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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未晚闻言心里一紧,背后立刻冒出了冷汗。
回想到刚才刀疤神色慌张地出门,说鬼爪出事了,她猜想,肯定是他们俩中的一个,或者两人都被抓了。
鬼爪之前被江廷重重打伤,这会儿应是还没痊愈,很有可能是泄了鬼气被道士们钻了空子。
她回过头去看鸣幽,见他神色泰然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才心安了些。
“师妹,若无证据还是不要妄下定论。”江廷上前拍了拍晴岚的手,柔道:“走,先带我去看看。”
“放心,师兄,绝不冤枉好人。”晴岚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在方未晚身上剜几个洞出来。她趾高气昂地回过头从前带路,两个小跟班屁颠屁颠地给撑着伞送进了村长家。
刚从山上下来的道士们自发地开始远离鸣幽和方未晚,选了离他们很远的路绕着走。
方未晚低下头,快步跟着走进了村长家大门。
正厅里,村长大叔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站在角落。而正中央,一个小道士右手持着一把正在发光嗡鸣着的长剑,左手掐着诀,一缕淡黄色的光芒自他五指指尖流淌出来,在他面前缓缓铺开形成一个网,网里困着刀疤和鬼爪。
他二人面色凝重,背靠背站在那,见了鸣幽皆是眉角一抽,却缄默不言。
“师兄,你来看。”晴岚拉着江廷的胳膊给他带到那小道士身前,指着他手里的长剑,道:“这把剑是他们门派的至宝,遇人则钝,遇妖邪则锋利发光,必斩之方可解。”
“江道长,晴岚姑娘所言非虚。”小道士跟江廷微微点了个头,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贫道这把剑对妖邪之力感应甚为灵敏,几十年来从未出差错。今日一早它便嗡鸣不止,在下于村中找寻一天,终有所获。”
言罢,一个闪电卷着惊雷当空劈下,他那剑也似得了感应一般,朝着鬼爪与刀疤蠢蠢欲动,道士险些有些拿捏不住了。
“杀了他们!”晴岚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剑,眸中燃着怒意。
“师兄……”方未晚在后头拽了拽鸣幽的袖子,小声叫他。
鸣幽回身拍了拍她的手,才上前一步,冷笑道:“十方阁的道友,何时处决人命变得如此草率了?仅凭一把剑故弄玄虚,便可与同道中人自相残杀?”
言罢,他站定在原地毫无动作,可在场所有人的兵器却都似那小道士的剑一样嗡鸣起来。
鸣幽勾起唇角环顾四周:“难道天下修仙门派的至宝今日都聚在这了?”
“你!”晴岚气得七窍生烟。她大步走到江廷身后的一个道士面前,伸出手来,道:“二师兄,镇魂玺呢?”
“这……”那道士立刻看向江廷:“大师兄……”
江廷面色泰然,扬了扬下巴,轻声道:“给她。”
道士哑然,思量片刻,又不敢不从,只好一脸为难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拴着红色吊坠的白玉,递给了晴岚。
方未晚听见镇魂玺三个字,便有些胆寒。原文中,这镇魂玺是鬼族的克星,亦是取了鸣幽性命的东西。若是用了这件法宝,恐怕鬼爪刀疤都要没命了。
百闻不如一见,那东西一亮出来,便是灵气逼人,明明自身只是一块宝玉模样,也不见发光,可这陋室之内,却如日当空,整个亮堂了起来。方未晚不懂,为何这么重要的东西,江临子会放心交给几个年轻弟子带下山来。她只盼这块是假的,纯属用来蒙人的。
晴岚接过镇魂玺,便满面得意,仿佛就捏住了谁人的生命一般,将它拿在手里,径自驭起了功法。
刀疤与鬼爪面色如常,丝毫不肯畏惧,仿佛早下定决心慷慨就死似的,可方未晚的手心却出了一层汗。望着尚未采取行动的鸣幽,她心底暗自做好了准备。
可半晌,那镇魂玺却无半点异动。
晴岚驭着术法让它停在半空,然而无论如何运功,那块玉便是连下面的红色流苏都纹丝未动。
她终于沉不住气,收了功法伸手接住镇魂玺,转头指着鸣幽道:“他们使诈!”
方未晚捏了把冷汗。
“我看使诈的是你吧。”鬼爪此时终于开口。她抬手撑开困住他们的网,伸腿低头迈了出来,道:“那日大雾袭村,乃是刘姑娘的尸体被下了驭尸符的缘故。可她中了尸毒,尸体为何不火化,还藏在那木屋里招来那么多僵尸?晴岚姑娘,当日你为何偏巧也在那木屋里面?”
晴岚瞬间怔住,愣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在场的道士开始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害死了那么多村民,你心里就没半点歉疚么?如今还与我们苦苦纠缠耽误时间,”鬼爪精致的面容浮上一丝轻蔑,她柔着嗓音缓缓说道:“原先是顾及颜面,我才未将此事说出来。然而事已至此——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何况死去的村民,都是你膝下子民,晴岚公主。”
此言一出,包括方未晚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公主?面前这位是公主吗?怪不得每日蛮横娇纵,对他人又是颐指气使的……
而晴岚已经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她道:“你——你一介草民,如何知道本公主的身份?”
方未晚尚在震惊中,就见在场所有人呼啦一下全跪下了,低着头道:“公主千岁。”
而那两个一直跟着她的小道士也终于从压抑中翻过身来,昂首挺胸道:“免礼吧。”
方未晚尴尬地瞧了瞧一屋子人,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跪,反正大家后来都起来了,她就默默隐在了人群里。
果然,皇亲国戚什么的,真是闲的没事儿干。好好的公主不在宫里享乐,倒出来当道姑,还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出外勤,真是蛮拼的。
不过回想一下,原文中的男主,十方阁的掌门江临子,的确是个还蛮看中权势的人。纵是活了千百年,修得了仙身,却仍放不下当朝的重用、一身虚名以及百姓的香火。饶是抱着将本门发扬光大的想法,到最后也变了味道。
晴岚环顾四周,见大家都是一脸敬畏,终于忍无可忍,甩手道:“这破地方本公主不呆了。备车,回京。”
她走得趾高气昂,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过了会儿,大家伙儿一哄而散,各回各屋歇着去了。
只是他们离去时,看方未晚二人的目光,也变得警惕了许多。
鸣幽全然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冷着脸抱住方未晚的肩膀,带着她就往外走。这时,村长两步跑过来,一脸歉意,道:“二位,实在抱歉。晴岚姑娘因与二位有些过节,将二位的客房——砸了个稀烂。二位还是随我来,住到后面的偏房去吧。”
方未晚撅着嘴抬头与鸣幽对视了一眼,才怏怏地跟着村长出了门。
“老朽命薄,从前有一房夫人,本是青梅竹马,不料成亲三年便去了。十年后,老朽又娶了一房续弦,便住这间,不到两年也……这屋子老朽从来自己收拾,二位不必见外,只当自己家便可。”村长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又备上茶,才关门离去。
方未晚刚舒了口气,就见一旁的鸣幽身子斜斜地倒了下来。
“诶鸣幽——”她赶紧搂着他的腰撑住他的身子,踉踉跄跄地给扶到了床上,这才发现他的面色煞白,额间密布汗珠,显然是在强忍着痛苦。她赶忙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是在山上受伤了?”
“无妨。”鸣幽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朝她摆了摆手。
方未晚蹙起眉毛,赶紧到放桌旁去给他倒水。可才倒半杯,又想起来鬼爪说他不能进凡间饮食,于是叹了口气给倒了,急急忙忙返回他身旁,道:“到底怎么了?”
门呼啦被打开,鬼爪跟刀疤一同走了进来,道:“王上是叫镇魂玺伤了。方姑娘你与我来布阵,让老刀专心给王上疗伤。”
方未晚怔了下,回头瞧着鸣幽,道:“我——我以为那东西是假的——”
“快走吧。”鬼爪不理会她的不舍,直接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未晚……”
鸣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马上就转过身子:“怎么?”
他弯了眼角,道:“我没事,别急。”
方未晚鼻子一酸,红着眼就出了门。鬼爪站在门外,见四下无人,飞快捏了个决按在门上。确保整个屋子都被阵法罩住,她才舒了口气,转身看了看还低头不语的方未晚,道:“怎么?开始心疼了?”
方未晚此时并没闲心与她玩笑,便恳求道:“鬼爪姐姐,他没事儿吧?”
“还好使镇魂玺的不是那个江廷。”鬼爪厉声厉色地说着,还不顾形象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那道士太坏。那日大雾进村,他拎着你乱窜,见了我是故意给了我一掌。想必早就看出咱四个的身份了。”
方未晚又冒出一身冷汗:“啊?真的假的?”
“不过,估计他没这么大本事。应是他师父江临子就在这附近呢。”鬼爪抬头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天空,面色渐渐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