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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国背着一袋精挑细选出来的小鱼干,搂着妹妹从卡车上下来晕头转向。
“看到门口这个单位的牌子了吧,齐省供销社。我去卸货再装货,晚上十点大概还从这里经过,你俩在亲戚家吃过饭就在这里等我来接。”牛师傅挥挥手,脚踩油门走了。
齐省省城的街道两边最高也不过是四五层的楼房,在李惜文看来没什么意思。李振国仰着头看高楼的时候她跑去跟门卫大爷问路,问清楚省委家属院在哪里,她就拽着二哥去省委家属院后面一条街上的废品收购站“找亲戚”。
亲戚当然是没有的。
但是好大一袋二十多斤小鱼干是真的,副食品商店里偶尔有卖的小鱼干个头只有这个一半大,还要卖三毛钱一斤呢。
废品收购站的胡站长看中了这些小鱼干,听小姑娘说她们来给亲戚送鱼干是想在废品收购站找旧字典,好言好语劝说:“你们的亲戚确实不在这里上班,再有两个小时就要下班了,你们就是再去找到他,下班了他也不能违犯纪律让你们进仓库找旧字典是不是?这个小鱼干不如就卖给我,我收你两毛钱一斤。你们就在我们的仓库里找字典,找到旧字典我按收废纸的价格卖给你们,找不到你们就拿卖鱼干的钱去书店买本新字典,可好?”
本来这鱼干就是打算送出去的。站长这么安排当然好。振国心里已经千肯万肯了,但是他拿得住,勉强点点头。李惜文也憨乎乎的连声感谢。
站长把他俩带到旧书仓库去,为了防止来卖废品的人看见仓库里面有人,他还把那个仓库的门掩起来了。
旧书仓库里一半是整理过的旧书,用麻绳捆的整整齐齐,书脊朝外堆成小山。另一半是乱七八糟堆在地下的书堆。
振国胆子并不小,人一走他就盯上了成捆的书。
“俄汉双语词典!还是新的!”他指着一捆书叫妹妹看。
“那边筐子里有麻绳和剪刀。二哥你把那捆书搬下来,还有那捆,那是现代汉语词典,哎,还有高中的课本,二哥你都拿下来。我们把我们有用的拿走,那些还给他捆好放回去。”
“好,看我的!”李振国摩拳擦掌,爬上书堆把几捆书拎下来了。
李振国在成捆的书里找好货,解绳子捆绳子忙的不亦乐乎。李惜文在散书堆那边挑哥哥们能用的课本,顺便也把经她手的书本都理成整齐的小堆用麻绳捆上。
兄妹俩分工合作各管一头,李惜文趁她二哥不注意,从空间里面往外搬草稿本和成本的方格稿纸。这两种纸制品上没有任何年代标志,她早就想拿出来用了,现在这个机会正合适。
墙角一个装小破书的筐子有一盒壳子污糟,但是里面全新的俄语单词卡,还有旧蜡笔破铁铅笔盒什么的。
李惜文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痒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空间里囤的“情怀”商品都翻了一遍,拿出来几个银色马口铁的铅笔盒抹上泥灰,还往铅笔盒里塞了十根老款铱金钢笔。
李振国挑出来的八.九成新俄语词典有一本,半新的俄语词典有三本,有新有旧的现代汉语词典和字典一共十几本,还凑齐了三套高中课本和一套初中课本,另外还找到几本小学语文的教辅用书。再加上李惜文“捡”的私货和一本《家庭生活大全》,把一个大布袋塞得满满的。
收购站的站长下班前进仓库看看,仓库里整整齐齐的并没有翻乱,那些看着有点用的东西也没有少。这两个孩子还给他整理扎好几十捆书,他也是挺满意的。
这仓库里除了旧书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粗略的拉开袋口看了一眼觉得没问题,剪根麻绳把袋口系紧搬去上称。
废纸的收购价是两分钱一斤,这一袋子书有九十多斤,站长算盘一拨是一块八毛二。
李振国背过去的鱼干二十五斤正好五块钱,站长算完帐还倒找了他们三块一毛八。
李惜文在站长和她二哥算帐的时候,看中了后门院子里一堆被机油脏污的面粉袋子,公社赵书记家有两床被子,被里子就是用这种材料的面粉袋子改的。她空间有去污神器氧净,洗干净这些袋子肯定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些袋子被机油浸透了特别硬,卷起来占的地方不小。要是她在里面藏点东西的话,从逻辑上推理,有人用这些袋子藏东西又忘记了是可能的。买这些袋子花了钱,她爸妈就不会认为她偷东西,最多只会认为她运气好买到人家藏东西的破烂。那她不是就可以把空间里的情怀藏品拿出来了?
李惜文欣喜的问站长卖不卖袋子。那东西从面粉厂拖来也没花几个钱,小姑娘嘴甜想要三十个,站长就算一毛钱一个。
李振国算一算帐,这么多的书本和稿纸一共也没花多少钱,再加上买袋子的钱,都没把卖鱼干的钱用光,等于是没花钱,妹妹既然想要袋子那就让她买吧,他就应了。
最后兄妹俩背着一大袋书,提着一大袋脏布口袋和一毛八走出了废品收购站。
那一毛八也没姓李。
李振国看妹妹站在路边看人家手里拿着的肉包子,六分钱给妹妹买了两个包子,剩下的一毛二买了六个馒头。
李惜文拿一只包子劈一半,把肉馅大的那半边硬塞进二哥的嘴里,自己开开心心啃了半只包子又吃了一个馒头。李振国吃了一个半馒头,剩的三个半馒头和一个包子他很珍惜的问饭店营业员讨了张干荷叶包起来了,打算回去给哥哥弟弟吃。
牛师傅晚上九点多过来接人。看见兄妹俩提着的两个袋子都脏兮兮的,叫他俩把袋子放到后头车斗去。
“牛师傅,我看车斗还有空,我就坐车斗里吧。”李振国舍不得他的字典和课本。
“外面凉快,我也要在车斗坐。”李惜文也不肯和她的脏口袋分开,她还想往里面塞点私货呢,分开了怎么塞啊。
牛师傅自己在省城带了不少私货,这些货都放在驾驶室里。他担心李家的两个孩子不懂事看见了乱问乱说,这俩孩子不愿意坐在驾驶室那更好,他高兴的答应了。
李振国抱着书袋睡着了都在笑。
李惜文趁二哥睡着了,把五个老式铝制饭盒叠在一起用塑料袋缠好塞进脏布袋。她还想再塞两个水壶,但是她空间里没有能在这个时代拿出来用的水壶,她琢磨了又琢磨,往那些袋子里又塞了八个有盖的军绿搪瓷茶缸。
货车到向阳公社差不多是凌晨五点半。李大海熬了一夜,看到儿子女儿平安回来才放心打了一个大哈欠,先去接女儿背的那个大袋子,听见咣啷咣啷的响声,问:“怎么有软有硬的,不是书?”
“是收购站从面粉厂收来的脏面粉袋。我们一毛钱一个问他买的。”李振国没反应过来,还想着怎么开口和曹月英说买一袋洗衣膏。
“这硬的是什么?”李大海问小女儿。
“摸起来像是饭盒和茶缸子。我就把里头有装东西的袋子都卷巴卷巴拿来了。”李惜文笑的特别开心,“里头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回家看呀。”
“那人家知道袋子里有东西吗?”李大海想甩女儿一巴掌又舍不得,恨恨的踢李振国一脚,“你就看着你妹妹干这事?”
“反正我没看出来脏布袋里有东西。”李振国呵呵笑,“那个胡站长嫌面粉袋子脏,他自己都不肯用手碰,我猜他肯定不知道,不然他不会卖给我们。”
李大海要是真老实也不会半夜带儿子们去捞鱼送到隔壁省邻县卖高价。他恨恨的又踹儿子一脚,改口说:“下不为例,以后不许再干这种占人家便宜的事情了。”
“嗯,不会了。”李惜文答应的时候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她真是老实孩子,从来不碰不是属于她的东西,这些东西全是她花钱买的好吧。
李振华也起来了,接过弟弟背着的大袋子,拆开来看见课本和字典开心的像个傻子。
那边李大海把一个面粉袋子扒拉开,里头塑料膜缠的全新铝饭盒,叠在一起的还是五个,差点闪瞎他的老眼。他估计这是哪个家伙偷的单位的公共财产,不敢见光藏在脏面粉袋子里,阴错阳差这些袋子被卖到了废品站,又被他女儿买回来了。
“新饭盒!铝饭盒。”李振国和李振华都开心坏了。
他俩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给买的两个搪瓷饭盆,用了好几年都脱瓷了,就是这两个盆放假还要带回家当菜盆使呢。现在居然有了新的铝饭盒,他俩一个捡了一个,欣喜的拿到煤油灯下面看。
李大海指指李惜文。李惜文扒着她爸的耳朵,轻声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的。”
小女儿运气确实特别好。李大海在一堆脏布袋里捏出来一个硬的拆开,这一次他自己先开心了,“哟嗬,军用茶杯,还是带盖的!”
李大海在公社办公用的是一个瓷茶杯,那个杯子年龄比李振华还大,杯盖早就没有了,手柄碎的只剩一半,他是真的很缺一个新杯子。
现在不只有搪瓷杯子,还不只有一个。李大海拆礼包拆的兴高采烈。
李惜文趁他不注意又往袋子里塞了一叠十个带花的搪瓷盘子和一叠十个搪瓷深菜盆。她还想再塞点什么,李振国和李振华都被那个军绿色的搪瓷杯吸引了,放下饭盒帮忙翻袋子,李惜文做不到当着三个人的面搞小动作,只好默默收手。
三十个脏袋子的收获极为丰富。五个铝制饭盒,八个有大有小都带盖的搪瓷杯子,十个花瓷盘和十个菜盆,所有这些全是新的!
这些东西要是花钱买起码要五十块钱,李大海激动的都想去市里把曹月英接回来了。
李振华比较淡定,小小激动一会拿着一个饭盒一个杯子回他们那屋里藏起来,顺便把李振强拍醒了。李振强哼哼唧唧不肯起,李振华拿着饭盒和杯子给他看,说:“想不想要,想要自己去堂屋拿!现在不拿等妈回来你看妈舍不舍得给你用!”
李振强揉揉眼睛,看清楚是新饭盒和新杯子,嗷嗷叫着冲出去了。
李惜文把一个饭盒和一个茶缸递给他,他又嗷嗷叫着冲回屋,急切的问:“大哥二哥,你们藏在哪的?还有空带我藏一个吗?”
李大海也想昧一个,不过女儿笑嘻嘻的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就提醒道:“你呢?”
“我开学读五年级,要喝水去我妈办公室啊。”李惜文把最大的那个茶缸用硬塞的架势送到她爸手里,“我猜,妈一定会说这几个盘子和菜盆留起来等大哥二哥结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