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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中游走了很久,我渐渐感受到要融化在水中一般。每一滴水都是我的一部分似的,我沉于水底,默无声息,甚至快要忘记我只是在洗澡而已。
突然,身子一沉,我渐渐感到意识清醒起来。
我被凭空拉出海面,醒来,已经在澡盆子里坐着。
对面白凤翎满身是水,湿淋淋地坐在我对面。一身黑衣浸透了,连发丝都满是水滴。
“……”
“……”
我愣了片刻:“谢谢。”
“不必客气。”白凤翎垂着眸子,在水里坐着,我看她实在如同被雨水打湿的小鸡,便打算起身去一边拿个手巾过来。
我才欠起身子,她突然像是被我踩了脚似的,厉声喝道:“坐下!”
一屁股跌坐下去,我傻傻地瞧她。
“你怎么都湿透了呢?”我指指她。
“谁的错?”她反问。
难道是我的错?
我摊开双手看了看,摇摇头。
“你闹腾什么?生生把我拽下来了。”她轻声细语地解释了一番,我赧红了脸,不断缩着身子,要蜷进水底去。
“对不住。”我说话时骨碌骨碌冒出水泡泡,我将半张脸沉入水底也没有任何阻碍。
白凤翎抬起手来,我头顶突然就下起一场大雨,劈头盖脸地将我淋了个落汤鸡。
虽然我本就在洗澡,湿了也没关系,可这猝不及防,我还是吃了苦头,咳嗽几声,胡乱抹着眼睛。她使唤云朵倒是得心应手,我头顶那朵乌云阴沉得不像话,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我躲闪不及,只好捂着脸被大雨浇了一会儿,乌云散尽,水声渐无,白凤翎才开口道:“苏子枭是不是在外面。”
“好像是。”我苦着脸道。
“你为什么救我?”
“我哪里有救你。只是伤口也开了,看看他们两个伤得很重,却没救过来,血多余了出来,白白浪费了,就给你了。”我把自己沉入水底,可水清澈见底,□□地被打量着,我纵然脸皮再厚,也还是面皮发烫。
她从前从来没有问我为什么救她。我救她也不是一次两次,她都好像吃喝一般自然地受了,好似天经地义就该我救她似的。如今把这事拎了出来,我反而不自在起来。
为什么呢?就是想请她教教我怎么回事么!
于是趁她还没说话,我便将那几道莫名的东西总往我体内钻,还有我一沉入水就容易沉入到那奇妙的海中的事情说出来,那玄妙的感觉也绞尽脑汁地形容了半晌,连比划带艰难地筹措词汇,总算把事情说清楚。
“哦。”白凤翎点点头。
哦?她就说一句哦?
“你们,你们灵力运行都是这么运行的么?那你平日突然嘎一下躺倒了,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掐着脖子拎到澡盆边缘,她一用力,我便身子往外倾去,我惊恐地欠着身子,竭力地挣扎回去,她一撒手,我又摔进澡盆里,又溅了她一身。
我怀疑之前我溅了她一身也是都怪她要对我不轨。
她沉吟片时,站起身出去了,回身将自己又笼在一片光罩中,渐渐我就看不见她了,等光罩扯去,她已经一身干爽,站在一边打量我。
我埋头进澡盆去,白凤翎思索着,一字一句道:“你的灵力运行方式是我牵出来的,但是你如何运行灵力,不干我的事,问你师父去。”
“……”你也说了是你牵出来的,你却又不负责任。利用人的时候总是理直气壮,别人难得有求于你你也这样。
而且——
“你为什么一见那两个人就杀他们啊?他们和你有仇么?”我问道。那扮作农夫的两人还没有动手,就死在白凤翎手下,我因此才不愿意救她的。
“没有。”白凤翎抬手掐诀,手腕一抖,澡盆里的水被掀得惊涛骇浪,我站立不住,被卷来卷去,头晕眼花。
我问不出理由了。
等水平静下来,我趴在一边喘着粗气,白凤翎就看我这么狼狈,实在恶趣味。
“那两人是天岚宗的人。”白凤翎倚在门边,那里我反锁的门闩不知什么时候被打断了,她靠在那里,死死地抵住了门。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苏歆啊,你洗个澡是淹死在里头了吗?给我出来,快起程了。”
师父都已经走到这房间门口了。
隔着一扇门,白凤翎和师父对峙。白凤翎不言语,靠着门看向我,我身无寸缕,看看白凤翎,又看看自己,忙道:“我马上出去!你敲什么门嘛!”
“我又不会闯进去偷看你的。”师父喊道。
“我这就穿衣服!”我匆匆忙忙地扯下衣裳来,白凤翎目光灼灼,我瞪圆了眼瞧她,她于是闭上眼睛。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她的身材分明更好看些。我匆匆套上衣裳,想开门,白凤翎却杵在那里,我便嚷道:“师父你堵在门口做什么!我喊人了啊!”
“小时候给你换尿布又不是没有见过——”虽然这么说,师父嘁了两声还是走了。
白凤翎低声笑了起来:“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他应该二十出头时有的你。”
“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白凤翎突然满怀慈爱地将手搁在我湿漉漉的头顶揉了揉。
我闪身躲开了。
她扯了我一绺头发将我拉住,我一头头发被她握在手里,她拂了拂我的发丝,散开,已经干了。
“你干什么?”
“有求于你。”白凤翎俯身在我耳边低声道,“我死了。”
我心里一跳:“你说什么呢?”
“你就当我死了。”她推开门,外面空无一人,我慢慢走到外面去,和她并肩而行。
等走过两道门,到房间时,她突然身子一软,栽倒在床上。
师父推开门进来:“快走了,去天岚宗领你见识些东西。”
我看看师父,又看看突然栽倒的白凤翎,茫然无措地擦擦手,愣愣地点点头。
师父指挥我将白凤翎又背在身后。这次他给我带来了一只会飞的大鸟,我可以趴在上面不必太过费力。
我战战兢兢地俯身在大鸟身上,突然感到尾椎骨传来一阵水一般的柔和力量将我整个人粘在大鸟后背。
白凤翎在我耳边低声道:“不必怕。”我回头看看,她还是合着眼睛浑身无力,好像从没醒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