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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红的光落在常清静如玉的脸上。
突然地, 常清静觉得有些冷,撑着手想要坐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宁桃和何其之后, 又犹豫了,垂着眼,悄悄换了个姿势背对着宁桃, 脊背僵硬地躺了回去。
眼里倒映着天河的微光,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亮。
离开杜家村之后,又赶了好多天的路, 一行人这才终于来到了凤陵仙家。
凤陵仙家,依山而建。
凤陵山多水,山势像只栖息在水面凤凰,当年凤陵仙家的老祖见这块儿地灵气充足,特地选定在这儿落户开府, 凤陵本家就居住在群山环抱,云水交接之中,旁边住着不少凤陵的旁支分家。
远远地看去,回廊重叠, 云生云灭,青光一片, 雾霭蒙蒙, 山峦的轮廓就隐约在这水雾之中了。
中间偶有几个穿着凤陵仙家弟子服的凤陵弟子来往。
这些弟子男的俊美,女的漂亮,穿着一身杏色宫装, 鬓角都簪着朵桃花。
宁桃与苏甜甜手拉手,小心翼翼地跟着凤陵弟子的脚步往前走。
木屐踩在回廊上,哒哒地响,清音悠长。
走到一半,先回到了凤陵仙家的金桂芝就来找他们来。
一看到苏甜甜,叹了口气:“甜甜,家主正要找你呢。”
常清静微微侧目。
苏甜甜紧张不安地说:“谢前辈没生气吧。”
金桂芝:“这我倒没看出来。”
苏甜甜哭丧着脸跟着金桂芝走了,走的时候,没忘一步三回头看着宁桃、常清静和吴芳咏。
看着苏甜甜,金桂芝有点儿好奇,又有点儿好笑:“怎么?不高兴啊。”
苏甜甜嘟着嘴,挽着金桂芝胳膊撒娇:“我怕舅舅不高兴,毕竟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金桂芝戳了她脑门一下:“那见到溅雪呢?”
苏甜甜愣了一下,眼前适时地浮现出个少年苍白病弱的微笑。
“甜甜”。
她差点儿跳起来,握着金桂芝的胳膊紧了紧。
金桂芝乐了:“你看你,我就知道你喜欢溅雪,刚刚你进门,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找溅雪,我还有点儿纳闷。”
苏甜甜却抿紧了唇,心里一阵乱跳。
另一个挺拔的,冷傲的少年的身影渐渐将谢溅雪的身影冲散了。
溅雪,她终于又要见到溅雪了。
可是,她为什么没有之前那么高兴呢。
……
“诶,甜甜妹子没事儿吧?”苏甜甜走后,吴芳咏一脸怀疑。
很快,有个女管事过来把他们这些“外人”接引到了花厅休息。
少年有点儿担心,十分没出息地走走停停看看,眼神十分惆怅,嘴里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就是“甜甜妹子会不会被罚”,“甜甜妹子如何如何”。
正当宁桃叉着腰恨不得翻个白眼的时候,众人又迎面撞上了一人。
女管事停下脚步,惊讶地扬起眉头,赶紧行了一礼:“溅雪小少爷!”
宁桃好奇地看了一眼。
面前站着个披着雪白貂裘的少年,少年生得秀美极了,乌墨的发,白皙的肌肤,肌肤白得有点儿不正常,是那种病态的苍白,眉眼俊秀剔透。
少年笑了一下:“朱管事”。
然后往后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桃桃的视线。
桃桃礼貌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心里有个名字立刻呼之欲出。
这个就是苏甜甜的……竹马兄?
这一路上,宁桃偶尔也听苏甜甜提到过自己有个青梅竹马,姓谢。
原来这就是那位谢竹马兄啊,桃桃恍然。
少年愣了愣,朝桃桃莞尔一笑,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了常清静身上。
“这位可是……蜀山的常清静道友?”
常清静站在廊下,身量修长,乌发拢在脑后,颇有点儿八风不动的疏淡有礼的意思,行了一礼,常清静沉声问:“敢问道友是?”
那少年笑了:“我是谢溅雪,甜甜没介绍过我吗?”
常清静的眉头不知不觉地拢了起来,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缓缓松开了眉头,一阵沉默。
少年喃喃:“看来是没有了。”又抬起脸笑道:“我与甜甜一道儿长大,是甜甜的朋友。”
站在一边儿的宁桃,鼻尖微微一动,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阵修罗场的气息。
竹马兄虽然很温和,但话里话外好像带了点儿宣示主权的意思。
温和却有锋芒。
一旁的管事问:“小仙君怎么到这儿来了。”
廊下吹来一阵风,竹马兄拢了拢貂裘,笑了一下,眼里好像蕴着淡淡的温柔和宠溺:“我听说甜甜回来了,我便想着来接她。”
女管事了然地笑了,“甜甜姑娘已经被家主叫去了呢,小仙君快去吧,甜甜姑娘这时候肯定盼星星盼月亮就盼你来救她于水火了。”
少年,或者说谢溅雪“噗”笑起来,又朝宁桃和常清静行了一礼,这才抬脚离开。
谢溅雪一走,刚刚一直没出声儿的吴芳咏,忍不住拽住女管事,羞赫地问:“嫂嫂,这位溅雪仙君究竟是谁呀。”
“这个啊。”女管事看吴芳咏生得俊俏好看,笑眯眯地说,“这位是谢溅雪小少爷,与苏姑娘一道儿长大的,两人自小关系就好。我们凤陵仙家的就等着吃喜酒呢。”
喜酒?
吴芳咏、桃桃和常清静异口同声地大叫了一声,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懵了半秒。
一般来说,这种事儿,下人都不好嘴碎嚼舌根,尤其是做到管事这种地位的,更不可能拿没影的事儿乱说来坏了别人清誉。
而现在,这位女管事说起来神态自然,笑眯眯的。
吴芳咏的神情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吴小少爷虽说没出息了点儿,但好歹也算是金乐镇的大户,心里对这些弯弯绕绕特清楚。
既然这位管事嫂嫂这么说了,那十有□□是有这意思了。
宁桃敏锐地察觉到,这位谢溅雪的突然出现,让常清静和吴芳咏都发生了点儿微妙的改变。
常清静像根柱子一样伫在了走廊下面,身上的寒气更浓了点儿,压着眉头不说话,像是连道儿都走不动了。
至于吴家小少爷显而易见的周身黑气缭绕,无精打采。
至于宁桃。
宁桃就感觉,这就像自己的同桌和朋友都喜欢上了漂亮的班花,就在刚刚,大家惊叹连连地得知班花有个“未婚夫”,于是,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顿时大受打击。
而她,就是暗恋其中一个少年的悲催货。
想了想,宁桃只能压下心头闷闷涩涩的感觉,一只手拖着一个,大步往前:“走啦走啦!”
到了花厅之后,大家明显都心不在焉的,宁桃和吴芳咏、常清静他们喝了几杯茶,百无聊赖的时候,之前接待他们的那个女管事,突然又走了回来。
目光在这一众少年身上游移了片刻,直直地落在了桃桃身上,女管事十分有礼貌地行了一礼,“宁姑娘,家主有请。”
常清静和吴芳咏俱都是从苏甜甜和谢溅雪的事中回过神来,闻言一怔。
吴芳咏奇怪道:“岭梅仙君找桃子干啥?”
常清静定定地看着那管事,有礼地问:“谢前辈可有说所为何事?”
“这倒没说。”
宁桃刚开始也有点儿没缓过神来,但很快就明白了。
“我觉得——”
常清静转头看她。
“我觉得是和度厄道君有关。没关系,”宁桃放下茶杯,忐忑地说,“我去一趟。”
那位岭梅仙君和老头儿不一样,老头儿名头虽然唬人了点儿,但十分接地气,和老头儿相比,这位可是实打实的贵族家主。一想到要见那位岭梅仙君,宁桃紧张得汗湿了手心。
管事带着她在这偌大的凤陵山里七拐八拐,终于拐进了个长廊,在一间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仙君就在这里面,”管事行礼,“宁姑娘,请。”
宁桃推开了门。
人来到个陌生的环境都会下意识地打量一眼周遭的环境。
屋子不大,陈设得十分素净雅致,前面挂着个江雪垂钓图,屋里点着熏香,榻是简简单单的葵草席。一旁的的黄杨木桌子上摆了个铜煎炉。
再往前挂着个竹帘,竹帘后面有个男人在结跏趺坐。
“进来。”
那道冷冷清清的嗓音响起,空气中好像漫开了一阵如薄冰浓雾般的气息。
透过竹帘子,宁桃终于看到了这个和老头儿齐名的,岭梅仙君的真面目。
这是个看起来比老头儿年轻不少的男人。男人看起来估计有三十好几了,眉间的川字纹很深,清瘦颀长,黑衣白发,面容清俊,身旁摆着个乌黑的剑匣,袍角袖口绣着点儿疏落的白梅。
男人眼神扫过来的时候,目光极冷极冽,这一眼好像就有星汉天河,江河山川。
“你就是宁桃?”
一开口,好像有簌簌地冰碴子直往下掉。
宁桃愣了半秒,立刻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诚恳地说:“晚辈宁桃拜见谢前辈。”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寒暄,或者说懒得,也没必要和她这个小辈寒暄,长驱直入,开门见山。
“你和楚昊苍什么关系。”
谢迢之的问题问得十分简单粗暴。
“什么关系。”
何时、何地碰见的,当时又是什么情形。
老实说,这么个冷冰冰的,又大权在握的仙君,掀起眼皮,冷冷淡淡地问你这些问题,宁桃心里压力的确有点儿大,只能硬着头皮又把之前应付常清静的说辞重新说了一遍。
谢迢之也不多话,那乌黑的眼静静地看着她。
宁桃压力骤然而生,抿紧了干涩的嘴唇,努力回望。
下一秒,男人却骤然出招!
那乌金的剑匣嗡嗡直响,从剑匣中陡然飞出了一把雪色的长剑梅影纷乱间,剑尖直取宁桃咽喉!
宁桃的心差点儿蹦出了嗓子眼里,做梦也没想到谢迢之竟然会对她动手,桃桃浑身上下一凛,托老头儿的□□,心念一转间,在杀意到来前,【不动山岳】已然包裹全身。
“谢、谢前辈?!”宁桃失神惊叫。
这是蜀山的招式。谢迢之眉眼凛冽,巍然不动地想,剑尖又往前递进了一寸。
“咔啦”
细微的动静响起。
宁桃僵硬了,额头冷汗一滴滴地滑落下来,胆战心惊地看着护体的金光伴随着这动静渐渐崩裂。
她好像知道这位岭梅仙君为什么叫这个了,宁桃浑身冒汗。
随着对方身上的威压如水般渐渐铺展开,屋子里的梅影翻飞得愈加多而迅疾,如同一场落红花雨。
谢迢之双唇一碰,冷冷地继续逼问:“说,你和楚昊苍,究竟是什么关系?”
屋里的家具经不住男人的威压,花瓶“砰”“砰”接二连三地炸开。
剑尖终于击碎了宁桃身前的【不动山岳】,察觉到谢迢之真的是打算杀了她的,宁桃咬着牙,再次祭出了【掌|心雷】!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打算用之前老头儿教她的招式。
谢迢之毕竟是凤陵仙家的家主,对付她这个小姑娘,根本用不着一个手指头的力气,就逼得宁桃步步后退,不得已之下,打破了原则,身形一转,用上了九天震雷刀法的招式。
再不用宁桃真的有理由怀疑自己会死在这儿!
抓起一把椅子,桃桃将灵气注入椅子里,又举起椅子,一气呵成地对上了那把剑刃!
剑刃刺向椅子,椅子非但没碎,反倒爆发出“当”一声巨响。刚猛霸道的气劲反冲向谢迢之,激荡得竹帘哗啦作响,男人衣袍飞扬开。
她这一动,谢迢之却突然收手,被气劲鼓动的衣袖宛如一瓣落梅一瓣缓缓落下,那血色的长剑重新落入剑匣中。
谢迢之毫无波动地淡淡说:“果然。”
宁桃扛着椅子,呆在了原地,心脏一阵狂跳。
暴暴暴露了!!
谢迢之凤眸一扬,冷冷看她:“说罢,你和楚昊苍到底是什么关系?”
桃桃讪讪地放下了椅子,终于没有办法了。
没想到她才用了一招,谢迢之就看出来了。
只好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我、我与楚前辈……”
宁桃说得口干舌燥,把她和楚昊苍如何相遇如何结识的事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但考虑到这位是亲自把老头儿送进去的,指不定心里盘算着如何把他抓回去,桃桃唯独隐去了一些细节,比如说老头儿身体不好,老咳嗽之类的。
“其实就是这样,我和前辈认识得时间不长,关系平平。”宁桃小心翼翼地补充,“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前辈当初为什么不吃了我。”
她能交代的就只有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了,毕竟她与老头儿的交情真的不算深厚。
谢迢之睨了她一眼,无动于衷,神色平静,却看出来宁桃没有说谎,或许还有欺瞒的,但就刚刚这段话,并没有骗他。
“回去罢。”
宁桃正说着呢,猛然抬起头。
谢迢之又处变不惊地重复了一遍,“回去。”
那道竹帘“哗”地一声放下了,似乎懒得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死里逃生,桃桃有些茫然地走出了屋,看了一眼窗外明净的天空。
这位谢前辈,看起来是个很高傲冷淡的角色,为什么会和老头儿成为了朋友,又为什么会分道扬镳。
桃桃颇有些寂寥,颇有些森森忧郁,慢慢走慢慢想,就在这时却看到了个熟悉的娇小的身影,正跪在廊下。
定睛一看,桃桃悚然一惊。
竟然是苏甜甜。
苏甜甜跪在廊下,面色苍白,身形看起来摇摇欲坠。
宁桃:“甜甜?”
苏甜甜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哭丧着脸:“桃、桃!!”
宁桃一看这光景,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迟疑地问:“谢前辈罚你了?”
苏甜甜的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谢前辈也太凶了,我不就是,我不就是偷偷跑出去了吗。”
宁桃犹豫了一下,陪她一道儿,在苏甜甜身边坐了下来。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和了,可能快下雨了,空气又闷又重。
很快,两人就被热出了一身汗。
苏甜甜白皙的肌肤上泛着层细密密的汗珠,看了看桃桃,伸手轻轻推了她一把:“桃桃,你别陪我了,你先回去吧!”
宁桃摇摇头:“没事儿,我是坐着,你是跪着,我又不累。”
虽说是某种程度上的塑料姐妹情,但凭心而论,苏甜甜对她一直很不错,她看到了不管,那多没义气。
“你偷偷站起来活动活动,我帮你挡着,谢前辈看不到的。”宁桃悄悄怂恿。
苏甜甜坚决摇头:“不行,这让谢前辈看到了我就死定了。”
桃桃盯着苏甜甜看了一会儿,又有些心软了,关切地低下头伸出手:“那要不我给你揉揉腿?”
揉了一会儿,苏甜甜长长地舒了口气,情不自禁地伸着脑袋在桃桃胳膊上蹭啊蹭的撒娇,那耳朵尖也动了动去的,柔软蓬松的大尾巴勾着她胳膊:“桃桃,你真好。”
宁桃的脸没出息地迅速涨红,心尖儿好像都微微一颤。
好、好可爱!怪不得常清静喜欢甜甜。作为一只真·小动物,苏甜甜这种萌感是天然的,不是那种戴个猫耳喵喵喵便能模仿出来。
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自己的没出息,眼看天际好像要下雨了,桃桃忧心忡忡地扶着膝盖站起来:“好像要下雨了,我去拿把雨伞来!”
或许是坐得太久了,起身的时候宁桃一个踉跄,腿麻得她欲哭无泪,赶紧稳住了,三两步冲了出去,问路上的凤陵弟子要了把伞。
春雨来得快,半道上天色就已经黑了,远处乌云翻涌,倾压下来,狂风大作,吹得杏花乱舞。
豆大的雨水,陆陆续续砸了下来。
雨下得越来越大。
想到还跪在院子里的苏甜甜,宁桃心里着急,举着雨伞一路顶风狂奔。
刚跑回院子里,举起雨伞就要喊的时候,话却陡然卡在了嗓子眼里。
宁桃手顿在半空中,看着面前这一幕,微微睁大了眼。
这是个什么情况。
之前看到的那个少年,谢溅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手里撑着一把桐油伞,正扶着苏甜甜站起来。
苏甜甜跪得有点儿久了,双腿直哆嗦。
谢溅雪无奈地微笑。
苏甜甜昂起脸,好像羞怯地笑了一下。
少年少女依偎着慢慢走远了。
问题不在于这个,而在于,就在庭院另一角,宁桃还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到了常清静。
少年不知道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或许是一踏入院子里就撞见了这一幕,少年静静地站在风雨中,宽大的袖摆垂落,浑身上下被雨打出了许多湿印子。
风吹动了竹帘,又从缝隙间吹动了少年鬓边的长发。
他站在月洞门前,眼皮半垂。
或许是目光被这一幕燎痛了,常清静没有看到她。
他的眼黝黑,倒映着风雨中相携离开的苏甜甜与谢溅雪。
这又是什么熟悉的晋江修罗场。
作为穿越前饱读晋江修罗场文学的中学少女,桃桃叹了口气。
但不可否认的是,心脏的位置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握紧了伞柄的手缓缓地松开了。
她和常清静各占据一南一北两个位置,沉默地站着。
风雨呼啸着从庭院中掠过,扫落了一地湿漉漉的桃花。
看着看着,桃桃鬼使神差地想递出手中的伞,一瓣落红缓缓落在了桐油伞面,微雨顺着桃花“啪嗒”,落入了衣襟里,水痕一直滑向了胸口的位置。
桃桃一个寒颤,像是被猛然惊醒,赶紧揉了揉通红的,不自觉流下眼泪的眼眶。
太卑微了,就像舔狗一样,卑微到她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了。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冬青树前夕阳转起,落日的余晖好像还带着些春雨的微凉。
昏黄的落日余晖满洒在大红漆门前,大红漆门前竹叶哗哗轻响。
少年站在那儿,如玉的脸上朦胧着夕阳的余晖,凉得像一尊水玉,仿佛眨眼间千年的时光缓缓淌过了。
宁桃看着那竹叶,任由眼泪啪嗒嗒地全流在了这场春雨中,有些恍惚。
再抬起眼时,门前已经没了小道士的身影,只剩下了那轮夕阳。
桃桃指尖微微一动,腾出一只手胡乱擦了擦眼泪,踩着夕阳落花转身离开。
她的眼泪被风一吹,偷偷打湿了他的袖口,就像雨打湿了落花。
常清静他不会知道刚刚她站在那儿,除了刚刚那一襟春雨,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