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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没有关门,她的心情还无法完全平静。
二十多年来,她真的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杨海诺亲生女儿这件事。
就连Melissa都丝毫没有透露出一鳞半爪,任何人都没有。杨竹拿起电话,想要给陈雍宁打电话问,可是手在操控屏上就是摁不下去,她不知道拨通之后要怎么问对方。
遗嘱文件上白纸黑字确认了她继承人的身份。
她纠结犹豫了很久,只发了一条信息询问。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64位DNA信息位点比对结果,她知道这已经无可辩驳地揭示了她并非杨海诺亲生女儿的事实。倘若只是12个位点比对,她还可以赌一把小概率,如今除了面对现实,没有什么选择余地。
“全体成员请在5分钟内到公安大楼大厅集合,紧急任务!刑侦队成员请在5分钟内到公安大楼大厅集合,紧急任务!刑侦队成员请在5分钟内到公安大楼大厅集合,紧急任务!”电子秘书响起了刺耳警报声,同时不断重复集合命令。杨竹把手机往兜里一放,拿着伞匆匆向大楼跑去。
民警刑警们都汇聚在大厅里,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真是个多事的春天。
董局长拿着扩音机在安排人员,杨竹赶到的时候,就只见一车一车警察开出市公安局,而隶属刑侦队的法医组都还站在一侧等候安排。梁予安大刘他们带着刑警全副武装上装甲车,那阵仗如临大敌。
杨竹低声问刚来的毒理法医段医生:“发生什么事了?”
“大暴雨,把防洪堤冲垮,海水倒灌进城市,西城区被淹,情况很严重。”段医生简明扼要地说。
“不是吧,这雨就下了两个小时,就淹了?”杨竹不可思议地问。
“闪电炸裂了防洪堤,紧接着就来海龙卷,据说几百米缺口,你没看新闻啊!”段医生把手机新闻给她看了一眼。
“齐海平、王雪、段益凡、霍小兰作为一组,负责死亡确认;杨竹、岳迩、乔叶、于铁作为二组,负责死因鉴定。老庞指挥,一组出现场,二组去第一医院待命。听明白没有?”董局长中气十足地吼道。
“明白!”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庞爷这时候过来安排道:“现在情况比较严峻,一组随我赶往西城区人民医院驻扎,配合做伤亡人员身份确认,死者均由我们确认死亡后,转运到第一人民医院,由二组进行身份确定及死因鉴定。二组驻留第一人民医院,你们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密切配合疾控中心监测是否有疫情出现。现在,一组跟我走,二组直接去医院急诊科待命。行动!”
“是!”大伙儿应答后,就按照吩咐分成了两组,一组随着庞爷上警用面包车,另一组则跟在杨竹身旁,一起向着两条街外的第一人民医院走去。
皇帝跟在岳迩身边,不时抖抖身上的水珠,尽可能朝着没有水的地方走去,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变成了飞行器嗡嗡全部飞走。
“岳法医,你怎么了?看你今天心情很不好,被杨法医训啦?”乔法医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心关心一下就撞枪口。
杨竹回头看看岳迩,跟下霜茄子似的蔫着,她知道岳迩在思考伪造他父母自杀爆炸的事情,但又不便在大家跟前说出来,就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对他说:“我办公室饮水机坏了,一个上午都没喝上水,你能不能去帮我买瓶矿泉水,大家都来一瓶,等会急诊室门口集合。”杨竹说完,岳迩还没反应,跟丢了魂一样出神没听到杨竹在说什么,杨竹只好扯了扯他的白袍袖子,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岳迩如梦初醒,一个人撑着伞匆匆向医院旁小超市跑去。
乔法好奇地问:“岳哥出什么事了,看他平时欢腾得很,不对劲啊现在!”
“他家遇到点事情,心情不好。理解一下吧,人总有个三灾两劫。”杨竹替他打了个圆场。
“岳教授病了吗?还是……伯母病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于铁问。
“去国外了,应该能解决的。”杨竹含糊其辞地说。
“哦,没事就好,有事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乔法医欣然道。
医院门口挤得水泄不通,三人往里面挤的时候,隔三差五要被别人的伞骨戳一下,杨竹本来个子就偏高,三个人几乎是把手半挡在眼睛前面,弓着腰往门诊大楼里钻。门诊大楼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保安强行在人群当中辟开一条路,勉为其难能让外面救护车里的轮滑床和担架直接运向急诊手术室。
“我们红树湾区受灾不严重吧,怎么感觉来医院的人也特别多。”乔法医奇怪地说,还顺便用手肘拱了于铁一下。
于铁扁扁嘴,指着发热门诊,感叹道:“早上大太阳,突然就暴雨,可能发烧感冒的多。现在气候变暖,极端天气越来越多,这样搞下去,迟早要完。”
“年纪轻轻这么愤青,我看你迟早要完,春天静海年年暴雨内涝,算多大事儿,就是今年倒霉一点,把防洪堤炸了。”乔法医狠狠拍了一下于铁的肩膀,道。
杨竹一言不发,盯着大门,在等岳迩。她把岳迩支走,也是希望他自己一个人做个决断,总好过让他心不在焉跟在他们身边。
“溺水的,没呼吸了,抢救!抢救!都让让!”外面推进来一辆轮滑床,医生半跪在床边做心肺复苏,护士和保安忙不迭把人往急救室推。
岳迩拎着四瓶水跟在轮滑床后面走,他已经一眼看到了杨竹,这时候皇帝闪电一样飞奔到她身边,对她说:“不得了哦,西城区成了威尼斯,已经有12个人淹死。”
“这么严重?”乔法医惊叫出来。
说话间,运尸车也开进了医院,径直向着地下太平间开去。
杨竹从他手里拿了一瓶水,拧开盖子猛喝了几口。
林何曦从急诊室里跑出来,冲着杨竹岳迩招手喊道:“这人不行了,你们赶紧的。尸体运过来了,你们去楼下太平间,旁边就是法医检验室,搞不定的拉你们那儿去。我忙不过来,有事打手术室电话!”
“乔,小于,你们去急诊室把人送下去,我跟岳迩先下去。”杨竹吩咐了一句。
他俩把水往白袍兜里一塞,追着林何曦的脚步去了。
杨竹站在岳迩身边,两人向着电梯那边走,她问:“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岳迩干巴巴地回答。
“既然处理好了,就安安心心工作。”杨竹语重心长地说,这时候她倒是像班主任,在关心班级里的优等生。
闷热电梯里人满为患,岳迩看着她,一言不发,等到了负三层,只有他们两个人并肩走出电梯,通向太平间的走廊幽静空旷,岳迩突然抱住杨竹,难过地说:“我好害怕,我害怕我爸妈出事,我怕我们分开。”
杨竹靠在他肩头,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说:“我也害怕。”
“怎么办?”他问。
“听天由命。”杨竹的双手环抱着他的腰部。以前她是相信人定胜天,现在她感觉到了,命运不在乎一个人怎么折腾这个过程,而是每一条三岔路口是否做好了选择。
岳迩把捏出汗渍的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安安静静抱着她,蝇式飞行器在他脚边聚合成皇帝,皇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甩甩身上的水,嫌弃地看着他们。
这世上的人,谁能说得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