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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转眼间,便是属于冰与雪的凛然世界。
平坦的地面在初雪过后,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纯白地毯,屋顶枝头也各自被雪覆盖,白色成为了天地间最鲜明也最纯粹的颜色。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黄药师的身高在不断地向上增长,几乎要与连清齐高,而与此同时,他在武学上的造诣,用日进千里这个词也许都无法确切形容。少年像是受到了什么激励一般,舍弃了其他杂学的部分时间,把自己大部分的精力都投放到了习武之上。
认真勤奋的态度,配合着先天的才能,所以,在一年之内,从完全不懂武的人到能够追赶上江湖中的三流好手,也并非是令人无法想象的。
连清曾经试图套话,只是尚未成功。少年总是淡然地笑着,用那种闪闪发亮的眼神注视着他,然后有技巧地转移话题。
他甚至能够感觉得到,有些东西,正已在不经意间,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并且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谈不上是还是好坏,只是这中悄然转变让习惯于掌握一切的他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应。
能够促使人改变的有两种因素,一是外在的环境,二是人自身的心境变化。一般来说,前者能够促使后者的发生。而黄药师的改变,连清认为极有可能是黄子唯造成的。毕竟能够影响这个心智坚定的少年的人,五个手指都数得过来。
「好自为之。」这四个字,在此时的境况下,似乎又蕴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连清不会小看黄子唯,也不敢小看他。这个男子,究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呢?真是令人介意。
棋逢对手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也许是骨子里惯于支配的欲、望在作祟,可能还带着几分不服输,他欣然地接受这个挑战。
单手格挡住黄药师袭来的猛厉掌风,连清顺势向后退了三步,在雪地上留下了三个深浅一致的脚印。
看来,一心二用的结果并不足以造成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悲剧。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略显凌乱的思维被拉回到眼前,接着侧身躲避,旋转手中的软剑从让其他的肘后穿出,就像是他的背后也长了一双眼睛,能够看清背后的一切,在剑止之时,剑的尖端恰好将黄药师的胸前的衣衫压下了既不可见的皱褶,却又没有划破衣衫。
“又是逆剑。”黄药师收回双掌,在雪地中站定,“上一次,你在西山对敌时也用过。”
连清将软剑负在手臂之后,视线划过对方,看向天空,“剑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此,剑既然能正着使,又为何不能反着用?而反其道而行,不仅剑势不减,更能让人防不胜防。两年前,我被逼入绝境之时,方才领悟了此法。不过,你倒是愈加难对付了。”
两人的过招从一开始区区几招发展到现在的数十招,其中固然有连清放水的成份在,黄药师的进步的确很大确实至关重要的,更何况,少年并不是横冲直撞,而是用智慧在比试,这让连清也不得不越加认真起来。
白色的衣衫在猛烈的北风中被吹起,在与气流的相撞中,发出烈烈声响,纯然的颜色似是能与天地间的雪色融为一体。
世人以雪为至净之物,却不知雪从天空中降落的过程中会不断地吸附空气中的杂质。所谓飘逸出尘,往往暗藏罪恶与血腥,出淤泥而不染的也仅是莲花。
“后浪自然是要推倒前浪的。”
黄药师负手而立,话语淡泊,语意却又那么骄傲而自信。
从少年越发昂藏出群的身躯上,连清似是能够窥见一代宗师的雏形。
真是可怕的人,青年不止一次如此想过。也许,他可以猜测出未来的东邪师承不明的原因了。
当一个人所拥有的才能,是令人畏惧的,而常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他可能只需要极短的时间。这样的人,又怎么不可能不令人嫉妒?若是他有门派,这门派中的人,真的能够容忍一个如此不凡之人天天在自己眼前晃着,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的平庸吗?宽阔的胸怀正是多数人所缺少的。
所以,东邪,是注定要寂寞的。
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天赋奇才,都是相同的宿命。
连清把软剑缠回了腰间,这把软剑平日里就隐藏在腰带的夹层之间。
听了黄药师的言语,他突然想到另一个世界里曾经极为流行的一句话,“其实,长江后浪推前浪还有后半句话,那便是「前浪死在沙滩上」。”
“话是俗了点,却是这个理。”顿了顿,他又玩笑似的继续道,“说不定,我某天就会死在某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手下。”
——比起这样的结束,或许死在大名鼎鼎的东邪手里,也算是不枉。
黄药师皱了下眉,他明白连清是在开玩笑,只是他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玩笑,“你不会死。”
这话说得肯定之极,两人皆是愣怔了一下。
连清首先回过神来,故意装作误解了少年的意思:“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死。我固然希望自己能够长命百岁,只是但凡长命之人,若不是心境开阔,就是平日里广结善缘,而这两者,我都沾不上边。”
此言方落,黄药师的神情变得有些冷然。
“只要有我在,你便不会死。”
——我绝不会让你死。
少年没有办法想象,一个没有连清的世界,将会怎样?
也不想去想象。
既然他出现了,那么就要一直活着存在下去。
“你该不是想着武功大成之后,就来当我的保镖吧?尽管我相信你会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纵然你能够护我一时,难不成还能护我一世?”
黄药师的固执让连清很想发笑,这个未来最有可能做到成功杀死自己的人,现在却这里说要保护他。不知道将来的他想到此刻,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觉得无比可笑与讽刺。
毕竟,想做的事,和会做的事,是不同的。
似是看出了青年的不信任,黄药师即刻反驳——
“有何不可?我便是护你一世又何妨?”
这话说了出口,便犹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
他承认自己在方才一瞬间的冲动,但这种冲动正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与最真实的情感。
少年深沉的眼眸中,在此时迸发出点点耀眼的光芒,斑驳陆离,无比璀璨。
冬阳照射在他昂仰伫立的身上,青色的衣衫被镀上了一层淡金的暖色,成为了纯白天地间的唯一色彩。
「我便是护你一世又何妨?」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狠狠地在霎那之间将他的思绪炸成一片空白。震惊之色在连清的眼底泛起,却很快被敛去。
从来没有人,对他许下过如此承若。
亲人没有,所谓的朋友更是没有。
但对于这第一次,连清唯一的感受也仅仅是震惊。
心硬如他,是不会被这样的语言所感动的。
在他的心上,唯一占据了一个位置的人,只有容月。
而这个位置,却也是在她死去之后才出现的。
他是一个极为没有安全感的人,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对所有人都保持着怀疑与警惕的人。无法让他防备的,也只有死人了。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句简单的承若而软化?
即使世上,真的有愿意为他而死的人,也不过是在死了之后,才能证明。
所谓的承若,不过是说的人当真了。
视线移到了少年的身上,尽管连清的心里是如此的想法,但他的表情却温和得足以骗过眼前的少年,一如他对以往骗过的人所露出的那般纯然无害。
“好啊,那我就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我相信,药师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连清的一生中,说过无数的谎言,都是真切无比的。
而相信他的人,到最后都沦为了可笑的傻瓜。
这一次也不会是例外。
——谎言,从来都是听的人当真了。
闻言,黄药师扬起嘴角,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他会变得强大的,强大到,能够保护他所在意的,喜欢的人。
他的师傅,正是他所在意的,喜欢的人。
年龄,性别,甚至是世人最介意的伦理,他都不会去在乎。
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心是怎样的,然后完全按照心的指引去行动。
此时的黄药师,早在三个月前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黄子唯在信里将被他自己所误导的心思拨正,同时,也提示了黄药师,应该如何去争取连清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我更,我更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