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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八四节 神秘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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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道人从祭符到逃跑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可惜却没有躲过苏媚的眼睛。苏媚得理不饶人,早就准备在那儿,此刻见得贾道人想要开溜,一声娇喝:“想跑,门都没有!”扬起手中的七窍玲珑石便朝着贾道人砸去。

    “媚儿,且留性命!”见得贾道人祭出的第二张黄符,分明便是茅山派的“大挪移符”。李易总算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了,自己在滕王阁广场上不就是被这样两张符儿救得性命?打狗还得看主人儿,李易赶忙出言叫住苏媚。

    也难怪李易这时候才认出来,当时在滕王阁广场上李易性命也不过旦夕之间,哪里留意到这么多?况且救李易的那两张符乃茅山派掌门人茅远亲自使出,与贾道人这种半吊子水平者使出来,岂可同日而语?

    李易心知救自己者定然是茅山派的某位前辈高人,不过颇为厌恶先前贾道人态度过于猖狂,因此只叫苏媚留其性命。

    贾道人本就斗志全无,根本想不到苏媚出手如此之快,慌乱之中如何避得及?“砰”的一声,紧接着“啊”的一声惨叫,又见裹住贾道人的那团黄光中一条臂膀带着蓬蓬血雾飞向空中,旋即全都消失不见。

    竟是七窍玲珑石堪堪追上了那团黄光,贾道人降妖除魔不成,反倒折了一只手儿。倒幸亏了那一张符儿,以及李易的一声叫唤,贾道人总算保住了性命。

    “小道士,这等恶贼自讨苦吃,打死便打死了,又留他性命做什?”见得裹住贾道人的那团黄光已经消失,苏媚回过头来,颇有几分不解的对着李易道。

    李易闻言苦笑一声,将着滕王阁广场上事情说与苏媚听。

    “还有这种事?”苏媚掩嘴轻呼,旋即做了个鬼脸,颇有些尴尬的呵呵一笑,道:“小道士,那我们今日算是帮救你的那位前辈清理门户了,对吗?”苏媚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今日之事或许会给李易带来些麻烦。

    “勉强也还算得上吧。”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李易自然不会再去过多纠结,况且自等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李易搭了搭肩无可奈何道:“不过小道在云山派上听师傅说过,茅山派的下茅真君茅乘性子火爆,最是护短,怕是他并不喜欢我等帮他清理门户,早晚要来寻我们的麻烦的。”

    “来就来,本姑娘又不怕他,大不了多打一架,小白你说是不是。”苏媚毫不在乎,摸着小白的脑袋在那里嘀咕个不停,饶有几分兴趣的问道:“小道士,你说我们如果哪天打架输了,你那护短的胖子师傅会不会帮你出头啊?”

    ……李易听得头都大了,眼睛一横苏媚,道:“哪里能这样的说我师傅,师傅那不叫护短,师傅那叫爱护。”顿了顿,李易又道:“咱们这么一直从云山派打过去,要何年何月才能到得了东海青丘山?!”

    “哦……我知道了,那么凶干嘛?”听得东海青丘山几字,苏媚便不说话了,低着脑袋弱弱的应了声,其中的委屈劲儿,让李易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凶了。

    ………………

    被贾道人这么一搅扰,今晚两人又得餐风露宿了,两人想起先前路上老农说的三清山下道观,于是决定去那道观中休息一晚。

    借着昏黄的落日余晖,李易苏媚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间小道观,道观背山而立,坐落于三清山脚下一个巨大的石洞中,倒也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方,石洞前面被凿出一条石阶,石阶一直延伸到道观门口,石洞、道观、石阶与巍峨的三清山融为一体,似亘古以来,它们便是一起历经风雨的存在。

    道观很是陈旧斑驳,也不知道修建于何年何月,不过里面倒是打扫得干净,想来是山脚下的那些信徒们所为,供桌上面摆放着三牲果酒之类的贡品,香烛虽然已经燃完,可整个道观中依旧散发着袅袅檀香。

    让李易觉得奇怪的是,这座道观上面供奉的神仙并不是道教三清,而是太上老君与黄帝轩辕。两者一为道教圣人,一为人族人皇,虽都是老百姓心目中神圣的存在,然而总是让看惯了道教三清并列,或者人族天地人三皇(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轩辕)并列的李易觉得有些不解。

    立此庙者肯定是没有李易这番感觉的,这不在两尊塑像的旁边有一副对联,上联云:“天道是人道”,下联云:“无为即有为”,上面有一横批“道至太平”。

    天道是人道,无为即有为。李易在心中默念几遍,只觉得这幅对联就如那两尊塑像的摆放一般,完全可以理解得通,却越理解越觉得有些别扭。

    云山派大殿上所书“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联应该是所有修真者的共识,只不过佛、道、儒等三教九流各自表达方式不同而已。比如下联中的“自然”,佛教表达为“慈悲”,儒教表达为“仁义”,而道教则表达为“无为”。

    《易经》上说: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而遁去的“一”便是天地间的量劫主角“人”,那么可以认为“天道”的主体便是“人道”;而“无为”的目的是“有为”。因此,这幅对联说起来好像也没错。

    或许是自己以前修习道法都形成了一个惯性思维吧。

    ………………

    李易正怔怔出神间,突见道观外面一道黄影闪过,直接飞入道观之中,待得黄光立定下来,原来是一位身着黄袍的道人。

    道人不修边幅,胡须丛生,头上长发用黄巾随意挽着,手中拄着一根有节拐杖,拐杖上端系着一个灰色布袋,看起来甚是邋遢,一如道人般,几乎让人瞧不清那毫无表情的面庞。

    似是没想到道观中有人,道人略有些吃惊,眼神望李易苏媚身上一扫而过,不过也仅仅是片刻间的事情,道人很快就恢复了原来那般的面无表情,径直的从两人身边而过,向着那供桌走去,直接将李易苏媚两人当做了空气般的不存在。

    李易苏媚本还想打个招呼,然见得此景,只面面相觑,做不得声。

    道人来到供桌前,先点燃了三根檀香,口中念念有词,向着当中的太上老君人皇轩辕一拜,将檀香插好,又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箓,往供桌上的酒水里一杯放上一张。待得那些符箓尽皆化在了酒水里,道人把那系在拐杖上的布袋取下,将桌子上的贡品全都收进了袋中,重新将布袋系好后,道人单肩用拐杖将布袋挑着,就要离去。

    李易见得道人如此动作,心想这道人怕就是先前路上农夫口中的“神仙”,算起来还可以说是这间道观的主持呢,自己与苏媚借宿在此,总要告知一声才好。

    李易遂上前一步,行礼道:“云山派门下李易携师妹见过道长,打扰之处还望道长见谅。”

    然道人却似完全没听见一般,连哼都没哼一声,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自己的步伐。

    呃……直接被无视了,是有点尴尬,好在李易脸皮够厚,自我解嘲的向着苏媚嘿嘿一笑。

    苏媚原本对这道人并无兴趣,然这会见得李易在道人身上受瘪,却是大觉解气,乐呵呵的朝着李易挤眉弄眼,又做了一个“看我的”表情。

    这个惹事的主,都活了几百年了怎么还这般淘气?李易腹诽道。

    李易正想要出言阻止,苏媚却早在那里大呼小叫起来,指着道人嚷嚷:“你……你居然偷山下老百姓们供奉给圣人老爷的贡品,你这个道人好大的胆子,我……我明日可要说与那些老百姓们听。”

    李易一听头都大了,这话道人能不回答么?这可是要断人香火啊!

    果然,道人闻得苏媚之言,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看了苏媚一眼,瓮声瓮气道:“小女娃别在这里故弄玄虚,贫道为那些村民们治病驱邪,又不向他们收钱,拿些贡品有何不可?”

    自己用意被道人一语道破,苏媚也有些讪讪,不过在李易面前显摆的目的已经达到,故苏媚也不胡搅蛮缠,这会儿成了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向着道人行礼道:“道长勿怪,小女子也就是和你说说话儿。”

    伸手难打笑脸人,道人冷哼一声以示不满,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在李易苏媚以为道人将要离去的时候,道人却突然转过身来,朝着李易一番打量。

    道人的双眼虽然几乎隐在眉须当中,可李易却分明感觉到两股精光直射过来,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威压,几欲将李易锁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李易大为吃惊,这道人看起来貌不惊人,可一生修为竟也如此之强,还要远高于自己,怕是不在那上次遇见的天师派执事张若峰之下,不同的是,张若峰的一生修为乃是玄门正宗,而这道人的修为颇为古怪,似源于道门,却又不尽然。

    想归想,李易并非一个吃哑巴亏的人,明知不敌也要抵抗,身上云梦诀意随心动,悄然而发,李易周身瞬间便腾起幽幽白雾,虽处于下风憋屈的难受,总好过方才那般似脱光了衣服给人瞧的感觉吧。

    这回轮到道人吃惊了,道人不过是被苏媚指责得心里不爽快,见对方是小女子不便出手,来李易这里发泄着郁闷罢了,料想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李易小小年纪居然还能运起修为反抗。

    苏媚见得道人突然出手,亦是大吃一惊,害怕李易吃亏,一声娇喝中身影闪动,扣住七窍玲珑石便欲相助李易。

    道人一试之下,自然知道李易修为的深浅,倒也没有继续为难李易,依旧是瓮声瓮气的对着李易道:“小道士说的云山派,可是邵州的那个云山?”

    ………………

    李易大松了一口气,道:“道长所言不差,小道正是云山派第三十九代弟子。”

    道人闻得李易之言,似想起了什么,神情颇为寂寥苍桑,叹道:“邵州云山,那等偏僻荒野的山头,居然也有门派传承了三十九代啊!”

    这个……李易满头黑线,邵州城是不繁华,可也算不上偏僻荒野吧;云山派是名气小了点,不过好歹也是道教第六十九福地呢!……好吧,就算是,可也不要说得这么直接行不!?

    偏生这等言语在道人口中说出来,似理所当然一般,仿佛道人能知道云山派的存在,已经是云山派的莫大荣幸了。

    虽知道道人脾气古怪,说这话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这等涉及羞辱师门的言论李易不能不回答,李易向着云山派方向拱手一礼,义正言辞道:“小道虽然不才,却也承蒙家师教诲,此生愿将师门发扬光大,让云山派万古流芳。”

    李易此言禀心而发,自有种一往向前,无惧无畏的气概。

    道人或许也是醒悟到自己失言,遂不再多说,朝李易点了点头,就要离去。倒是旁边苏媚有些不忿,道:“却不知道长是何门派,北孔府还是南天师?”

    方才道人威压李易,苏媚心里很是有些意见,这会儿自不放过打击道人的机会。

    “北孔府么,一守户之犬儒罢了,即便传承亿万年,又有何意义?至于南天师,不过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而已。”道人一怔,并没有因为苏媚之言而生气,缓了缓才答道:“至于贫道师门,怕是世人早就忘记,不提也罢。”

    没想到道人如此的贬低修真界最为源远流长的两大世家,苏媚一时间有些震惊。反而是李易,虽不大认同道人的说法,但也没有去反驳。

    偏生道人性子与常人不同,你要说他未见得理睬你,你不说他定要你说出来。这会儿见得李易表情,道人用手一捊胡须,眼睛一瞪,带着几分怒气道:“小道士你有何话要说,吞吞吐吐做什?”

    “北孔府也好,南天师也罢,昔年诸子百家争鸣,犹如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中你方唱罢我登场,哪一派没有历史的荣耀?”李易不以道人态度为意,自顾自的说道:“就如小道师门云山派,如今虽然没落,在修真界名声寥寥,可在恩师与小道的心中,永远铭刻着云山派过往的繁华盛世。”

    李易只当道人与自己一般,大约是哪一历史悠久却如今籍籍无名的门派传承人,同病相怜之下感慨满怀。暗道若不是收了自己做徒弟,师傅郭不守怕也是与眼前的道士有着几分相似吧。

    “你倒是个有心的。”或许李易之言勾起了道人的同感,道人难得的赞赏了一句。

    ………………

    也许是瞧李易顺眼,也许是道人久在三清山上修炼,难得遇见一个聊的上的,这会儿道人并不急着走了,拿来了道观中的蒲团与李易一起坐下,又从杖上布袋中拿出了一只烧鸡,分了一半与李易。

    至于苏媚小白,则被道人忽略了,好在两者都是神兽,不食人间烟火,尽管如此,苏媚小白也是一齐撅着个嘴表示不满。

    李易暗觉好笑,要分一份自己的鸡肉与苏媚小白,苏媚却摆起谱来,道:“本姑娘才不用你们的施舍呢?”说罢抱起小白就往道观外走去。惹得小白在苏媚怀中盯着李易手中的鸡腿直流口水,嗷嗷乱叫。

    “贫道在道观中听得信男信女们议论起南昌城中发生的种种事故,小道士从那边过来,可有所耳闻。”道人毫不理会苏媚小白,啃了一口鸡翅,意有所指道。

    李易也不隐瞒,据实说道:“小道因缘际会,一头撞进了东林寺觉能借布道为名,实则坑害百姓的大陷阱,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觉能的种种罪恶被曝光于世间。”

    “唉!圣人大能不再,苍天已死,如今世间浑浊肮脏,据庙堂之高者为奸险狡诈之流,处江湖之远者为愚昧无知之徒,才致有东林寺之祸啊!”道人站起身来,语气中满是大无畏牺牲精神,然又带着几分不可名状的萧瑟落寞。

    道人望向道观中端坐的太上老君与人皇轩辕塑像,眼神中满是缅怀,道:“大贤良师的太平方土世界何时才能重现人间?世间无饥寒病灾,更无偷盗淫邪,每个人都得以平等自由幸福。”

    每个人都得以平等自由幸福!?这应该是九州历史上每一次朝代变革前,先驱者们共同的理想,不过九州几千年下来,从没人实现过这种理想。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不知道将来有没有?

    不过修真者当是“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能有太多的凡尘俗事牵心,管得了每个人的平等自由幸福么?

    苍天已死、大贤良师、太平方土世界……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再联想到道观中的种种布置,以及道人的言行举止,李易突然间有一丝明悟,呀的一声惊道:“道长莫不是太平道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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