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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阿的大营就扎在巫山的半腰上,距离巫县城还不到十里远,从营中就可以清晰的望见城头的点点火光,此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而一旦巫县有事,仅需半个时辰即可出兵支援,逼迫进攻方分兵阻击。
中军帐中,一名两鬓已然泛白的武将端坐正中,他身材矮小,双肩却极其宽厚,看起来很是不协调,右颊上老长的一道刀疤和眼中择人而噬的寒光,表明了他百战余生的戎马生涯。
赵骥拱手施礼道:“敢问刘将军安好”。
这名武将正是刘阿,他瞥眼注视着赵骥却不答礼,好半天后,就在赵骥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刘阿突然一拍大案,起身喝道:“来啊,给我把这个假冒的奸细拿下了”。
几名护卫立即应声上前把赵骥按伏在地,赵骥心中暗骂,艹,玩下马威这套老玩意儿,有意思吗,他故作镇定的昂起头,装出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责问说:“刘将军这是何意?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我还是你故主之子,你这样做,岂不成了个不仁不义之徒了”。
“呸,少跟老子讲什么狗屁的仁义道德”,刘阿唾了一口骂道,“就凭你假冒我故主子嗣这一条,老子就该把你斩成个十五六块再扔去喂狗”。
赵骥争辩到:“我何曾假冒了,将军可有凭证?”
“哼,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刘阿冷笑着指指自己的鼻尖说,“老子当年是征东中郎将的帐前都尉,你能瞒得过我?征东中郎将的两个儿子都死在了刘璋那厮的手里,刘璋还把两位公子的首级悬在了安汉县的城头示众,当年还是我亲自冒死盗回来安葬的,你他妈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我是遗腹子,阿翁当年战败时,阿母已经有孕在身了,刘将军既然是我阿翁身边的都尉,难道没听说吗”,赵骥大声解释到,“阿翁留在这一带的旧部不少,将军大可以寻几个我阿母当年的身边人来一问便知真伪”。
“用不着”,刘阿起身走到赵骥面前,缓缓从鞘中拔出刀来架在他的后项上,“替你打前哨的那小子白日里被我看破了虚实,已经全部招了,你俩都是细作营派来行间的,对不对,还不赶快从实招来,老子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赵骥利刃加颈,又心虚自己的确不是赵韪的儿子,本来已经开始发慌,此刻听得刘阿如是说到,却突然镇定了下来,细思片刻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我这个身份是假的,张益可不假,要是你多问我些以前的经历,说不准还能问出破绽来,张益身上能有什么破绽,他可是如假包换的成都张家的长房嫡子,像他那样的书呆子,能是当细作的材料吗。
“笑个屁”,刘阿施力把刀刃向下压低了几分,“再笑老子就立即把你的脑袋给砍下来”。
赵骥凛然不惧,又笑了数声后才答到:“砍吧,我阿翁就留了我这一点血脉在世上,能死在将军的刀下,总胜过死在别人手里”。
“混账”,刘阿怒骂一声举起刀来,但却迟迟没有斩落。
赵骥毫不畏惧地抬头对视着刘阿的眼睛说:“白天来报信的是我表兄张益,他爹就是名士张裕,你觉得以他的身份会犯得着来这里冒死行间吗?”
刘阿一怔,不禁瞪圆双眼、张大嘴巴地惊讶道:“什么,他是张…张别驾的儿子?”
成都张家是益州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张裕更是因其文采风流和辩思敏捷而成为很多益州士子的偶像,刘备要杀张裕的时候,就连荆州系的领袖诸葛亮都不得不公开上表求情以防舆论汹涌,由此可见张裕在益州民间的影响力之大。
对于像刘阿这样的寒门庶民而言,张裕简直是高不可攀的神仙式的人物,他的嫡子怎么可能干细作这种把脑袋栓在裤腰上的危险勾当,由此推论,值得张益专程来送信的,也自然真的是他的表亲才符合常理。
赵骥看刘阿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已经信了,赶紧敲钉拐角的说到:“我隐姓埋名了多年,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多,可认得我表兄的人就多了去了,他总该没法冒充吧,你要还不信的话,不如派人下山去查一查”。
“少主啊,天可怜见,原来主公还有血脉留在这世上”,刘阿连忙弯腰扶起赵骥,眼中霎时含满了泪水,接着拜伏在地泣道,“我初得消息时,极盼着这消息是真的,但又害怕为人所欺会更失望,患得患失之际才会出此下策,还请少主得罪莫怪”。
刘阿这一拜引得帐中顿时跪下了一大片,赵骥前世哪见过这么多人给自己下跪,连忙像哄小孩似的搀起刘阿连道不怪,不多时,两名士兵也把张益带进了帐中。
张益一见赵骥和他身边面带泪痕的刘阿便心中了然,笑着当胸捶了赵骥一拳,故意揶揄道:“刘将军天生慧眼,一来便识破了我是个奸细,我本想送信叫你别来送命了,却不巧被下了狱不得其便,这下可好,连你这个赵家的唯一血脉也保不住了,唉,我真是愧对姑父啊”,说完还惺惺作态的假装去抹眼泪。
张益是个和他父亲一样喜欢打嘴炮的人,他虽然没胆子像张裕那样嘲笑刘备,但调侃刘阿两句还是不在话下的。
刘阿顿时被臊得涨红了脸,但碍于赵骥的面子又偏偏发作不得,场面一时甚为尴尬,赵骥生怕张益的那张嘴巴再吐出些更出格的话,连忙拉住刘阿宽解道:“叔父且别理会他,我表兄人不坏,就是嘴巴臭而已,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刘阿吩咐帐中其余人等全部退下,然后心有余悸地说到:“邀天之幸,还好我半路把少主给截下了,否则你一旦进了巫县城,只恐须臾之间,项上人头便就会悬在城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