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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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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日出,转眼至初四。

    天公作美,朗朗晴空,万里无云。

    天亮后不久,一拔一拔的人奔向会馆,商行会的会馆,是专供拍卖用,馆坐落于益城城中心区,总面积比行会总部还宽,约占全城十分之一的地盘。

    馆是花园式建筑,外面先是一围墙,墙内划区,或遍植花木,或是车马场,区域划有序,最中间即是会馆场,它高达几百丈,气势雄伟。

    它是密闭式的,外墙高耸,馆顶所罩皆是出自炼器师之手的透明白瓦,若论价值,仅只瓦的钱等于十个中等国度的国民价值总和,由此可见商行会是何等的富足。

    涌往会馆的人员是如此的多,以至将每条路都占得满满的,人群进入馆内后,皆直奔中心的会场,若站在馆前往内一瞧,基本上皆是往一个方向的,只偶尔会见到一二个匆匆忙忙往外跑的身影。

    到巳时,参加拍卖的人基本已入场,馆前大道也变得清静。

    馆大厅内,一个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处角落里,他一身精致华服,左手从肩胛开始,整个袖子则是淡黄,衣色分明,极为惹眼,他脸色极为不善,正频频往外看,往来于大厅的人,每当瞧见他,皆极速的撇开眼,赶紧的忙自己的事。

    在他的顾盼中,一行人飘然来至,墨绿衣衫碧如春夏之草木,令人觉得生机勃然,俊美的面孔,张扬着青春朝气。

    当他们轻盈的掠至门前时,坐在厅角的男人身形一掠,掠外厅外,他飘过时,犹如一点闪电划过,快速无比。

    他轻若无物飘落在门外,挡在来人面前。

    正要往内的风行商团整齐刹步,人人定如青松,并没有因突发事件而出现慌乱,就连排列都没变,闻人笑与司胜最前,闲无事徐福殿后,将掩在黑纱帽中的人护在中间。

    终于还是来了啊!

    看着面前的男子,闻人笑的眼神一片复杂,原以为那日后师尊会就此揭过不提,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放弃,竟在此等场合拦道。

    烤,又有不长眼的狗挡道?

    毫无防备的墨泪,差点撞上前面两人的后背,站稳后,心里老大不爽,挡人道路的人,最讨厌了。

    会不会是那个爱哭鬼毁约了?

    又在倾刻间想到了那天的小魔女,她也不得不承认,那少女真是个小魔女,想哭就哭,说打就打,真的是令人头疼,最令人头疼的就是撒泼和撒娇的功夫,如若真天天缠着自己,她会崩溃的。

    “雷长老。”在微微一顿后,司胜几人同时向面前人颔首。

    四人异口同声,动作声音极为整齐划一,态度不卑不亢,举止落落大方,面上无喜无厌。

    又是老不要脸的?

    正准备朝前探头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人,转而听到风行四人的话,墨泪微微一愕,难道那天给的教训还不够,老家伙还跑来找没脸?那,改天送什么礼物才能让他记忆犹深,一生难忘呢?

    她默默的算计着。

    而雷石对四人的问候视若不闻,深沉的眸子锁住一人不放,眼神极为阴暗,因为不想再重蹈旧覆,所以他自那天之后再没去商行会寻徒儿,今天特意在此找徒儿谈话,此种场合虽有点妥,但至少不会被那少年无故刁难。

    “闻人,看来雷长老有话对你说,你们慢聊,我们在里面等你。”司胜淡然至极,朝后面两人一使眼色,大大方方的越人而去。

    此时此刻,他们无论如何也给雷石面子的,哪怕不是给他,也得给土神殿留几分薄面,大庭广众之下驳了神殿长老,传出别人还以为风行自大到不将神殿放在眼中。

    闲无事与徐福俩身形一错,排成一条线,将一抹黑色隔到另一边,让其离土神殿长老离得远远的,闲无事还一手扶按在人的肩膀上,将人带着走。

    思索着如何招待雷老家伙的墨泪,无奈跟着移动,他们竟然不愿她出手,她安分点好了,而且,这地方也真的不太合适,不过,没关系,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急在此时。

    闻人笑静静的站着,平平注视前方,唇抿得紧紧的,他的眼神深若幽海,令人无法窥透真实意义。

    雷石没有回首望,察觉那几人已进入大厅,才慢慢的望向自己的徒儿,当与其视线相碰时,心头微微一颤,徒儿的目光太寒凉,三天前相见时,他的眼神还是含着不舍,今天竟凉得不带一丝人气。

    “闻人,为师只问你一句,邓华荣可是你们所杀?”沉吟半息,他终是将目的摆上台面。

    自己还是被放弃的那个啊。

    一抹痛爬上心头,闻人笑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二十前,师尊选择放弃他,二十年后,仍然如此,就算心里早已不存任何指望,当这一刻来临,心还是会痛,眼前的人是师尊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敬他重他,可惜,十年师徒,终抵不过一个女子的枕边语。

    戚然中唇角一翘,翘出一抹自嘲,事到如今,还期盼什么呢?心痛又算什么?二十多年的煎熬,哪一次思及旧事时不痛彻心菲?

    痛吧,痛了,昔日的情分也就尽了。

    这,将是最后一次为此心痛。

    他,也只放任自己再痛一次。

    “师尊,我不知邓华荣出了何事,竟让你不惜放下土神殿长老的尊贵身份做出这等事来,但,我从来不曾忘记承诺,既然承诺此生不会杀他,绝不会违背誓言,风行兄弟若要动他,也不会等如今。”他若是不念师徒之情,又怎会任自己在挣扎中苦度二十年?若非念着师徒情分,他又何必将自己放逐?

    司胜三人站在厅内,默默的望着门外。

    被自己的师父质问,一定很痛苦吧。

    心灵上的痛,才是最最大的痛,墨泪暗暗摸摸自己的心口,眼底一片寒冰,敢如此逼迫她的追随者,送他三个字-活腻了!

    “邓华荣生命迹象已绝,真不是你们干的?”雷石神色一暗,眸内一抹愧意一闪而逝。

    “邓华荣生命迹象已绝关我何事?金盾也不想想,这些年他们做了多少无本买卖,难道就不会是被其他人寻仇么?”闻人笑一仰头,将心里的酸意抑于心底,目光薄凉;“闻人笑可骂可打,然,绝不容人践踏尊严。若你硬要栽赃于我,你随时可动手为邓家出头,而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深深的望望曾经教导自己十年的人一眼,重重弯腰,“师尊,二十年前我已自逐出师门,这是我最后一次唤您师尊,从此刻起,师徒情分断绝,您保重。”

    行完最后一礼,扭身,头也不回的走向大厅。

    “笑……”雷石眼里痛意如潮涌生,这是一生中最钟意的徒儿,也是关门弟子,没想到师徒即将如陌路,多想再唤一声“笑儿”,可那个字却是如此沉重,沉重的无法说出口。

    他不知,这一错过即是遗撼一生,而此刻,他只无声的转身,缓缓重返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