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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气氛凝重的吓人,只有阿卡奇局外人似的完全不受影响,他甚至给自己倒了点喝的,然后远远地坐在一边看着白麻雀们为越来越糟的局势而操心。事实上,这些人有一条轻松脱困的捷径,阿卡奇刚下楼的时候就提到过了,只要通过合理途径把自己交到德斯坦任一派政治家的手里,白麻雀们就能立刻解除警报,反正他早就不介意遭人舍弃了。
阿卡奇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杯子,他看着泡在茶水中浮浮沉沉的大麦和松针微微入神。就在此时,艾格的话打破了僵局。
“我们得马上回图书馆!”艾格声嘶力竭般地叫道:“呆在这个傻地方,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我的宝贝儿大都在图书馆,没有它们我没法开条路出来!另外,要想把离开德斯坦的第四条路开出来,你们都得听我的!”
这番话一下子调动了全体白麻雀们的积极性,奥拉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伊蔻和卢斯曼瞬间沦为了艾格的协助者,而阿卡奇则在一愣神的功夫被裹挟上了返回图书馆的马车。不过,这场匆忙的行程终究沾上了一点不详的气息,当马车驶出衔巷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一记鸣镝声,阿卡奇知道这是卫队的顶极斥候在发现情况时互相联络的信号,另外,他还清楚这类斥候几乎都来自于那个精于侦察和狩猎的社会边缘人群—哨箭。
尾随着马车的鸣镝声先后响了两次,这如同夜枭般的声响逼得奥拉狠命地催促着可怜的黑马,坐在车篷里的其他人更是被晃得东倒西歪,卢斯曼不住口地嘀咕着“天啊!天啊!”,艾格更是滴溜一下撞到了伊蔻的身上,好在阿卡奇伸出手臂拦了一把,不然这瘦小的老家伙非翻下车不可。
所幸那催命的鸣镝声之后再也没有响起,而当环山图书馆那标志性的小钟楼显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多少都舒了口气。
回到图书馆后,所有人立刻发现曾经的栖身之处有为外人造访过的痕迹。看着四处敞开的屋门和被风刮落在地的稿纸,可怜的艾格脸色煞白地冲入了自己的储物室,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激动纯属多余,因为这间屋子里堆放的“垃圾”就和馆藏的书籍一样完好无损,看来那些追踪他们的家伙专以阿卡奇为目标,而且他们一点儿也不了解艾格的发明爱好,故而完全没把堆放在此间的漆布,这个足以站下四人的厚实藤篮和这由四根铸铁条焊接而成的金属支架放在眼里。
稍稍松了一口气的艾格就像拧紧发条似的行使起了他事前谈妥的指挥权,毕竟从前一刻发生的事情来看,他们已经有暴露行踪的嫌疑了!不过在给阿卡奇派下活儿的时候,艾格还是比较慎重地使用了商量的口吻。对此,曾为淬魔匕首麾下的一名刺客,又有天大恶行这一头衔点缀的阿卡奇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在众人的大力配合下,储物室里的杂物很快被搬至图书馆东侧的空地上,并和从马车上卸下的器械完成了初步的组合。看着装配上各种古怪零件的藤篮,以及被延展成球囊的漆布,眉头总是因为忧虑而紧锁的伊蔻终于忍不住问道:“艾格,能不能说下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当然是想办法飞跃德斯坦啰。毕竟地面上的出路都不太好使。”
除了卢斯曼对不时爆出惊世之言的老友早就习以为常了以外,其他人,包括阿卡奇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在艾格和杵在地上的东西之间游移起来,而这种众星捧月似的瞩目,霎时让艾格露出了万分受用的表情。
他故作矜持地轻咳了一声,并补充道:“这玩意儿在我离开木法城的时候就有原型了,载人吗,可能还是第一回。另外,飞在天上的感觉未必像各位想像中的美好,天上也有气流,可能会有一些颠簸,这就跟海上乘船遭遇大浪一样,弄不好还会翻船!”
听了艾格的讲解,阿卡奇无声地笑了笑,不论是空中的气流还海上的浪涛他都从未接触过,也完全不明白艾格所说的颠簸是怎样的滋味。但不知道为什么,阿卡奇觉得那会是一种自由的感觉,而自由恰恰是他不敢奢望的东西。
“行了,我知道你是学院的发明天才,到现在还没失手过一次呢,别再浪费时间吓唬人了,快说下一步怎么办吧。”卢斯曼催促道,紧接着一个鼓风器就塞到了他的手里。
“带着大家给球囊充气,我得查查飞行器的其他零件如何?”被打断发言的艾格气咻咻地说道。
艾格检查了一遍固定在藤篮上的各种器械,包括点火燃烧器上的燧石机栝,主燃烧器上的风门,带有指南针的风向标,垂在吊篮四周的沙袋,作用甚微的尾舵和需要升空后方能测试的高度仪,他毫不怀疑大多数人根本看不懂这些东西,如果有时间的话,他应该和周围的伙计们仔细说明一下这种叫热气球的飞行器能把人送上天空,而且这并不算什么魔法。但现在他只能催促众人赶快用鼓风器给球囊充气。要知道时不我待啊,谁知道那种令人心悸的鸣镝声会不会突然自身边响起,谁知道会不会有噬肉的群狼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候袭来。
在给热气球添了一回燃料以后,主燃烧器上燃起的火焰慢慢烘热了球囊内的空气,没过多久时间,一个悬浮在藤篮上方的硕大球体就成了环山图书馆的全新景观。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艾格宣布了一个令其他人诧异的消息。
“这个飞行器只能负载四个人。事实上,负载四个已经是在超负荷工作了……我的意思是,有一个人得自己走。”
艾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奥拉。要说谁最适合被留下来的话,那就只能是奥拉了。毕竟她是女性,只要经过卫队的甄别关卡就能顺利出城。不过这种赶人离开的伤人话他可不愿意说出口,所以艾格对卢斯曼挤了挤眼睛,示意自己的老友好好同奥拉解说一下。可艾格几番眼神使将下来,收到的回馈始终是卢斯曼全方位的漠视,这让艾格十分的光火却又无法当场发作。
阿卡奇看着正在进行眼神对决的两个老头,一瞬间就明白他们准备留下奥拉的决定,当然,这些人并没有撇下同伴的意思,只是暂时需要和彼此分别而已。可是一想到无法开口说话的奥拉要独自出城,事前还要经过检查形式不明的性别甄别关卡,阿卡奇就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将视线移到奥拉的身上,默默地看着突然醒悟过来的奥拉向马车走去。
“奥拉!”
阿卡奇突然叫住奥拉,那姑娘回过头来,湖蓝色的眼睛除了警惕之色以外还闪烁着一丝不解,其他人也纷纷用好奇、揣摩的眼神看着表现突兀的阿卡奇,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又突然想说什么话。
阿卡奇没有理会其他人,他着迷地看着奥拉的眼睛,然后掐准那姑娘准备扭头离开的时候喊道:“天大恶行是被人构陷的罪名!”
不是感谢奥拉的照顾和解救,不是对自己的过分之举表示歉意,不是祝福奥拉一路顺风,也不是说会想念她。阿卡奇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同眼前的姑娘说出如此古怪的告别语。但他就是毫无道理地想这么说,而他也确实如此说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如释重负。然后,阿卡奇看到了奥拉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譬如晨露,又似暮霞的一瞬微笑。
他第一次发现其实奥拉的眼神也可以多姿多彩,让人捉摸不透。那一丝笑意的意思到底是“我早就知道了”?还是意味着这姑娘终于可以放下不必要的警惕开始像对待其他白麻雀一样接纳自己呢?
阿卡奇看着奥拉骑上黑马一路远去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微微心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