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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在屋里说些八卦话题,外面响起两长两短的击掌声,想必是皇帝处理了紧要的政事后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蘅言瞧了太皇太后一眼,见太皇太后没让她下去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着急,她不能在这等着呀!虽然知道太皇太后和皇后都颇为看重她的原因是因为她长得像前朝的那个朝歌公主,而前朝遗孤却又被皇帝瞧上了,其实瞧上也没什么,皇帝瞧上个女人罢了,有什么大不了,关键是——皇帝他亲弟弟宝亲王也瞧上了这女的,还是非卿不娶了。这就有点为难了,兄弟俩看上同一个女人,谁也不肯让步,险些闹得满城风雨,兄弟倪墙。不过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恰恰她那奇葩的嫡姐秦姮妩是因为长得有点子像萧朝歌,才被赏封了嫔的。不过秦姮妩和萧朝歌并不是十分像,所以皇帝对她也称不上多么的宠爱。
秦姮妩顶着肖似萧朝歌的脸在宫里横行了两年多后,原以为已经死在当年洛阳宫倾之日的萧朝歌,却被带回了北京城。这一来,皇帝幼年青梅之情被勾了出来,渐渐冷落秦姮妩。秦姮妩于是就投靠了皇后,当了个狗头军师,把她这个几乎快被秦家人遗忘在掖庭里的庶女给举荐给了皇后。
皇后拿不定主意,带着她见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问了她几句话,颇为看重她,于是和皇后一拍即合,她被委以重要任务——去建章宫皇帝身边贴身伺候,必要的时候可以色↑诱皇帝,只要能让皇帝的心思不在萧朝歌身上就成。
古代的女人果然是命不由己——这是赵萌萌到古代后第二次感慨古代男尊女卑的奇葩时代,第一次感慨,还是在三年半前被嫡母和嫡姐害得选秀不成反沦落到掖庭局下等宫女时有过一次。
时隔多年,秦蘅言依然想说,穿到哪也千万别穿到古代,古代一点也不好玩。
不过虽然太皇太后和皇后的算盘打的挺响的,但那帝座上的人可是开辟一代王朝的帝王,这些深宫妇人的手段在他面前真的有用?秦蘅言表示怀疑。
她见皇后带着一众宫妃到外殿迎接皇帝,就在太皇太后耳边小声嘀咕道:“老祖宗,接下来就不该奴婢当值了,奴婢还是先行退下吧。”
这说话越来越得太皇太后的欢心,老太太拍着她的手示意她先去偏殿里候着:“说不定一会你们主子爷还会宣你觐见呢。”
蘅言疑惑不解。
太皇太后递给她一个莫要担心的眼神,示意她下去好好等着就可。
这厢皇帝带着一众宫妃进来,朝太皇太后行了礼就在太皇太后身边坐下了:“皇祖母今儿气色不错,朕瞧着都羡慕。”
“哎,”太皇太后笑道:“人老了,什么闲心也不用操持了,就坐等着吃呢,气色再不好,可就对不住儿孙们的孝心了。”
皇帝掩唇轻咳了一声。
太皇太后有些担心:“皇帝这是得了风寒了?可宣了太医了?用药了吗?”
皇帝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不过是方才在太极宫同一众臣工论了几句,话说得有点子急了,不碍事,老祖宗不用担心。”
太皇太后有点不大乐意:“你如今是皇帝了,哀家也不好再管你什么,但你还是得管好自己的身子骨,累垮了身子可不成。哀家听说你最近总是批阅奏折过了子时?那可不成,你皇考当年就是玩命似的熬夜,最后可不是累垮了身子骨么!要不是你当年争气,咬着牙将东都攻下,哪有如今的富贵荣华?”
提起先帝,皇帝脸色郑重了几分:“孙儿省得。”
“省得不省得端看你自己个儿的,我这老婆子也活不了几天啦,再说你也说不了几次,听不听就算了。”都说越老越小,见皇帝没有听从她的建议的打算,老太太干脆耍起赖了,弄得皇帝忙起身谢罪。
“罢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没的让人笑话,”老太太摆摆手,又朝素满道:“将言丫头熬的紫薯山药汤端上来一碗让你们主子爷尝尝。”
皇帝端起翡翠碗,瞧都没瞧,只觉得那紫色的甜汤看着挺不错,闻起来就过于腻味了,想必吃起来也应该不怎样。再者,他素来认为男儿最好少吃点甜食,没的如同那妇人一般优柔寡断、拖拖拉拉。
他端起来屏息喝了一口,强忍着反胃咽了下去——有点奇怪,竟然不甜?
太皇太后瞧着他的神色,心里面对蘅言的评分又高了点,笑眯眯问皇帝:“尝着可好?”
皇帝点了点头:“本以为紫薯熬汤会腻味,不过这个尝起来倒是甜淡适宜,挺不错的。老祖宗这里的厨子比御膳房里的那些好太多了。”
太皇太后哈哈笑道:“哪里是厨子,是我这一个新敬茶的丫头,心思巧着呢,我昨儿晚说想吃些甜的,但又怕人老了,甜食吃多了不大好,言丫头就给我熬了紫薯山药汤,用天泉水熬制的,里面放了去甜味的苦瓜汁,还有……”老太太嘟着嘴不大开心了:“哎,真是老了,竟然忘了还加了什么了,素丫头,去瞧瞧言丫头在哪,让她将方子开出来,一会送到御膳房去,平素给你们主子爷多熬煮些。”
皇帝沉吟了片刻,犹疑道:“不劳老祖宗费心了,孙儿又不是娇生惯养的,还是算了吧。”其实,他很想说,他只是觉得还不错,哪里就到了要每天都喝的地步,老太太今儿个可是格外的关心他的饮食。难道是因为朝歌的事?
他凝眉瞥了皇后一眼,皇后只是低着头,抱着手炉,永远都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皇后是他还在藩地时的发妻,风刀霜剑的都走了过来,又生下了嫡长子子詹,所以他向来敬重皇后,只是朝歌的事,皇后却多次出言相阻,昔年的稳重贤惠难道随着荣华富贵里的浸淫都消失了不成?
太皇太后已经让素满拿了蘅言写的方子过来,听皇帝这语气,倒是觉得她有些多管闲事,顿时又使上小性了:“也罢,既然你们主子爷觉得我老婆子多管闲事,我也不枉做好人了。素丫头,将方子呈给你家主子爷,他爱喝不喝吧。”话说完,居然起了身,转身就要回偏殿歇着,摆手送客了。
皇帝无奈得一个头两个大,忙不迭的赔不是道歉。
老太太这才在他和皇后的搀扶下,又坐在了上座,皱着眉问皇帝:“你不嫌弃老婆子多管闲事?”
都气得撵人了,哪里还敢嫌弃?皇帝连连拱手:“孙儿承蒙老祖宗眷顾才能有今日之功绩,老祖宗疼爱孙子的拳拳心意,孙儿永远铭记在心。今儿老祖宗体恤孙儿,赏给孙儿紫薯山药汤吃,孙儿感激老祖宗还来不及呢,哪儿能嫌弃呢?老祖宗千万要保重身子,否则孙儿万死难辞其咎。”
“罢了,”老太太缓了缓心思,“素丫头,将方子交给你家主子爷吧。”
素满忙恭敬的将手里紫薯山药汤的方子递给皇帝,又退到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着。
皇帝伸二指捏住方子,本欲直接塞到袖子里的,但不经意间瞥见纸张上的字,忙打开去瞧,一目十行看下去,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眼中兴趣越来越浓。
太皇太后不动声色的问道:“皇帝可是瞧着哪儿不对?”
“非也,”皇帝亲自将纸张交到太皇太后手里,恭敬的说道:“女子识字的本来就少,不说别的,就孙儿的宫妃,能识得字的也就皇后、董贵妃、娴妃、如贵嫔、姮嫔,她们虽是识得字,但写起字来,也多是习得卫夫人的簪花小楷。世间女儿家习字,也多是习簪花小楷、蝇头小楷,如这王公行书的却不多见。”
太皇太后并不关心这纸上究竟是王羲之的兰亭遗迹还是苏东坡的黄州寒食真迹,她关心的是皇帝怎么看这个人,若是皇帝喜欢,那一切都好办,若是不喜欢,那就……只能再加把劲了。她斟酌了会儿子,笑道:“什么字不字的,哀家眼花也瞧不真切,皇帝喜欢就好。”
皇帝是谁,以二十岁之龄打下大邺江山的帝王,御极八年,人心再没有那么懂了。老太太既然有意成全,他又何须推诿?便顺话笑道:“孙儿有意见见这一手王公行书写绝了的宫女,老祖宗舍得不?”
太皇太后笑呵呵的:“见见罢了,那是言丫头的造化,哀家哪有舍得舍不得之说?”摆手朝素满道:“去瞧瞧言丫头,可迷糊过来了?醒着的话就来见见你家主子爷,若是还糊涂着,拿凉水泼醒了再来。”
素满领旨去叫蘅言。
皇帝疑惑道:“怎么还有迷糊不迷糊之说?”
“叫皇帝笑话了,老婆子年纪大了,没那么多规矩,这寿康殿里的丫鬟们,我都是当自己丫头看的。那言丫头,原本是顺天府府尹家的小姑娘,因缘造化入了宫,合了哀家的眼缘,跟在哀家身边伺候着,哀家素来也疼她,就宠得她个泼猴似的没规没距。早上陪哀家用膳时,饮了几杯米酒,可偏偏她是个没酒量的,也不知道省着点,醉得稀里糊涂的。哀家恩准她去歇着,偏她记着哀家昨儿个要吃甜食,就非得熬了紫薯山药汤才肯歇了。”那边素满领着蘅言进来,老太太瞧见了,指着她,颇为嗔怪道:“瞧瞧,路还走得成不?”
皇帝转眼瞧去,一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