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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一禾命人将小院旁的客房收拾了出来,林叶今晚便留在她这儿过夜,明日一早再赶往汴梁。
海上升明月,红尘点灯火。
夜色渐深,安一禾提了两壶酒向着那间亮着烛光的客房走去。
咚咚咚!
“请进。”鸠杖的基本形体已经出来了,林叶正在用木锉打磨,这一道工序做完后,才是最难,也是最精细的,地上堆了一地的木屑,将他的脚尖都淹没了。
“我拿了点酒过来,这么多年没见,你总得要陪我喝一点。”她将酒壶放到桌上,点亮了厅内的红烛,让整个房间都亮堂了不少。
桌上端来的晚饭几乎没怎么动,林叶将外衣脱了,只穿了一套纯白的中衣,袖子高高撩起,听闻她的话,不禁用狐疑的眼光看了眼泥红色的酒壶,他好像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后遗症了。
“不了,喝了一会儿头晕,你自己喝吧!”
“我这可是正宗的花雕酒哦!你想要平时还喝不到呢!”花雕酒又名女儿红,在江浙会稽一带,谁家有女娃出生了,父亲便会酿下一壶女儿红,姑娘出嫁的时候再取出来,新婚之夜的交杯酒便是此酒。
她将塞子拔开,顿时醇厚的酒香弥漫了整个房间,即使是在赶工的林叶也不由得抽动了两下鼻尖,注意力都被分散了不少。
“又没要你喝完,陪我喝两口都不行么!”她拿着酒壶就在他面前晃啊晃的,酒香不停的往鼻子钻,撩着他的心意。
“那就喝一点?”他用探询的语气说着,说完自己都笑了,好像被她撩拨动了。
安一禾阴谋得逞,自然是开心不已,抬了个小板凳,端了一碟下酒菜,占了书案的一角,倒也不会妨碍他做事。
“呐!就这两壶酒,可花了我不少银子,别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
林叶接过手,灌了一口,一股香气充盈在胸腹间,舌尖上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让人想要再尝一口,方能止住那种欲望。
恩,再抿一小口。
安一禾也不外如是,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喝,但还是忍不住,一连喝了好几小口。这女儿红还有一个名字,那便是状元红,寓意着父母期盼孩子将来高中的愿望。
女子脸色红扑扑的,一手撑着下巴,自顾自的抓着盘子里的豆豆往嘴里扔。
“对了,之前我还忘了问你,方腊这件事,朝廷是什么反应。”
“还能怎么样,这次北伐辽国,西北因为三都谷之战,已经基本稳定下来,抽出了大部分西军集结在京都附近,剩下的防备西夏乘火打劫,听说皇上已经下旨,让童贯领着西军南下平叛,让副将徐渭,李敖等着附近几州的厢军集结完毕,先行北上,与河北军汇合。”
“西军是大宋最强的战力,平叛后再北上,怕是不妙啊!”宋辽签下《檀渊之盟》,至此,两国近百年在北面再无战事,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河北军几乎到了素不识兵的地步,而西北因为常年与西夏,吐蕃有交战,战场
上还有一敌之力。
“听说这次平叛要先平梁山,再捉方腊,等西军到的时候,这江南,恐怕早已是生灵涂炭了。”她有些闷闷不乐,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林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定了定神,继续打磨着手中的鸠杖。
“嗳!我说,你当这个少主,后悔过吗?”她们从小在一起长大,虽然上官师傅经常带着她走南闯北寻找药草,但对彼此的性格却是十分熟悉,林叶生性淡泊名利,对这些东西看的极轻,而有了这个名头,这一生,便会被他限制住,就像山主爷爷。
“有什么好后悔的,手握杀生大权,天下秘密我知晓一半,逢人便要惧我三分,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他正在用眼睛瞄鸠杖的主干是否有不圆滑或弯曲的地方,看是否还需再打磨。
“编,你继续编,反正我是后悔了,我在江城孤家寡人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最可恨的是你那三弟,好好的在益州待着不好吗?非要跑到京城当个什么权知开封府尹。”她越说越气不过,不如喝酒来的痛快。
是了,高处不胜寒,上官长老走后,她就是下一任门主,几乎所有人都是她的下属,对下属可以和善,却不能交心,而仅有的几个朋友却是分散在天涯海角。
安一禾喜欢三弟子京,他们几个都知晓,小时候的三弟有些木讷,又有些倔,偏偏一禾最是喜欢欺负他,在益州的时候,她还能经常跑去看他,如今三弟身在汴梁,两人相隔千里,则是难上加难了。
“三弟要借这个位置跳上参政知事的,这个府尹是必须当的。”权知的意思是暂代的,开封府尹只有皇族能坐,就是当年的包拯包青天也只是权知而已。
“哼!参政知事有什么好当的,爬那么高干嘛!小心摔下来跌残了,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半月前来江城,都有人看到了,你也不来看我。”
林叶汗颜,这是开始耍酒疯,疯狂宣泄这几年的怒气了吗?惹不起,惹不起。
一下子。两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和妹子怎么样了,那姑娘可是一直都喜欢你,你可别在拿兄妹之情搪塞了啊!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她撅着嘴,眼神中透露着不满,她是看着小乔长大的,林叶去了京城后,那妮子有多伤心,她是知道的,没日没夜的练习杀伐之术,直到两年后周长老带着她去了西北,又过了两年,长老回来了,小乔却留在了西北。
林叶想了会儿,似乎是在思虑该怎么开口。
“我们要成婚了。”
噗!咳咳咳…
“你说什么?”
林叶用帕子缓缓擦掉鸠杖上的酒水,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
“我们要成婚了。”
安一禾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在那儿欲言又止了半天,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义父给我们定了日子,就在下月中旬,只是现在有了这档子事,婚期可能要拖后了,到时候若真要办我就给你发帖子。”
安一禾撅着嘴,一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表情,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手里的酒壶仰了一次又一次,弟弟妹妹都要成亲了,自己还守着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人,都是混蛋……
林叶没有出手阻止她,她一个人待在这儿,没有长辈的护佑,心中的苦闷积压在一起,却没有可倾诉的对象,在他人面前露出软弱,就会让人有机可寻。
今天要不是他在这,她怕是不敢如此痛饮。
那晚她一个人坐在那儿说了很多,又哭又笑的,两壶女儿红,被她喝了一大半,他拿着雕刀刻着上面的花纹,就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答一句。
到了后半夜,她迷迷糊糊的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林叶把她放到床上,继续着手里的工作,要赶在天明前刻完,时间还是有些紧。
我没在的那几年,小乔也是不是也像这样,一个人忍受了八年的孤独,积压了八年的怨气,他定定的看着摇曳的烛光,时光在他的眼中回溯。
总有人一夜无眠,也总有人一觉到天亮。
安一禾醒的时候,头有些发疼,表情厌厌的,仿佛还没从醉酒中回复过来,眼神迷离的看着在用帕子擦拭着拐杖的林叶,然后一下子又倒了下去。
“你有什么要我带给子京的吗?”林叶知道她醒来,宿醉的感觉,总是不那么好受。
拐杖的头部他刻了一只鸠鸟,古有鸠鸟不噎的传说,寓意着对老人身体强健的祝福。她翻身起床,风风火火的从他身旁跑过,过了大约有盏茶的时间。
“你将这个给他,顺便带一句话。”
林叶接过匣子,注意到了她耳旁的长发少了一缕。
“你告诉他,我就在这江城等他,若是等不到,我便老死在这儿。”她说的那么决绝,却又让人感到悲哀。
杀星是不禁止婚嫁的,只是谁都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人生苦短,你我都不是值得托付的人。
“我会一字不漏的转达清楚的。”他从怀里取出香囊,挂在了鸠杖上。
“无锡我是去不了了,这两份寿礼,还希望姐姐派人给我送过去,他们若是问起,就说我回京了,免得他们担心。”
“知晓了。”
那个香囊是清音给他的,他一直都戴在身上,这天下,最不可负的便是心意了。
“一禾姐,保重了。”林叶上前轻轻抱了她一下,说是抱,其实只是拥了一下,他希望这个动作多少能让她感到些许温暖,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女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他眨了一下眼睛,林叶阔步出门,早已有人在外候着了。
屋内,她靠在墙上,叹了口气,好像一下子抽干了所有力量,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恢复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