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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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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衡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女,看着她眼下欲掉不掉的泪,看着她眼中的痛苦,他捏了捏指尖,冷声道,“不然呢?”

    随着他这句话的落地,柳婵真的心也仿佛被浸泡在酸水中,酸涩难忍的苦涩在心中弥漫,她一直忍着的泪水也终于在此时落了下来,崔衡别过眼不再看她,抬脚与她错身而过。

    柳婵真不甘心地抓住崔衡在风中飘逸的袖摆,仿佛是一位溺水之人抓住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表哥,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当真从未对我动心吗?”

    “从未。”

    崔衡没有回头,她看不见他的神色,但只从他冰冷且不带感情的回答中也能想象此时此刻的他,那张清隽如玉的面容上定是如寒山一般冷,乌黑的眸中或许还会掩藏着几分对她的厌恶。

    眼泪如同不要钱的细珠般连在一起啪啪的往下落,不知是哭她这段还未长成就夭折的情意,还是哭她自己日后的命运。

    她该放手了,话已说到这个地步。

    她在他面前已是颜面尽失,半分体面都没了。

    近一年的时光一幕幕的在她眼前闪过,初遇时的温柔,涧河路上看似冷漠的关切,两次的生死相护,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眼前的人从未喜欢她,或者说他或许有短暂的心悸,但也不妨碍他看不起她,嫌弃她,他的一句水性杨花,打破了他们之间所有看似美好的温情。

    或许说,这样的温情从来都不存在。

    也是,他这样的皎皎君子,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样的人?

    但她还是不想放,她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勇气,再一次问,

    “我和你当真一丝可能都没有吗?”

    她的语气几近于祈求。

    崔衡顿了顿,随即转过身看她,清冷冷的眸中没有半分情意,“没有。”

    “哪怕天塌地陷,我和你都无半分可能。”

    柳婵真松开了手,松开抓着他衣摆的手,垂下眼失魂落魄地说,“我明白了。”

    她说完,转身静悄悄地离开了。

    消瘦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不见人迹,崔衡怔怔看了几眼后,转过身却红了眼。

    蓝基小心翼翼地说,“世子,您哭了。”

    “胡说。”崔衡的声音依旧很冷,可认真听却似是带了几分颤音。

    他闭上眼缓了缓,道,“走吧,宾客还等着呢。”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柳婵真对崔衡的悸动和喜爱不似作假,尤其是曾经得到过他的温柔相待和保护,又怎么可能一下就能接受这么决绝近乎于刻薄的拒绝?

    从前他也拒绝她,但她总是安慰自己。

    崔衡只是因着司云华之故,所以拒绝她。

    可崔衡今日的话却冷酷无情的戳破这个粉嫩的泡泡,露出血淋淋的事实。

    哪怕没有司云华,他崔衡也不会要她。

    她在他心中已是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子了。

    “小姐……”目睹了全程的杏桃心疼地瞧着自家小姐红红的眼眶,劝道,“小姐你别伤心,你这么好,世子不要你,是他的损失。”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有什么了不起,小姐以后一定能嫁一位比他还好的夫君。”

    “对了,司公子就很不错啊。”

    “生得好,家世也好,人也能干,又对小姐痴心一片,嫁给他不比嫁给世子强吗?”

    杏桃叽里呱啦的在柳婵真耳边安慰她,但她并不觉得有被安慰到,反而有一点吵。

    她揉了揉额角,道,“杏桃,让我静静。”

    杏桃闻言闭上了嘴,而柳婵真在走到一半时,难过酸涩的心情略有缓解,但另一种恐慌不安的情绪又将她包裹。

    她刚刚不该那么对崔衡的,就算他不肯接受她,她也该求求崔衡帮帮她脱离邵焱的掌控,可刚刚在悲伤难过之下竟然忘了和崔衡提这件事。

    可如今再回去,显然已是来不及了。

    她叹了口气,如今她所有的希望都在司云华身上了。

    崔衡换过一身青蓝色的衣衫就往前院去,一路上他的眉宇笼罩着一抹淡淡的阴郁,惯常挂在嘴角的笑也消失了。

    蓝基悄悄瞧了眼崔衡,忍不住在心中长叹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其实多半能理解自己世子这神奇的脑子里再想什么,他答应了要帮司云华所以就想彻底斩断这段感情,帮司云华帮到底。

    或许……其中也夹杂了一些微妙的妒忌。

    只是感情哪有那么容易说斩断就斩断,他家世子这么压抑着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世子。”一位模样老成的仆人迎面而来,见了崔衡连忙低头道,“皇上来了。”

    饶是素来冷静的崔衡也惊了一下,“什么?皇上何时来的?”

    如今他是深受皇恩不错,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甚少出皇宫的皇上竟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府上。

    “刚来。”那仆人道,“二爷得了信后就吩咐奴才来寻世子速速前去见驾。”

    崔衡也顾不得心中那些杂乱无章的念头了,连忙加快了脚步往前院走去。

    须臾间,他便猜想到皇上今日突然造访的缘由。

    路上,仆人又说道,“皇上今日是微服出巡,不想大张旗鼓的,所以除了几位近臣以及王爷外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如今二爷将皇上安排在了吉祥楼二楼的房间,靖王,二爷,还有司公子都在其内陪侍着。”

    “二爷还派人去请了老太太,今日是老太太的寿宴,皇上说要当面祝贺老太太,与她聊聊家常。”

    听起来是江宁侯府深受皇恩,但崔衡却觉今日是危机四伏。

    他在朝堂上素来是坚定不移的纯臣,靖王几经拉拢,他也坚守初心,甚至在朝堂上隐隐展露出敌对之势。

    皇上对于这些都看在眼中,他一方面对靖王赞赏有加,有立储之意,一方面又大肆宠幸崔衡,打压靖王独霸朝堂的气焰。

    唯有他们相争,当今的皇上才放心。

    可在朝堂上与他不对付的靖王却又会来到他的府上赴宴,这难免会让皇上感到不安。

    “岁月无情啊。”皇上高坐正中对着老太太感慨道,“朕记得少时曾在青云大道遥遥见到年轻的陆老太君一面,彼时陆老太君刚随故去的陆老将军得胜归来,跨坐高头大马上是何等的英姿飒爽,如今快过去五十年了吧?当年飒爽的女小将军也变为垂垂老矣的妇人了,而朕也不是当年的小孩了。”

    老太太有几分感慨,微红的眼眶似在怀念少年的自己,“难为皇上还记得,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皇上,崔衡崔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