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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一觉睡得安心。听到军鼓声响,才猛然爬起。低头看了新兵杂役的样子,匆匆梳个髻,想找个路子。若是能跟上团,便不用一直呆在大帐,也不影响他。一掀开帘子,就见门外一个愣头愣脑的少年笑着拱手:“凌公子,王爷和大将军点兵去了,特意嘱咐我等你醒来引你去用早膳."
小九连忙压了压嗓音,拱手道:“劳烦小哥。”
少年脸上一红,挠了挠头:“公子客气,我叫铁闯。他们都叫我闯子!”
小九笑笑,无端的喜欢上这个眼色清透的小孩。连忙一笑:“闯子,倒是好名字。”两人一笑,一前一后走去。背影一般高低胖瘦。即便没有粘胡须,也看不出小九有何特别。简易搭建的矮棚下只剩杂役和医师用饭。小九也不愿多话,免得露出破绽,低头舀了一碗米汤,拿了一个粟子馒头,咕咚灌下。
同她一起吃饭的闯子看了,也学着灌下米汤,大口咬了馒头。硬是噎了下去。才又说道:“公子不必着急,今日大军不走呢。!”小九一想,许是战略又变。低头给了一个微笑,继续吃饭。这边听着点兵台的声响,少年又羡慕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杀到战场!”
小九细细看他,不过十五六的样子。眼神清澈稚嫩到不行。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少年咬了口馍,站了身子。“跟着应王爷,有什么可怕的。我也无父无母没有牵挂。”
“你的父母呢?"
"前年洪灾走了,好在王爷救了我,还许我在军中锻炼。“
两人说得起劲,旁边一个十分邋遢的人走了过来。汤碗一放。“你就安安分分呆着吧,就你们这小鸡仔似得,上战场不就是去送死!”闯子立刻露了失望的神色。小九忙道:“兄台说得不对,战也有靠脑子打的。”
那人哼了一声。闯子忙道:“这位是杨医师。”小九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连忙站了身子恭敬道:“原是杨医生,小人凌九,也是随军医师,方才嘴快,多有得罪。”那人却也不看她,咕咚咚喝了米汤,扔了一句“我是兽医!”便扬长而去。
少年看得尴尬,再看也是一脸茫然的小九,用脚踢了踢她鞋面。用眼神示意她跟着走。两人走到空地。闯子才说:“原来公子是医师,怪不得宿在王爷账内。随军医师不与我们一同用饭的,想来王爷未告知你。”
小九傻傻一笑。“是,来的匆忙,什么都还未问。”闯子一笑,又似想到什么。十分担忧的问道:“你是医师,来的匆忙,难不成王爷......?"小九无奈:“别瞎想,是.....是宫中贵人放心不下,特意派了我来,这是机密,你不可乱说。”
闯子单纯,连忙四下观看。“是是是,王爷将你指派于我,是对我信任!”总算是唬弄过去。营地驻扎在阴冷的溪水丛中,四处参天大树,遮得只透出死死斑斓。两人一时无话,闯子就地捡了个鹅卵石往河中一扔,砰砰砰砰,竟然打了一连六个水花。
小九吃惊。“你手劲不弱。"闯子低头笑笑道:”我祖上是鸣鞭司,后来家道中落,倒是没有失了这个手艺。无事时总练着。““是吗?你没有习任何武功?也没有内力?”
“自然没有,公子很有兴趣?”
小九连连点头。将腰上的长鞭去下递了过去:”你耍给我看看?“闯子惊奇的接过长鞭。“竟是长鞭,一直在你腰间我都未发现。但是此时不能鸣鞭,不如我打落些树叶让你瞧瞧。”
“成啊!”
就看闯子将鞭子顺向放好,手上用劲一提,扬了长鞭,迅速一顿改了力度,向空中一挥。形如流水,“啪”的一身,树干抖颤,掉落下许多枝叶。“小九眼睛一亮。“闯子,你这手艺王爷知道吗?”
闯子显了骄傲:“自然知道,还夸我是练武的好苗子,在军中几年,马总兵也常带我习武。“原来如此,这下可算知道他的用意了。小九乐呵一笑,行了正礼。:”闯兄能否教我这手法?我虽为医师,却也得有些技艺在身。“
闯子诧异的看了看鞭子,没有回应。小九一眼看出,连忙道:“不瞒你说,这鞭子是友人送的。我还真不会使!”闯子挠了挠头道:“行是行,不过也得王爷允了。“
“那没问题!”
两人说话,那边的人马也陆陆续续回营。小九便与闯子告辞,回了大帐。子怀也在帐中,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异常高兴。见她进来,子怀立刻笑道:”原本以为你是来惹祸的,没想还当上了军师!“
楚应寒冷眼瞥他一眼,抬眼问道:“用过饭没?”
“用过了,你们商量得如何?”瞥见他几案上跟她一样的饭菜又问:“怎么北帝如此小气,派兵不多不说,连伙食都差到如此?”
子怀哈哈大笑:“你懂什么!"楚应寒也笑道:”等到驻扎了大营,伙食自会好了。你见过铁闯了?“
“唔,他鞭子耍的真好,若不是他亲口说,我都不信他不懂武功,正适合我。”
“那就好。”
子怀见此场景,告辞想走。小九见状连忙叫住。“别走啊,跟我说说你们商量得如何?”子怀挑了挑眉,半开了玩笑:“你这积极的样子倒像是个内作!"小九白眼一瞪:”不过看你们高兴,有些好奇。不说也罢。“楚应寒低头看着图纸,听他们吵闹,不免皱了眉头。招手让她过来。“已经派了人去查探,如是真有暗河出口。我军全数潜入!”
“全数?”
“是,商军阴险,选在哪地势险峻之处,就是吃定了我军只有栈道一条。指不定已经有了埋伏。”
“说得也是,但是你胆子也未免太大,只是几千精兵,暗河通道一向狭小。直接这样进入敌方内腹,会不会......?"
“他一向如此胆大,东骊龟山一战,不也是将计就计,带了五千精兵就闯入腹地,我真是心惊胆战,之后又觉无比畅快。”子怀一旁说道。
这样一说,小九也不便再说。信他战王之称不是白得。此时门外一声轻呼:“王爷,属下赵孺求见。”小九连忙带了谦卑,站在王爷身侧一副杂役的模样。子怀请了赵孺进来,小九一看险些没有忍住笑意。
此人与她为男子一般满脸胡渣,人并不高大,却十分魁梧。铜铃一般的眼睛挂着脸上,看上去十分凶狠。见到小九微微一愣。子怀连忙介绍:“这位是宫中派来的医师,凌九!”赵孺双手一抱,算是打过照面。想谈军事,也不好直接开口驱逐小九。
楚应寒都未抬眉就猜到他的心思,毕竟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将。淡淡说道:“无妨,昨夜暗河之事就是凌医师看出的。”小九见他望向自己,连忙抱拳:“见过赵孺将军,小人曾在山中游历,见过同样的地势。”
赵孺客气应了一身,手握腰上的长剑,似乎有些不满:”回禀王爷,这密林之中,操练实在不变,但是日常点兵都颇废时辰,等探子回传恐也得五六日的时间。都是自己兄弟,您看?“
楚应寒停下手中标示。“大战在及,万万不可松懈,我也告之探子,不必回程,传书即可。明日再停一日,咱们也可慢慢上路,打他个防不胜防。”
赵孺无奈,只得拱手退下。子怀看着自我思虑的小九,笑着解释道:“北帝不肯多给亲兵,也是忌惮王爷。这些兵团都是王爷一手带的,却免不了俘虏来的逃兵,密林之处更是方便隐藏,就怕露了风声。”
小九仰头。“照理说赵孺也该是老将子,你都懂得消息,他能不懂?我见他还挺认真的。”楚应寒这才说道:“他一向耳根子软,不必多虑。倒是想想你自己,三日之内,最好能熟练使鞭子。”小九立刻道:“是,闯子胆小,非要听你同意,我这才过来找你。我都想好了,这几日我与他练鞭,也宿在新兵营中,少人让人猜测。”
楚应寒脸色一沉。子怀没有忍住,一脸幸灾乐祸看着她道:”你好自为之,我先告退。“小九再看楚应寒的脸色,心中一沉。尴尬笑道:“一时倒是忘了我是女子。”楚应寒不为所动,子怀也溜出帐外。小九这才走到身旁,从腰间拿了薄荷膏涂在指尖,轻轻揉了他的额间带了撒娇。“我做男子做了九年,这当女子才几月,有时改不过来,你不能生气。往后我一定会注意。”
清爽的薄荷味袭扰鼻腔,疲惫了一天一夜的大脑确有轻松之感,加上她软语环绕,楚应寒不免心动。伸手拽她过来,斜躺在腿间,眸光闪烁,生了情愫。小九红了脸,伸手一推。“给你揉过头也要睡一会,大军还要靠你,若是此时倒下,战可打不了。”
楚应寒无奈一笑。“你这本事倒是很好!”小九自知其意,尴尬笑笑:“我去练鞭,今日都不用管我。”说完,掀了帘子,轻快逃出。背后火热的目光一淡,牵了嘴角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