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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叶承浩离府,容祁便少出现于人前,原因无他,原主之前服下的抑制生长药剂的药效在慢慢消失,他的骨肉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现在虽然还不甚明显,但容祁每天都要承受着割难言的疼痛。
容祁在研究过他的身体状况之后,凭借着药理学识开了几张方子,天天靠着服药来减轻身体的疼痛感,但骨肉变化带来的无力他却是没办法改变的。跑不得,站不住,十二个时辰里得有十一个时辰是靠着的。幸而此方小世界尚有些浅薄的天地灵气,公主府又有珍奇异宝无数,容祁靠着简单修炼也能遮掩些许异常。
原主生于农历七月末,每年到了原主生辰这一天,周文帝都会极尽奢贵的为原主举办生辰宴会,在宴会之上,歌舞不绝,丝竹绕耳,菜精食美,谈笑间百官觥筹,恭贺寿辰,独一无二的荣宠让原主享尽尊华。
半月前,周文帝亲自到公主府询问容祁要如何开办今年的生辰宴会,容祁不想与原主那般招摇,便直言说想在公主府简单办理,只请几个亲人朋友热闹一番便是。
周文帝见容祁精神不济,也没有坚持要像往年那般大操大办,很痛快的答应了容祁的请求。
然而,周文帝似乎不明白什么叫做简单办理,半个月来,赏赐不间断的被送进公主府,从金银珠宝,山珍海味,到绫罗绸缎,人参灵芝。公主府占地不小的库房几乎被堆满,光是赏赐的名单,容祁看着就觉得头疼。
这一日,冬霜从外面拿回张大红色的烫金帖子,她笑盈盈的把帖子往容祁跟前一放,说道:“公主,这是刚从皇宫递出来的名单,您看看还有哪些是要添加的。”
容祁展开一看,尽是密密麻麻的字眼,他只看了两眼便将帖子重新合上,说道:“这些人都不必请了。”
冬霜不解道:“为什么?皇贵妃娘娘托人带话,说陛下已经让御厨着手准备,说在您生辰那日,要开席两百桌呢。这帖子上的名单也只将将够一百桌,剩余的您可得亲自添选。”
容祁将帖子放在一边,凝眸道:“去准备一下,入宫。”
冬霜错愕的‘啊’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公主会突然想入宫,不过作为一个听话的贴身丫鬟,她还是很快下去准备了。
容祁再次看了记载着名单的帖子两眼,迟疑瞬间,还是将它放入袖中,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换了身宫装,容祁带着冬霜和护卫,乘上马车便朝着皇宫驶去,公主府的马车可无视皇宫的一切规矩,直入禁宫。
周文帝在得到容祁入宫的消息的时候正在与皇后商议事情,一听宫人禀告说容祁恭候在乾陵殿,便不顾脸色瞬间变得晦暗的皇后,留下一句‘以后再议’便径自离开了。
皇后抑郁的看着周文帝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僵立好半晌才恍然回神。她动作僵硬的回到寝宫,神态寂灭的坐在梳妆台前,她的手缓慢细致的抚着脸上新起的皱纹和鬓间新生的白发,眼神终于变得扭曲。
中宫的管事嬷嬷步履匆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叩拜道:“娘娘,太子殿下到了。”
皇后正伸往鬓间的手微顿,随即又往铜镜里照了照,说道:“秋彩,你来帮本宫看看,本宫的白发是不是又多了不少?”待管事嬷嬷起身走近,皇后又似漫不经心的说:“还是别看了,免得遭人嫌。”
管事嬷嬷跟了皇后数十载,自是能将皇后的心思猜到几分,她说了几句讨巧的话之后便静默的垂首站立在皇后身侧。
皇后又对镜自哀了些许时候,才带着管事嬷嬷到中宫的偏殿。才刚入殿,便见着玉白蟒袍的太子负手而立,太子生得俊美非凡,高大健硕,若是细察,还能发现他的眉宇间透着几分异域风姿。
见皇后疾步而来,太子在距离皇后尚有不短距离之时便躬身见礼:“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亲自把太子搀扶起来,拍着他的手道:“快起来,这才几日不见,我儿看着都有些消瘦了。”
太子笑道:“母后言重了,近日兵部事情是有些繁冗,可也不至于让儿臣消瘦。倒是母后,看着很有些憔悴,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宣太医来诊过,现下换季,可马虎不得。”
皇后说:“母后晓得,我儿于忙碌中找时间来母后这里,想来不单是为了看母后的,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太子眸光微闪,似是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这样的,还有小半月便是长喜生辰,儿臣近日要随兵部外出一趟,想来是赶不上给长喜贺生了,烦请母后在长喜生辰那日帮儿臣将此物送与长喜,且算是儿臣作为兄长的心意。”
太子要送给容祁的是一件精致贵重的项链,项链上镶嵌着许多莹润光华的赤色宝石,属世间难得得见的珍品。
皇后神态复杂的接过装着宝石项链的木盒,她细心养大的太子,还从未送过如此精心的礼物给她:“且放心罢,母后会亲自把礼物送到长喜手上的。”
太子道谢之后,匆忙离开。离开的太子没有看到,手握礼品木盒的皇后的表情再无一丝柔情,她的指甲紧扣在木盒上,指甲大略变形而不自知。
片刻后,皇后缓声开口:“秋彩,本宫忍了二十年,足够了。”
管事嬷嬷明白皇后的意思,也就是因为明白,才让她的面色有刹那的惨变。
她现在只希望,这两年来的提醒能有所用。
乾陵殿是周文帝处理政务及小憩的地方,没有周文帝的允许,谁也不得私自出入乾陵殿,容祁也不例外。
所以,提前到了乾陵殿的容祁只得在外面候着,守候乾陵殿的太监侍卫都知道周文帝对原主近乎没原则的宠爱,容祁刚站定不久,太监们便摆好了椅子,果品,和点心,连茶都煮好了。
冬霜抬头望了眼烈日高照的天空,关心的问:“公主,您热不热?”
太监立刻会意,寻了把蒲扇轻轻的为容祁打风,让他不至于太难受。
容祁刚坐定不久,就听得一阵熟悉的没正经的笑闹声,抬眸望去,只见容逸正摇着折扇缓步行来,他的身边跟着的正是战神萧长清。
萧长清着一身青色长袍,玉立身长,风姿翩然,他眉眼清冷,似如画卷。他安静的走在容逸的身边,任容逸如何笑闹,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萧长清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目光敏锐的朝着容祁的位置射去,待与容祁漫不经心的目光对上,萧长清只觉得心间都稍微颤抖了一下。萧长清抿了抿唇,不甚自在的将目光移开,但心中的惊颤却没有因此而平息。
容逸用打开的折扇遮住大半张脸,他半靠在萧长清身边,悄声道:“那是我妹妹,你未婚妻,还记得吗?”
萧长清用余角的视线注视着容祁,嘴上却是道:“长喜公主已有驸马,莫要坏了公主名声。”
容逸哼笑道:“叶承浩那个怂包也配是我妹妹的驸马?我妹妹早看不上他,已经把他休了。”
容逸只要想到叶承浩这段时间的凄惨状况,他就心情好得能笑出来。什么玩意儿,他妹妹看上他就是他的福气,不感恩戴德,早晚三炷香就算了,竟还敢自命清高,作践他妹妹,简直是不知死活。
容祁本还想再说几句,奈何距离容祁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远,他忙收敛了心思,带着自以为明朗灿烂的笑容走近。
容逸自然的在容祁对面的位置坐下,又对萧长清开口:“长清,你也坐。我可跟你说,能在乾陵殿大门前摆桌子喝茶的殊荣不是人人都有的,咱俩若不是来得巧,怕就得与这些侍卫一般了,要大汗淋漓的站在烈日之下,静候陛下的宣见。”
容逸见萧长清并未动作,以为他是拘谨,便对容祁道:“妹妹,你也说两句,不然长清不好意思。”
容祁对萧长清微微颔首:“礼郡王,请坐。”
容祁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他开口的那一刻,萧长清的瞳孔还是明显缩了缩,看着容祁的目光里多了些许探究和不可置信。
容祁自是也察觉到了萧长清的异常,却未在意太多,萧长清身为战神,品性还是值得信任的,再加上他又常年生活在边疆,与朝堂后宫牵扯并不太多,所以容祁并不觉得他会在没有完整证据的情形下将心中猜想告知于众。
萧长清坐下之后,容祁亲自给萧长清倒了杯清茶,说道:“听闻礼郡王为边疆战神,不知郡王可能为本宫讲一些边疆趣事?”
萧长清刚捧起茶杯,听容祁这么一说,他的手下意识的一抖,杯中茶水湛了几滴出来,落在他的手背上,起了几个红晕。
萧长清抿着唇,看看容祁,又看看容逸,他的额角隐有汗粒浮现,因急而不知所措。
见惯了从容淡定的萧长清,容逸兴致盎然的看着手脚都快变得僵硬的萧长清,幸灾乐祸的说道:“长清,发什么愣呢,我妹妹向你请教边关趣事呢。”
萧长清张了张嘴,干巴巴的说:“练兵,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