟露出惶惑之色,齐齐拱手道:“属下不敢!请小姐降罪!”

    少女笑道:“这次我是认真的,不会降罪,你们不用担心,只管坐下好了!”

    风摇等人这才又齐声应是,分别落座。琴语等四人忙端起酒壶为他们斟酒,开始殷勤地劝酒劝菜,软语调笑起来。

    锦衣少女端起一只酒壶自斟自饮,将那浓醇的美酒一杯杯倒入口中,就像在喝水一般。

    这样一幅怪异的情景落入围观众人眼中,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令人怀疑自己是否身在梦中,因此一时间竟也无人敢于出声质问或者开口抱怨。

    喻清流与云千煦二人对这少女的兴趣越发浓厚,他们二人远远地坐在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不时地朝锦衣少女这边观望。只见那少女早已恢复了漠然的神色,她只顾着喝酒,却很少吃菜,偶尔伸手拈起一片蜜饯放入口中,露出左手手腕部位的几点醒目的殷红色。

    喻清流与云千煦二人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那几点殷红色正是她婴儿时期被某种野兽咬伤以后留下的伤疤。因野兽口中俱都有毒,被咬伤的时候年龄又太小,医治也不及时,因此那伤疤才会终生难愈,显现出这样触目惊心的红色。

    云千煦摇头道:“这女娃小小的年纪,怎么喝酒倒像是在喝水?”

    喻清流看了他一眼,沉吟道:“六师弟你今天是怎么了?倒像是对这女娃生出了几分关心。”

    云千煦一笑道:“五师兄你别多想,我与她素未谋面,谈不上关心不关心的。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看了她竟觉得十分亲切熟悉一般。”

    喻清流也笑了笑道:“依我看你觉得她亲切熟悉也不无道理,你看看她那双眼睛和那对眉毛,简直跟你的眉眼有十分的相似呢!”

    云千煦哑然失笑道:“哦?五师兄你觉得是这样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喻清流端起茶壶替他倒了一盅茶,微笑不语。

    此时舞台上的乐师和舞娘已经表演完了一段,暂时停下来喝茶休息。

    大厅中的人们沉默了好久,此时也都忍不住开始小声地谈论起来。那个嘴里被塞了一只鸡腿的醉汉好不容易将那鸡腿吞到肚子里,又喝了一大杯酒,正瞪圆了他那双黑豆般圆润的小眼睛四下观望,一脸要找麻烦的神情。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踱到舞台前,扯着嗓子叫道:“刚才是哪个龟孙子把鸡腿塞进老子嘴里的?!害得你家爷爷我差点噎死!你给老子站出来!”

    花未闻言俊面一凛,转头对着醉汉道:“只因你那破锣嗓子发出的声音最大最难听,吵到了我家小姐!少爷我好心赏你一个鸡腿吃,你怎地非但不知感恩,反倒在这里骂起人来?”

    醉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花未骂道:“你这小白脸说得倒是好听!爷爷我用得着你赏赐吗?你有种给老子滚过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花未不怒反笑道:“你这杀坯!今日竟是一心找死来了么?也好,少爷今日心情不错,就亲手打发了你吧!”说完就要起身动手。

    风摇抬手制止了他道:“好了花未,今日你喝了点子酒,怎么跟一个醉汉计较起来?仔细小姐生气!”

    锦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咱们虽然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东西动气,但是喝酒听曲还是需要一个安静一点的环境的呀!”

    花未闻言面上露出笑意,起身朝着那醉汉走去,笑道:“听见了吗?识相的就赶紧滚,也省得少爷费力气。”

    醉汉哪里肯就此服软儿,竟大吼一声低头朝花未撞将过来。花未见他不过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便哈哈一笑,袖手闪过一边。

    那醉汉收势不住,竟一头撞翻了花未身后的一张桌子。一时间碗碟碎裂声,女人尖叫声和愤怒的叫骂声响成一片,热闹极了!

    花未放声大笑,风摇等人也满脸笑意地等着看热闹,锦衣少女嘴角也噙了一丝微笑,好整以暇地端杯喝酒。其余的看客们也都嘻嘻哈哈地开始起哄。

    只有那花枝招展的老鸨急得几乎要跳脚。她急急忙忙地冲上去将醉汉扶起来,掏出手绢帮他擦拭满头满脸的菜汤酒水,大声劝慰道:“哎呀我说王老爷啊!您今个儿这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怎么自己倒撞起头来!人家这位花公子可是连一只手指头都没有动您啊!这大家都看见了呀!您呀,还是消消火气,我叫春玲儿扶着您上楼去歇息吧!春玲儿!你这死丫头怎么还在一边瞧热闹!快扶着王老爷上去!”

    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急忙走过来扶住王老爷。那王老爷硕大的头颅还是处于懵圈状态,竟一句话也没说,任凭春玲儿半扶半搂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