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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是亡魂回家探亲的日子,鬼市在这前开启, 路经的鬼魂会在次停留几天, 向有心踏入的生者换取所需之物。
傅云深阳气重, 他的存在会惊扰到鬼魂, 时暮着急从周植背包里翻出小刀割破手指,将渗透出的血液抹在了傅云深脸上。她是大阴之人,就算堂堂正正走在亡魂面前,对方也不会怀疑, 自然,她的血液可以暂时隐藏傅云深的气息。
夏航一带着几人退居到角落,拿出随身携带的符纸交给时暮, 害怕自己的声音让路过鬼魂听到,把声线压的极低:“时暮, 用你的血画一个符。”
时暮点头,一张一张把血沾了上去后, 依次分给三人。
两边的红灯笼更亮了,有的轿子远走,有的轿子停下,下轿鬼魂双脚离地, 四处飘散,时暮探出头, 看到路边摆起了摊位,卖的都是贡品……
就算她吃过鬼,看到这种画面还是惊骇至极。
小心翼翼把脑袋缩回来后, 时暮抖着声儿问:“我们怎么办啊?”
夏航一看向几人,说:“周植,你的表现在在走吗?”
“在、在走,不过很慢。”
夏航一点头,“鬼界的一小时就是人间的一天,鬼市只开启一天,所以我们要在鬼市关闭前找到出口,不然……我们会成为它们的贡品。”
周植哆嗦的厉害,“我我我我……我不敢啊,不敢走啊。”
傅云深朝后拍他一巴掌:“不走也得走,我们跟着前面轿子,既然它们去人间探亲,那它们所去的方向就是出口。”
夏航一点头表示赞同:“切记不要说话,不要左顾右盼,周植,懂了吗?”
周植耷拉着脸,“道理我都懂,但是你干嘛非点我名儿啊?”
废话不多说,几人起身跟上了前面的几台轿子。
离近了才发现那抬轿的纸人儿真是可怖至极,弯弯的眼睛眉毛,圆坨坨的红腮红,它们笑着很诡异,步伐摇动,时不时传来几声笑。
周植快吓懵逼了,记得小时候老家死人,烧的挂的全是这种纸人,当时也没觉得可怕,反而还有些萌,现在再看,萌个几把!
时暮也吓得腿软,更糟糕的是她一边腿软一边肚子饿,前面那台红轿子也不知是哪家的鬼,散发出的香甜糯米让她馋的厉害。
时暮口中生津,不住吞着口水,她拉了拉傅云深袖子:“我能不能……”
“不能。”猜测出时暮在想什么的傅云深想也没想的拒绝,这可是鬼市,亡灵们的商业区,她竟然胆子大到在别人家地盘生吃鬼?
时暮努努嘴,不说话了。
她沉默后,周植忍不住开始比比了,“话说我之前给你们讲的那个鬼市的故事你们还记得不?”
时暮点了下头。
周植小小声:“说那个赖子花光积蓄后,又想去集市换钱财,哪想到小贩说‘你身上啊已经没什么好卖的了’,这话说完,赖子看到天光大变,原本热闹的集市突然变成了墓地,一个个摊子变成了一口口红木棺材,面前的小贩满口生蛆,赖子觉得不妙,扭头正要跑,就被按在了地上……”
周植嘴唇青紫:“那赖子……活生生被众鬼分吃了,小贩吃了他先前当的二两肉,给他地契的吃了他的肝儿肺,给他金子的吃了他一双眼,就连裆那一两肉没放过。赖子死后,所花出去的银两全变成了死人用的元宝。”周植颤着声问,“你们说,我们会不会被吃了啊?”
正在此时,前面的轿子里传来了歌声,一个小女孩唱的,声音空灵悠远,在这种死寂之地里,稚嫩的歌声无疑是一道催命符。
“借一处星光,柱在路上。
剪一束月光,披作衣裳。
风吹的方向,是我沉睡的故乡。
我走的方向,是家的远方。
我走的方向,是家的远方……”
“他妈的,这熊孩子能不能别唱了……”
一群人本来被鬼故事吓得不轻,结果前面的鬼还唱起了歌,周植气的直爆粗口。刚骂完,就见前面轿子的帘子突然掀了开,露出的是一张无比温柔动人的面庞,女子那似似水的眼睛看着他们,顿时,周植停下脚步,瞪大的一双眼中满是愕然。
“大侄子?”
时暮轻唤了声,他没有反应,像被定身一样动弹不得丝毫。
红轿子突然沿路停下,夏航一暗叫不好,屏息拉着傅云深和时暮躲到暗处,周植没有动,依旧呆呆看着。
女子从里面走了下来,身旁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她很漂亮,穿着红色碎花旗袍,黑发挽着,皮肤苍白胜雪,更映嘴唇红艳。再看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小家伙也漂亮,女孩子扎着两条黑漆漆的麻花辫,大眼睛乌溜溜的,男孩比她小一些,乖乖巧巧拉着她的手。
时暮注意到那两个孩子的脚是落地的,他们是……活人?
此时,那女鬼已接近了周植。
傅云深脸色阴沉,当下过去拽人,刚拉到周植的手,就听到他低低声呢喃:“妈……”
傅云深瞬间僵住。
妈……
妈妈?
这边的夏航一和时暮也懵了。
时暮是想起周植说过家里的情况,当时他把他母亲吹的天花乱坠,当时觉得是夸张了,如今看来,倒觉得他的词汇实在贫瘠。
他的母亲有着江南女子的柔美雅致,又带着书香世家的文卷之气,实在是好看及了。
“小植,你怎么在这儿?”周妈妈有些讶异,“你阳寿未尽,来这儿不是寻死吗?”
周植早就哭的一塌糊涂,哪里还能说出话。
周妈妈死的时候周植还小,还不太懂的悲伤,日子久了,他才想到母亲的好。每次父亲打骂他,他就更思念母亲。
周妈妈出生书香门第,教育孩子都是轻声细语的,哪怕周家姐姐品性顽劣,她也没红过脸,可就是这么好的人,被父亲生生遗忘抛弃了。
周植一直以为妈妈早已投胎转世了,转世也好,转世了就看不到父亲的所作所为,就不会伤心,可今天见了,难过的说不出一句话。
大男孩哭的惨兮兮的,眼神委屈的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周妈妈又好笑又心疼,她想过去抱抱,奈何母子阴阳相隔,若是触碰了,总会有一方遭受伤害。
“你都长大成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周植哭的更大声了。
时暮生怕他的哭声惹来百鬼瞩目,忙伸手堵住,再旁的夏航一见了,掏出手帕擦了擦他脸上鼻涕眼泪。
周妈妈噗嗤声笑了,“这是你的朋友吗?”
时暮很有礼貌的介绍:“阿姨你好,我是时暮,这是傅云深和夏航一。”
“再有半个钟头鬼门关闭,你们再不离开就要被困在这儿出不去了。我刚巧要送这两姐弟回去,这样吧,你们过来和我一起。”
几人正愁不知怎么出去呢,周妈妈这样一说倒解除了他们一大麻烦。
轿子很小,这么多人坐上去有些挤了,尤其他们是生者,不能和死者靠太近,尤其像傅云深这样的大阳人,一旦碰到亡灵,估计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傅云深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他看着时暮,眸光闪了闪:“时暮,不如……”
“不如你坐在夏航一腿上吧。”时暮笑眯眯看着少年。
傅云深脸上一黑,阴沉着目光坐在了夏航一大腿上。
这么一来,空间大了。
周植挨着周妈妈,哭了半天后他的心情总算平复了,正眼眶红红看着母亲,眼神里藏了千言万语。
周妈妈脸上笑着:“你是不是问我怎么不回去看你?”
周植点头。
周妈妈说:“亡魂想去探亲,回的都是故土,也就是祖坟。我埋在哪儿你还记得吗?”
周植愣了下。
周妈妈笑着:“我每年都回去,都见不到人……”
她的坟地在老家,而周家早搬到了城里,除了每年清明和忌日回去上坟外,平常根本没人过去。
想到母亲总是孤零零一人,周植心里更难受了。
“哦对,你姐姐去年中元节去看我了,她说从我走后你从来不过生日,是吗?”
周植别开头:“没什么好过的。”
周妈妈看着他:“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为什么不过?”
周植倔强抿唇,一言不发。
周妈妈的眼神透了几分哀伤:“因为我的死,是吗?”
周植生日那天正是周妈妈的忌日,就是因为她想赶回来给他过生日,所以才遭遇了车祸,哪怕这件事和周植无关,也始终是他心里跨不过去的坎儿。
周妈妈深吸口气:“其实我生你的时候难产,生了两天两夜,大出血差点没过去。我总觉得我的命就应该停在那天,可菩萨想托我带你来人世,于是让活过来了。所以在你生日,我走上了本该走的路。”
周妈妈想伸出手碰碰儿子的脸,最终讪讪放下,“小植,我已经死了,可你还活着,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能再继续惦念着这茬。”
周植摇摇头,赤红着眼眶:“我惦着,爸不惦着我惦着。”他又带了哭腔,“我……我毕业去当兵,就考我们那儿,你不是喜欢当兵的吗?等我穿上军装,亲眼给你看成不?”
他太难受了,只恨自己不长大几年,他想让母亲看看,他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鬼门快到了。”
一片漆黑中,白炽的灯光刺眼灼人。
轿子停下,周妈妈一双眼看着周植,“我本来想着今年最后一次回家看看,然后准备投胎,不过……我还是想等着看我儿子穿军装。”
她伸出手摸了摸身旁小姑娘的头:“最后有件事要拜托你们,月月和康康是误入鬼界的,希望你们能带他们平安回家。”
月月眨巴着眼睛,怯生生看着时暮。
“行了,快下去吧。”
几人依次下了轿,周妈妈撩开帘子看着周植,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出了几个浅短的字:“多穿衣服,不要着凉。”
最后看了周植一眼后,帘子放下。
轿子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周植怔怔看着,最后跪地,磕头,泣不成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若有来世,该多好……
正当周植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时,突听时暮和傅云深小声絮叨着:“周植妈妈是糯米糕味道的哎~”
“……”
作者有话要说:时暮:生吃你妈警告【手动狗头。
周植好惨一男的。
下下章掉马……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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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歌词是我瞎鸡儿写的(其实写了一天),呜呜呜,还被基友嘲笑是山歌,人家写的本来是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