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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你这么说我，让我听到很伤心！”岳迩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杨竹抬头朝着四周，她知道肯定是蝇式飞行器飞进来了。
庞爷没好气地说：“你小子，回头我好好收拾你，给我捅这么大篓子。”说罢，他背着手出去了。
“你赶紧睡觉去，别在这唧唧歪歪烦我。”杨竹嗔怒道。
“无聊，睡不着，就想看你在干嘛！”岳迩说。
杨竹扬起眉毛就算了，不跟他计较。留在自己的解剖室里做准备工作，要给赵勇开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类的头颅非常坚硬，骨缝之间咬合极为严密。要动用电钻和撬具才能打开，天生在力量上比女人有优势的男性做这事儿就没那么困难，但是作为神经外科医生，开颅是基本功，累就累点也没啥大不了。不过，庞爷不找于铁他们这些男人来帮忙，叫霍小兰来帮忙，真够不怜香惜玉的。她正准备的时候，霍小兰摁指纹开门进来了。
小姑娘许久不见，看起来神色不错，心情好了很多。
“杨法医好！”她先打个招呼，然后去洗手套防护服。
杨竹这会儿正在测量颅骨数据，低着头没顾上回话，等霍小兰走到跟前来的时候，才忙不迭道：“最近还好吗？”
“很好，现在没什么事了，陶医生给了不少帮助。”霍小兰笑盈盈地说。
杨竹听到这个名字，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投影上显示测量的颅骨厚度1.32厘米，不紧不慢地说：“他确实不错，给我开的药吃了一段时间，我也好多了。”
“是的，我发现了，智商都比以前高一点了。”岳迩插嘴道。
霍小兰诧异地看着四周，并没有看见岳迩的人影，吐吐舌头道：“我听见岳博士的声音，难道我还幻听？”
“对啊，你又见鬼了！”岳迩逗霍小兰。
杨竹把颅骨钻拿过来，说：“他放了个会飞会说话的东西进来，甭理他。”然后又吩咐霍小兰道：“帮我把他头发剃了，我去那边准备器械。”
“好！”霍小兰挽起袖子，套上非常贴合肌肤的手套。
“去给吴帅女儿当家庭老师，感觉如何？”杨竹打开消毒柜门，拉出个抽屉，里面不锈钢器械发出“哗啦”的震动声。
霍小兰正拿着电动剃发刀“呜呜”剃着，回答道：“那个姑娘可难伺候了，脾气特别怪，不过也理解，青春期逆反，爸爸常年不在家，妈妈又总是忙工作，没什么人关心她，也怪可怜的。难得成绩还那么好，就英语稍微差点。”
“偏科？”杨竹一边拿器械一边在平板上登记，末了问了句。
小兰点点头，同情地说：“嗯啊！她跟英语有仇，死活不肯花心思学，让背单词不背，卷子也胡乱做。愁死我了，虽然我就是个小卧底吧，可我也挺同情她的。有次我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学英语，她说他爸英语好，结果丢下一家人在美国，她恨死爸爸了！哎！”
听到这里，杨竹又有些内疚，假如自己不去找吴帅，或许他不会死。可是世界上没有假如，人已经死了，她也无能为力。她心里默默地想：“等这一切水落石出，看看能不能帮帮她。”现在只能按捺下这个心，不想再给她家添麻烦，甚至给她家带来灾难。
“说起来也怪，吴帅老婆对她老公进监狱这件事的反应出奇平静，就好像早料到会有这么件事一样。我当时以为跟她说完，她会嚎啕大哭，甚至打我一顿，或者不相信我，完全没有，就很平静接受。你说，怎么会有人这样呢？”霍小兰把剃下来的头发丢进废物篓里，直起身子问。
杨竹推着工具车走过来，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道：“这还真奇怪。”
“奇怪什么，说不定跟你爸一样安排好了后事，他老婆清楚后果，家里估计进了笔巨款，我去查查。”岳迩说道。
杨竹觉得这个也说得过去，拿起电钻在标记号的位置开钻，骨屑四处飞溅，霍小兰站到后面去，等杨竹钻完后用撬具把各个骨缝松动开，才走回她身边。
枕骨取下来后，她接着撬开顶骨，下面是脑膜和主要的脑部血管网络，杨竹看了看，从脑灰质上暂时没看到明显的病变，在上颞部位却有一片小小的泛黄区域，从CT扫描的结果来看，那颗小肿瘤长在泛黄区域正下方。
“他的肿瘤怎么萎缩下去的？”岳迩惊奇地说。
“跟你一样做了消融术！”杨竹说道。
她用镊子轻轻夹出泛黄区域的一点脑灰质，又感觉这不像是 岳迩所接受的肿瘤消融术会留下的痕迹。
“不对吧，我所做的消融术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消融之后就会被脑组织吸收。”岳迩不赞同地说。
杨竹也感觉这并不是基因靶向癌细胞消融术会留下的痕迹，这种技术是将癌细胞胞膜内一种负责运送营养物质的蛋白质替换成疏水性蛋白质，将癌细胞饿死而到达消融的目的。对于反复生长的良性肿瘤和部分非转移性的恶性肿瘤有很好的抑制作用，可以让癌症患者长期带瘤生存，不影响生活质量。被饿死的癌细胞最终都是被组织吸收，不会留下这样的棕黄色痕迹。
“也许不是癌细胞呢……”霍小兰小声地说。
岳迩建议道：“这种棕黄色，有可能是含铁血黄素。我想想啊，含铁血黄素含三价铁离子，可以被普鲁氏蓝染成蓝色。你上色试试，如果变成蓝色，在高倍电子显微镜下，应该可以在组织视野内看到巨噬细胞破裂。哎呀，可惜我不在，不然就帮你做了。”
杨竹转身去拿普鲁士蓝试剂，按照岳迩的方法上色，果然变成了蓝色。霍小兰送到化验室去观察，发回来的图片上明明白白能看到游离的破裂巨噬细胞。
“这就奇了怪了，他并没有任何颅脑损伤，也没有脑出血的迹象，这么年轻自然也没有神经退行性病变，巨噬细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杨竹还真觉得不可思议。
霍小兰怯怯地说：“他应该是被人敲晕的吧，铁黄素沉积是在损伤后3到8天左右出现嘛！”
“从敲晕到彻底冻死，三天时间！这也说不过去！何况，剃头的时候，没有看到头皮上有淤痕。”杨竹说。
岳迩啧了一声，也觉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