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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的六根枪矛忽然散开,显出两名全身黑色的彪形大汉。他们是陌生的新面孔,无论全铁甲还是夜行衣靠,在聚居点之战中都未曾出现。至少,在东墙战场未曾出现。看到他们的一刹那,二之六本能地绷紧了后背肌肉,突然出现的神秘援军已然不好对付,更别说手里还拿着——/居然是火焰喷筒?!/
他想下令卧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攻盾眼看就开劈开拒马,但神秘援军却抢先一步燃尽药捻,登时令喷筒张开血盆大口。火龙咆哮着冲出,长度甚至超过地根之民身高,二之六与冲在最前面的先锋,眨眼便被荧绿烈焰吞没。
外露的菌丝毛发,让高温燎得干干净净。助力甲胄也被热浪穿透,表皮窜起片片水泡,剧痛宛如电击,一阵接一阵不停歇地刺进大脑。为了苟活,二之六只能紧闭双眼屏住呼吸,毫无尊严地扑倒在地。虽然头盔重重地磕上石块,连外层甲壳都发生了龟裂,但这个动作还是救了他的性命,让二之六不至于像身边的“无盾新血”一样,变成惨叫连连、四处奔逃的火柱。
突然出现的这两名大汉,无论体力、经验还是胆色,都比殄羌寨东墙的守军强上百倍。他们就像摆弄小孩玩具一样摆弄喷筒,在拒马之前反复扫出漂亮扇面,整个过程当中,暴躁的火龙甚至没有出现大幅晃动。
如此高效的攻击,使得四名失去盾牌的持盾新血,当场覆没。两名隐秘刺胞连着闪萤弓,不及射击便被烧成焦糊。内右六之六虽有完善防护,仍被火焰烤得全身冒烟,披膊、抱肚乃至甲裙成块自发脱落……
但他仍是战阵中坚。至死不休的战阵中坚。拼着最后一口气,内右六之六一头撞向敌军拒马,将那些用树枝、废钢铁拼成的垃圾当场拆成碎片。//踩着我过去!//重伤的战阵中坚,此时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意识波动发出最后的宣言:
//踩着我过去,杀光耕作者!//
“突击!”
二之六悲愤莫名,十指在地上深深挖出土沟,闷哑的吼声几乎把喉咙撕裂。他等待着,等待着,一俟背上的高温消失,立刻从地上鱼跃而起,攻盾向着黑衣大汉狠狠砸去。
那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空喷筒往前一扔,轻而易举便挡住了这次攻击。然而,二之六本来就是假动作,他根本不打算和这些神秘援军纠缠,能令战局扭转的关键,现在可是站在五方旗底下!
所以,他才会从黑衣大汉中间硬挤过去,把持盾防守的两人甩到身后。所以,他才会不顾形象地跪地滑走,从枪矛手的腿脚之间撞出通路。神秘援军反应很快,举起蒺藜骨朵就要追赶,但地根之民的第二阵已经赶到,逼得他们不得不再次回头。
两名战阵中坚各自找上一名对手,与黑衣大汉展开激烈单挑;饱受烟火炙烤的战斗簇,也奋不顾身地撞向了耕作者士兵。新血以大盾冲撞长枪,刺胞则是将盾墙作为掩护,以箭雨压制敌军刀牌手,双方一时间打得你来我往,谁也不能奈何谁。
一片混乱当中,二之六艰难地闯进了敌阵深处。他立刻遭到了雨点般的殴打,既有枪托砸又有刺刀捅,而且夹杂着猎弓猎弩的大胆射击。在耕作者尖利的叫骂声中,他那套缺损严重的甲胄,眨眼就出现了六处龟裂,右肩胛、左后臀更是痛得像被蝼蛄啃过,但这些损伤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没有一处深入皮肉。
弓弩手毕竟是弓弩手,肉搏战只是不擅长的副业。这些乱七八糟的攻击不仅没能阻止二之六,反倒让攻击者之间出现了磕碰乃至误伤,立刻让他抓住了机会。二之六也没做太复杂的事情,总共只有两个步骤:左手向后递出攻盾,把玩的正酣的一名火铳手当即撞翻;右手紧接着平挥手戟,将一名弓箭手暴露在外的五指齐齐斩断。
惨叫声瞬间盖过了辱骂,刚刚还在挥拳痛打的弓弩手,被弥漫的铁腥味呛得登时愣神。沐浴着喷薄而出的血雾,二之六再度拔足狂奔,一名女性火铳手冲上来试图阻拦,却被他一肘顶中胸口,踉跄着退出去三尺多远。至此,前方再无障碍,那个年轻的耕作者指挥官,就在——
“咔嚓!”
雁翎刀撞上攻盾,发出清脆的开裂声。耕作者指挥官居然主动冲了上来,铁面之后的双眼几欲喷火,即便隔着头盔,也能感受到那股刻骨憎恨。此人有很多理由生气,但二之六并不在乎,他只想取走对方性命,把那颗人头插在手戟上面公开示众,彻底结束这场煎熬。
最初的五个回合,这件事情似乎难度颇大。年轻指挥官虽然怒气冲天,但刀法却没有受到影响,每一计劈砍都蕴含力道,刀刃凌厉的破空声富含节奏,简直就是精心谱就的乐曲。
毫无疑问,这家伙不仅久经锻炼,而且多次上阵实战,即便是最考验功夫的盾牌格挡、刀尖攒刺,他的动作同样干脆利落,让二之六很难找到空隙反击。不过,当双方战到第十五回合的时候,情况渐渐发生了变化,凭借战阵中坚丰富的战场经验,二之六终于窥探到了对手弱点,以此为契机开始夺取主动权。
太过规矩。年轻指挥官最大的弱点,就是刀法太过规矩。他和正规军队里的耕作者军官,用的肯定是同一套刀谱,每个套路都有出处,每个动作都似曾相识,绝少出现变化。对他来说,刀就是刀,盾就是盾,即便偶尔用盾攻击,也不过是简单的推搡或者下砸。与自幼拼杀、无数次死里逃生的二之六相比,此人的身手,只能用呆板来形容。
二之六与这位指挥官完全不同。他什么长短兵器都用过,什么地底妖邪都战过,绑在左臂的攻盾更是亲手打磨,熟悉得就像肢体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