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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多情却被无情恼(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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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午, 桃桃冥思苦想不得,又不好意思主动去问,好在等到下午的时候, 苏甜甜好像就又想通了,开始笑着准备成亲的东西。

    宁桃依然有些不放心地问:“你没事了?”

    苏甜甜愣了一下, 看着她出神了半秒, 又笑起来:“嗯!我与谢前辈和好啦。”

    宁桃认真地端详了一眼苏甜甜的神色, 少女面颊飞红,眼里柔光潋滟,就像是所有期待着新婚的新娘子一样。

    看到这儿,桃桃长舒了一口气,压下了内心淡淡的疑虑, 应该是她自己多虑了没错。

    傍晚,整个凤陵仙家就开始忙碌起来。

    新娘子要起来开脸, 宁桃昨天没睡好,顶着黑眼圈,坐在屋里陪苏甜甜,眼皮沉重地仿佛下一秒就要黏在了一块儿。

    就在宁桃几乎快沉沉睡去的那一刻, 苏甜甜却突然将她推醒了, 一脸激动又兴奋地看着她。

    “桃桃,你看!”

    桃桃睁开困倦地眼, 借着傍晚的暮色一看。

    少女脸上那细小的汗毛都被棉线绞了个干干净净,皮肤白皙得就像剥了壳的鸡蛋。

    少女白嫩的脸蛋映着晨光, 晶莹耀眼, 柳眉樱唇,眉眼灵动。

    她提着大红的嫁衣裙角,眉眼跃动地看着她, 那星星点点的晨光落在了她眼中。少女眉眼昳丽,肌肤胜雪,宛如一颗蚌珠,光滑璀璨得叫人移不开眼,嫁衣上描金凤凰的尾羽浮动着淡淡的光晕。

    桃桃眼神移不开了,盯着苏甜甜怔怔地看了好久好久,鼻子有些发酸:“嗯,好看。”

    宁桃你真没出息。

    桃桃垂下眼。

    她竟然想到了在杜家村的那一次。那天,夕阳下,她坐在轿子里,轿子摇摇晃晃的,她即将要嫁给一口棺材。

    她在轿子里双手攥紧了,拼命祈祷,希望常清静能赶来,可是直到最后他都没能赶来。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常清静被凤陵弟子推挤着进来了,少年换下了道袍,穿上了红色的嫁衣,容貌毓秀,窄腰长腿,冰雪般的眉眼好像也被这艳色映染的温柔了。

    几乎一进来,常清静的目光就落在了苏甜甜身上,一向素冷的少年微露局促,抿了抿唇,张张嘴,耳根却先红了个透。

    倒是苏甜甜兴高采烈地说:“小牛鼻子!你来接我啦!!”

    常清静一愣,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颌首,“我来接你。”

    就在这时,常清静好像这才留意到了苏甜甜身后的宁桃,朝宁桃点头示意,琉璃色的眼眸平静如水,那是看一个朋友的目光。

    很快,他又移开了视线,看向了苏甜甜。

    几乎不用奏乐催妆,苏甜甜便跳上了花轿子里,笑道:“快走吧!”

    凤陵弟子和蜀山弟子俱都笑成了一团。

    “新娘子就这么等不及啦。”

    “那快点走吧,快点走吧!”蜀山弟子大笑道:“这个小狐狸我们蜀山就接走了啊。”

    由于蜀山离凤陵仙家比较远,就算乘坐飞行法器也要耗费不少时日,所以婚宴是在凤陵仙家办的。

    宁桃跟着花轿子,在外面走啊走,走得腿都快酸了,一直走到正堂,这才看到了吴芳咏和谢溅雪。

    而谢迢之则与蜀山掌教张浩清坐在首位。

    这回亲传小徒弟成亲,蜀山张掌教也千里迢迢亲自看来。

    桃桃好像察觉到谢迢之的目光落在了她鬓发间一瞬,很快,又这道目光又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就宛如她的错觉。

    谢溅雪神情有些黯淡,对上其他人探究的视线,却还是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吴芳咏平常总笑,这个时候心里也明显藏了不少事儿,笑容也有点儿凄惨。

    接下来就是撒谷豆之类的礼节了,本来就是修士,不大拘泥于那些繁琐的礼节,宁桃他们仨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桃桃只觉得后脖子一紧。

    楚沧陵提着她衣领,把她朝后面一丢,阴森森地,不客气地说,“喜酒开宴了,别挤在这儿,吃酒去。”

    “楚前辈!”宁桃努力扑腾了两下。

    楚沧陵目光幽深地看着面前,搭理都没搭理她。

    被迫摁在了酒席上,吴家小少爷苦闷非常,借酒消愁,晕乎乎地举着酒杯:“这……这酒好像有点儿上头啊。”

    宁桃默默喝了一口酒,感觉他们仨这种状态特别像失恋者联盟。

    谢溅雪喝得倒不多,喝了两杯,少年突然出声问:“待会儿便要拜堂了吧?”

    “啊对了,要拜堂了!”吴芳咏忍痛站起身,搭上宁桃的肩膀,“桃子,走,我们去看看!”

    刚起身欲走,突然间,一道肃杀的剑啸声猝不及防地响彻了整个喜宴,紧跟着一柄飞剑当空射来,后面紧追着的是个面色铁青的蜀山弟子!

    仔细一看竟然是孟玉真,少年冲出了喜房,在大殿前站定了,好不容易捞住了剑,剑柄一转,剑指面前的凤陵门人,怒目而视,大声呼喝:“妖狐敢伤我小师叔!!”

    怎么回事?!!

    刹那间,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喜宴上哗然一片,几乎乱做了一团。

    吴芳咏眉心一跳,大喊了一声:“桃子!”

    宁桃迅速越过了一张喜桌翻出来:“我在这儿!”

    众宾客纷纷站起身,茫然又不安地看了看孟玉真,又看了看喜房的方向。

    紧随着这柄飞剑冲出来的几个蜀山弟子,一个个面色都难看到了极点,竟然与孟玉真不约而同地将剑对准了在场的凤陵弟子,厉喝道:“我蜀山有意与你们凤陵结亲!!你们凤陵这是什么意思?!”

    凤陵弟子都懵了,恨恨怒骂:“你们这些牛鼻子疯了不成?!还没拜堂在这喜宴上发什么疯?!”

    跟在孟玉真身后的孟玉琼,面色极其难看:“你们凤陵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去看看!!”

    自己……自己去看看?

    眼看蜀山弟子如此愤恨,在场宾客愣了一瞬后,纷纷如潮水般涌向了喜房。

    宁桃和吴芳咏都被这变故惊呆了,慌忙抢到喜房门口一看,顿时,脑子里嗡嗡直响,如遭雷击般地愣在了当场!

    原本铺设得吉利喜庆的喜房,此刻满屋子都是血!!

    红烛高烧,大红的喜字贴在墙上,如同血一眼触目惊心。

    这场婚宴的新郎,常清静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如雪,乌墨的长发披散,嘴唇白得毫无血色。

    捂住了胸口的手,无数鲜血正争相恐后地从指缝中漫出来,滴滴答答,很快在身下汇聚成了一大滩。

    常清静的脊背挺得很直,少年那琉璃般的眼,此刻眼珠赤红,面似修罗,气得青筋狂跳,一字一顿,盯紧了眼前的少女,无不狰狞地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苏甜甜浑身浴血,泪流满面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个血淋淋的小玉瓶,嚎啕大哭。

    “对不起,小牛鼻子,对不起。”

    好好的喜宴,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在场的宾客无不骇然!

    宁桃梦游般地愣在了原地。

    常清静看也没看在场的人,也没看到门口的她,少年缓缓站起身,好像经历了莫大的痛苦,剑眉紧蹙,面色铁青。

    他眼里越来越模糊,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了下来。

    他从小就高傲,蔑视一切妖怪。唯独苏甜甜是不一样的。他满心欢喜的憧憬着和她成亲。而就在刚才,就在喜房拜堂前,他喜欢的姑娘笑着拉着他的手,说要和他说点儿心里话。

    修士本来就不注重这些繁文缛节,便支走了其他人,独留两个人在屋里。

    一关门,少女就飞也般地扑上去保住了他,他觉得无措又震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这时苏甜甜却反手掣出了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心脏,剜了一瓶心头血。

    “对不起、对不起……”苏甜甜颠三倒四地说着,眼泪和血冲花了精致的妆面:“我、我只是想取你的心头血救溅雪,溅雪他活不长了。”

    苏甜甜哭了,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唇瓣不自觉地颤抖:“敛之、敛之。”

    听到这两人对话的一干宾客,心里那叫一个震动!

    新娘子竟然在新婚之夜剜了新郎官的心头血。而且还是为的另一个男人!!便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谢溅雪身上。

    在场主角之一的谢溅雪脸色苍白,好像根本也没料到苏甜甜竟然会这么做,看着苏甜甜的目光错愕又震动。

    众人那惊疑不定的、复杂的目光更让常清静难堪。但比这刚让他难堪的是,苏甜甜下意识看向谢溅雪几乎依赖的目光。

    原来,讨好他,不惜自断双腿也要他恢复记忆,这一切都是为了谢溅雪。那他呢?他又算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骗他。

    她想要心头血救治谢溅雪,告诉他便是了,为什么要选在此时此地,打碎他的一切希冀和幻想。

    常清静闭上眼,几乎快流出了血泪来。

    宁桃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忙和吴芳咏谢溅雪两人冲入了屋子里。

    “常清静!”

    “甜甜!”

    苏甜甜一看到谢溅雪便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这一幕,蜀山弟子几乎气得血液倒冲脑门,怒喝道:“野狐狸!你还有脸哭!”

    “小师叔……小师叔如此信任你!”

    常清静面色苍白如雪,两扇纤长的眼睫微颤,察觉到宁桃忧心忡忡地扶住了他,想要察看他伤势。

    常清静又睁开了眼,推开了宁桃,眼里冷若寒霜。

    宁桃被推得一个踉跄。

    盯着面前这大红色的喜房,那片血色也渐渐在眼前蔓开。伸手一摸,原来是被推得撞上了桌角,磕破了头。

    她看向常清静,常清静目眦欲裂,乌发散乱,双目血红,紧紧地盯着苏甜甜看,除却苏甜甜,眼里再也容不得任何一个人了。

    桃桃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急又气,气得像当场甩常清净一个耳光,奈何她实在担心常清静,忙压抑住心里的感受,又冲上前,蹲下身。耐着性子好脾气地说:“常清静,你受伤了,我替你看看伤。”

    常清静这回没有推她了,或者说根本没有看她。

    吵闹的人群中突然冷不防有人高喝了一声。

    “家主!”

    “掌教!”

    蜀山和凤陵弟子神情一肃,人群“呼啦”一声让出了条道儿来。

    原来是谢迢之和张掌教相携而来。刚刚还是住在主位上的亲家,现在闹出了这种事,张掌教面色凝重。

    蜀山弟子恨恨道:“掌教!!凤陵——”

    张掌教厉喝:“慢。”

    “谢仙君。”张浩清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须发皆白,一向为人和蔼,此时沉下了脸色,看向了谢迢之,“结亲出了这事儿,难道不该给我,给我这个小徒弟,给蜀山一个解释吗?”

    谢迢之几乎是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淡淡道:

    “掌教当初收他入门下,不正是抱着这个念头吗?我只是帮你把你舍不得,不敢做的事,亲手做了。”

    “你明明是怀揣了私心!要不是因为你妹子被楚昊苍——”另一个蜀山弟子气的咬紧了牙,大喊出声!

    “住口!”张掌教脸色立刻冷下来,“事已至此,我去看看清静。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刚极易折。”

    楚沧陵紧随其后,和金桂芝一起,一个好生劝宾客离开,一个面色阴沉地抬脚去赶人。

    常清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额角朱砂黑气缭绕,青筋狂跳,不依不饶地问:“你、你为何要骗我?”

    “你对我,当真有一点真心吗?”

    苏甜甜一边哭一边拼命摇头:“小牛鼻子,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恨我也好。”

    眼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宁桃急得没有办法了,抿了抿唇,拔出了刀,刀柄“砰”地一声敲在了常清静脑门上,直接把人敲晕了过去!

    哐!

    少年身形晃了一晃,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谢迢之:……

    张掌教:……

    呃……

    对上一众宾客齐刷刷的目光。

    桃桃尴尬地放下刀:“先!先处理伤势吧!!”

    不管怎么说,场面总算控制住了。谢迢之带走了苏甜甜,谢溅雪也跟着去了。

    宁桃跟着忙得几乎团团转,忙了好半天,面前突然多出来了一方手帕。

    宁桃震惊地抬起眼。

    楚沧陵面色阴沉:“给,擦擦。像什么样!”

    宁桃凑到镜子前看了一眼,目睹镜子里这血流满面,面目狰狞的“女鬼”嘴角抽了抽,老老实实地用帕子摁上了伤口。

    她担心苏甜甜和常清静,竟然忘记了脑袋上还冒血这事儿,这血多得根本止不住,一张帕子很快就被浸透了。

    “你这怎么回事?!怎么搞得?”出了这事儿楚沧陵十分暴躁地怒吼。

    桃桃捂住了脑袋,急哄哄地吼了回去:“先不管了!我先去看看常清静和苏甜甜!!”

    楚沧陵在她身后气得暴跳如雷:“回来!给我滚回来!”

    桃桃捂着伤口,先是冲到了安顿常清静的屋里去看常清静。然而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宁桃脸色刷得一白。几乎想象不出常清静爬起来究竟干什么去了!慌忙搁下药碗,转身拔腿就跑!

    跑了半步,却刚好看到了常清静的身影,他伫立在廊下,乌发披散在肩头,脸白得晶莹剔透。

    “常……”宁桃刚迈出一步,就被常清静冰冻的眼神给推了回去。

    常清静掀起眼睫,眼里漠然,无悲无喜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宁桃硬着头皮跟上了,默默将药碗举到了常清静面前。

    她从来没看到常清静这幅神情。他眼里泛着点点的红光,面色极白,神情冷得森严的寒霜,漠然又疏离。

    桃桃抿抿唇,小心翼翼地说:“常……”顿了顿,终于将那个之前已经开口避嫌的称呼喊了回来,以示安慰,“小青椒,先喝药吧。”

    闻言,常清静微微侧目,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无足紧要的看客。

    “小青椒——”

    眼看常清静提步要走,桃桃慌忙跟上,高高举起了药碗。

    却没想到常清静看都没不看她一眼,拂袖一道剑气发出,一剑击碎了她手里的碗。

    “哗啦”瓷碗在宁桃手中破裂。

    滚烫的药汁立即泼了桃桃一手,躲闪不及,碎瓷片贴着脸颊肌肤飞了出去,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常清静只背对着她,毫无犹豫,抬脚走了。

    脸上的伤口终于拉回了桃桃的思绪,桃桃烫得直皱眉,将碎瓷片,弯腰一片一片捡起,倒吸了一口冷气。

    “呼呼!好烫!”

    常清静这儿明显说不通,捧着碎瓷片,桃桃叹了口气,慢慢往前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撞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甜甜身形单薄地站在月洞门前。

    已经是初秋了,枯叶落下了,她嫁衣都没来得及换下,站在旷远的天空下,眼神愣愣地,头顶上大雁来去。

    她的面色和常清静如出一辙的白,犹豫着,踯躅不敢上前。

    苏甜甜的目光一转,落在宁桃身上,这才缓缓地找到了焦距。

    “桃桃……”苏甜甜张张嘴,一开口,泪如雨下,“你……”

    “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就算之前有再多矛盾,这个时候宁桃也不好再拒绝,而且,她更想弄明白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总觉得……

    桃桃头都大了,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苏甜甜这一路只会哭,她心里憋闷,却又不知道要怎么问。

    或许是怕触景伤情,苏甜甜远远地离开了凤陵仙府,往山上走去了。

    苏甜甜眼眶红红的:“桃桃,桃桃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和小牛鼻子。”

    宁桃有些茫然。

    对不起常清静,确实是有点儿。婚礼上那一幕,直到现在她都没缓过神来,但怎么就对不起她了?是说之前背后抱团说她坏话那事儿?

    苏甜甜抽噎着,慢慢往前走,颠三倒四地念着:“对不起,桃桃对不起,你不要怪我,对不起……”

    宁桃心神一凛,觉得苏甜甜的精神状态有点儿不对。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却陡然察觉到身后一阵剑风袭来!

    一道剑光猝不及防地掠过,打在了她脊背上,直将宁桃打飞了出去!

    脊背重重砸在地上的间隙,桃桃茫然地吐出一口血,抬起头一看,面前竟然已经被数十个修士团团围住了。

    这些修士有蜀山,有凤陵,也有阆邱。

    为首的男人,长身玉立,袍角的梅花被风吹得恍若四散开,眉眼修长,凤眸半敛。

    竟然是谢迢之!

    苏甜甜站在人群中,看向了宁桃,哽咽着,嚎啕大哭。

    “桃桃,对不起,我有事瞒着你没有告诉你。”

    “敛之曾经被妖孽附身,与妖孽共生,他是七窍玲珑的琉璃心,心头血受妖气侵染之后更有另一个用处。”

    这也是修真界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修真界在捉拿了度厄道君楚昊苍后,为什么不杀了他一了百了,而是大费周折地将他关在扃月牢,关键就在于,度厄道君楚昊苍身负【阴阳双生血脉】,又曾修习过一门秘术,名叫【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之术,是种仙门秘术,必须得“阴阳双生血脉“的人才能运转,据说人一死,这种秘术契合“阴阳双生血脉”之后能扭转阴阳,帮人聚魂重塑肉身,起死回生,甚至能改换资质。

    而之所以叫金蝉脱壳,是因为用这种秘术要像蝉一样,埋在地下数年之后,才能重新养出神智。这门秘术本来是楚昊苍自己用来躲避追杀所钻研而出。

    “常清静受妖气侵染后至邪至恶的心头血是对付楚昊苍至刚至正的阴阳双生血脉最佳的利器。”

    当年,年幼的常清净孤身一人拜入了蜀山,他凭什么能在一群弟子中脱颖而出,被张浩清亲自收为关门弟子,靠的不仅是这身根骨,更是这颗特殊的心脏。

    在此后十五年的时间里,为了确保他这心头血对付楚昊苍能万无一失,张浩清寻来了无数丹药喂养着这个小徒弟,将这小徒弟喂养成了个“药人”。

    常年靠无数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喂着,常清净这捧心头血也就另外养出了能解百病的功用。

    十五年的时间,就算养条狗都养出了感情。

    张浩清下不了手,谢迢之就替他做。

    要说谢迢之本也没打算把这事交给下面小的插手,没想到苏甜甜误打误撞,将谢迢之的话听了一半,就为了救谢溅雪,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凤陵仙府。这一路而来,竟然真与常清净相遇、相知、相爱。

    他算不上什么好人,身为凤陵仙家家主,除去楚昊苍这个大隐患是他首要考虑的事。既然如此,干脆顺水推舟任由事态一路发展。

    谢溅雪日益病重,楚昊苍出狱后疯狂报复当年的仇家,一路上杀了不少人,要杀楚昊苍这事儿已经迫在眉睫。当年那场围攻,楚昊苍杀的人中更有苏甜甜的祖父,于情于理,她都要取一碗心头血,一用来救谢溅雪,二用来杀楚昊苍。

    ……

    桃桃在剧痛中醒来。

    疼……全身上下都疼……

    全身就好像火烧灼一般,疼得桃桃倒抽了一口冷气,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怎么也拉不开。

    耳畔传来两三声轰隆的雷鸣,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雨丝从窗户中打入室内。

    冷……

    除了疼,还有冷。

    脑子里好像飘着几个字。

    “阴阳双生血脉”

    “心头血”……

    “度厄道君”……

    对,度厄道君!楚前辈!他们要用常清静的心头血对付楚前辈!

    桃桃想要醒来,但眼皮好似黏在了一起。

    她必须要醒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桃奋力地和眼前的黑暗抗争着,眼皮拉扯,手指一动,登时便牵扯到了莫名的痛处,疼得宁桃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痛虽痛,但疼痛却使宁桃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像在自虐一样,桃桃伸着手努力摸向地面,摸索着慢慢地撑起手肘。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登时又疼清醒了两分,桃桃痛苦难耐地抽了口气,但意识却慢慢恢复了清明。

    费力地睁开眼,黑暗散去,看到的不是凤陵仙家的陈设。

    镰刀?钉耙?

    还有……

    桃桃喘了口气,微微定神。

    柴和松毛?

    墙角堆积着柴火和松毛,墙根靠着镰刀、钉耙、锄头一类的农具,地上东倒西歪地散落着几个箩筐。无处不在的难闻的霉味儿和潮湿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这不是凤陵仙家,这是哪儿?

    桃桃肺里一阵难受,咳嗽了两声,才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半张脸正贴着地,整个人都趴在地面上,背上、肩上、腿上无一处不疼的。

    屋子外面好像有人在交谈。

    第一个声音有些苦恼:“真不知这次到底能不能顺利杀了楚昊苍。”

    第二个有些犹疑:“度厄……度厄道君真的会为了这小姑娘来吗?”

    第一个顿了顿,又道:“说不定,听说,那女娃娃脑袋上戴着的簪子,正是度厄道君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