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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铭儿走后, 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唯一不同的,是有了扬扬在身边。
电话里,铭儿不止一次的询问扬扬的状况。在这个孩子的身上, 她好像比我用心更多。扬扬更是在每天晚上电话响起的时候,一脸喜悦地跑去接, 然后开心地叫着“铭铭”!
几多欢喜几多愁,不知几年之后, 当扬扬了解这份不能被世俗接受的情感之时, 他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或是心理波动。
天渐渐暖了,冰雪消融。突然盼望夏天的至临,期待着当暑假开始的时候, 那个长大了的孩子会背着行囊如期而归。
日子在等待中度过, 不会因为期盼而快一些。时而会看着窗外发呆,好像那个熟悉的身影会突然出现在眼帘, 然后飞奔而来, 眼前浮现的,是一张俊俏的脸。
一通电话打破了午后的平静,也消除了我的一丝睡意。拿起手机,竟发现是个不速的来电,“韩学轩”三个字让我有一些迟疑。自从铭儿走后, 他还没有联络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旁生出什么枝节……心中有一丝不安,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知道这一次又有什么样的戏码要上演。
他轻描淡写,只说孩子的老师来电,孩子在学校受伤,现在在医院里。
有些惊诧于他的冷静,也许一个男人在处理突发事件方面要比女子从容得多。可是,他的态度让我对他的失望近乎于谷底。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何故于如此冷漠。
没有反诘,也没有质问,甚至连多说一句话的想法都荡然无存。匆忙赶到医院,看着孩子手臂上厚厚的绷带有些无措。
突然觉得惶恐,竟久久站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进行。儿子的老师说,最好再进一步复查一下,而在这个对我来说依旧有些陌生的城市,甚至连哪一家医院的骨科权威我都不得而知。
恍惚中,孩子拉了拉我的衣角,额前的汗水打湿了头发。
进一步复查,权威专家,这些零星的字眼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旋。想起了hh医院,想到了西安!这一刻,突然想去西安了,犹豫再三,恰逢离五一假期不远。帮儿子请了假,我也该趁此机会,带儿子去西安看看。
打铭儿的电话,手机停机,座机也一直没人有接听。回想起这几天以来她好像都很忙碌,前些日子还说自己大四清闲,也许是又遇到什么事情要处理吧。希望我们去不会给她造成什么负担和压力才好。
直到晚上,才与铭儿联络上,得知扬扬受伤,她的语气里充满着焦急,要马上联系医院,甚至吵着要回来。听着她担忧的语气,突然觉得不安定的心一下子有了依靠。韩学轩的冷漠,这个城市的陌生,对亲人的思念,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欣慰和感恩。
我说,我们要去西安。
她的语气充满了惊奇,连忙说要回来接我们。
电话里,她笑了。而我竟然也因为她的喜悦而心情大好。她主宰了我的喜怒哀乐,让我开始确定,我心中的情爱所系。
买好了机票,难以自抑的激动。儿子听说要去西安见铭铭,自是欢喜异常。
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直至东方发白,还是全无睡意。
西安,每每想到,心中有些惴惴,忐忑。
一出机场便见到了她,又是一身白装,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双手插袋,白色的鸭舌帽,衣领处别着黑色的墨镜。
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彬彬有礼。在孩子面前,她总能把握好尺度,不会表现得太过于亲密,也不会觉得被疏忽。
铭儿一路上都在与扬扬斗嘴,扬扬变得兴奋异常,话也多了起来。从动漫聊到游戏,很多东西都是我闻所未闻的,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与儿子之间也存在着所谓“代沟”的隔阂。
直至车子开进市区,才觉察路线似乎有些怪异。铭儿这才告诉我说——我母亲生病在住院。
得知这个消息,惊诧,随之而来的便是焦急。很久没有回来,不知道父母身体是否安好,有些自责,为人子女,不能恪守孝道。
坐在车子里沉默不语。
直到见到母亲,一颗心仿佛才尘埃落定。坐在母亲床边,即使心中有千言,也说不出一句。
铭儿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母亲见到扬扬有些激动,自然免不了嘘寒问暖,闲话家常。孩子有些认生了,看到铭儿在一旁给扬扬使眼色,不禁觉得好笑。
不一会,铭儿提出要先行离开。环顾发现,身边尽是家人和亲戚,这样的氛围或者让她有些不大习惯。母亲自然千般挽留,看得出,她已经把铭儿当成了自家的孩子,言语和气,目光慈爱。
送她到门口,帮她理好衣衫。想嘱咐些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却觉得有些多余。她已经不再是玩世不恭的孩子,而是长成为一个有担当的大人。她微笑,她皱眉,她在浮华的万物中知道自己要什么,她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生活,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独善其身。
“如果,我长大的代价是你的嘱咐少了,那我宁可小了的好,这样,你没事还能朝我瞪瞪眼,总比……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
她站在医院的门口,笑着说。每次都是话说一半就变成了引用。依旧是顾城的诗,好像她对顾城已经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枕边书,好像圣经般的研读。好像是童话城堡中走出的人物,曾经,她的眼神是那么幽怨又那么平淡,那么深情又那么淡漠,那么焦急又那么彷徨。爱情的热焰没能燃烧她内心的羞涩,她不敢让目光泄露她内心的焦灼心思。而现在,我能看到的,是毅力和执着。
病房里。母亲握着我的手,细细长叹。
这时候我才知道,在我远离家乡的日子里,她是怎样去关怀和照顾我的家人。母亲的眼中满是温情,提起铭儿,言语之间满满的宠溺。母亲说,有这样的学生是我的福气。我想开口说出在我的心里她此时早已不是学生那么简单,但是我没有开口,有些情愫,要被世俗和伦理接受,还是很难。
母亲说刚住院的那些时日,她衣不解带的照料。好转以后,她又每日送饭帮忙,奔波在学校,家和医院之间。闲暇时候,她还会陪着我的父亲喝茶下棋。父亲坐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只在起身想出去走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少有的年轻人”。
父母的赞许让我的心里既满足又凭添了忐忑,只能说服着自己不去想今后的事情。对于这些谈话,扬扬已经是一脸的不耐烦。他时而望着窗外,有些焦急又勉强自己安分地坐在那里。看样子,今天过后,是要安排他住在铭儿那了,也好像只有让他和铭儿在一起,我才能放心。
一连几日,都在医院照顾母亲,也只有这样能稍解心中的歉疚之感。哥哥几次见到我都欲言又止。总觉得他似乎要同我说些什么,只是碍于人前没有机会。哥哥还是老样子,话不多,心如明镜。
环城公园。
哥哥终于在犹豫中慢慢道来,他的问题只有一个——小谨,周铭到底是什么人?
我笑了,我她的关系,从最开始单纯的师生,到现在的——师生,校友,同行,同事,甚至,恋人。
就像我的第一次爱情一样,哥哥还是第一个洞悉的人。他坐在那里,缓缓地抽着烟。他说,他和铭儿一起饮酒,她醉了。回家的路上,坐在车后座上的她轻声喊着我的名字。从那一刻起,哥哥就知道了她对我的感情。哥哥为难过,犹豫过,甚至一段时间他对铭儿的态度变得冷漠。最终,这个倔强的女孩用自己的行动说服了哥哥,让哥哥由最初的排斥慢慢地改变成为欣赏。
叹息中的无奈,我能体会。思考和缄默的七年,我的无奈早已参悟透析,只是偶尔还缺少一些勇气。
人生际遇,谁才是那个对的人,谁才是合适的人,我们都无法先知。在边走边等的过程中或许就会错过那个最合适的人。如果这个最合适的人是铭儿,那么,我确定不会错过,因为即使错过,她依旧会站在原地等我。
哥哥要我问问自己的心,究竟该如何进退。我想,我已经没有了退的理由,因为在心里,我早已决定。
我笑着说——哥,帮我订两张去杭州的机票吧。我想和她一起去乌镇看看。
突然开始想念她,她微笑的侧影,她有神的眼睛,她掌心凌乱的脉络,她坚实的可以将我环绕的手臂。
想起了《窗外》中的那首小诗——
我值何人关怀?
我值何人怜爱?
愿化轻烟一缕,
来去无牵无碍!
当细雨湿透了青苔,
当夜雾笼罩着楼台,
请把你的窗儿开,
那飘泊的幽灵啊,四处徘徊!
那游荡的魂魄啊,渴望进来!
当雨丝湿透了青苔,
当夜雾笼罩了楼台,
请把你的窗儿开,
没有人再限制我的脚步,
我必归来,与你同在!
我必归来,与你同在!
想走到她的面前说——我爱上了你,就像小毛虫变成了蝴蝶,是你的爱让我在人间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