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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9月19日星期六天气多云间阴
今天,又是换黑板报的日子,也是大宴比较高兴的日子。知道她这是为什么吗?
今天,我正式答应她去见她妈妈了。就在今天上午,她用新买的红旗牌自行车带着我,在坑坑洼洼的上水渠的大堤上蛇行着。按理说,第一次去拜见丈母娘,应该带上大包小包的礼品,以赢得老人的欢心,但我什么东西也没买。两手空空的,这才叫轻装简行呢!第一,因为囊中羞涩,口袋里没有啥富裕钱,这还是次要的。第二呢,主要的是,九连不但没有正式的商店,连个小卖部都没有,就算有钱也没地方去买。
大宴非常理解我的苦衷,她说:“没事!啥也别买,只要你和我妈妈都高兴,比啥都重要。我们俩是新事新办,不搞农村的那一套”。对大宴的这个态度,我举双手赞成。这不仅是少花钱的问题,更是新事新办,不搞那些庸俗的繁文缛节。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大宴的思想是新潮的,对我也是满意的。
大宴的家距离九连不算远,就在我们的五分场一边。十几路的样子半个小时就到了。
大宴的家里很简朴。住的是三间小平房,据说是她们本家租赁的,一个大大的院子,她的两个妹妹和父亲,就住在矮小而黑暗的西厢房中。而大宴的妈妈是个知识女性,据说在一个乡镇的卫生院当医生。今天是她的休息日,也是个喜庆的日子,借此机会她要求见见大姑爷,当然在情理之中。大宴的两个妹妹还小,都在上学的年龄,她父亲在解放前似乎有些历史问题,就从东北下放到了原籍。老爷子是个能人,心灵手巧。不仅会修理自行车,农用机械,而且还会修理收音机等家用电器呢。所以,他一天到晚非常忙,这家请走那家叫,在家闲着的时候很少。
我知道自己的长相,有点对不起市容。不但个子矮小,穿衣戴帽也不讲究,平时不愿意见陌生人,因为太木纳,不太会说话呀!这些,大宴是知情的,也是理解的。我本身再不愿意,也要走这个程序吗,也要通情达理吗,所以,对大宴的意见我没怎么推脱,就满口答应了。
大宴的妈妈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七往上。苗条的身材,瘦瘦的脸庞。那两只有特点的眼睛酷似大宴。也是大大的鼓鼓的,非常引人注目。老人家一见我们俩进了院子,立马迎出来,满脸堆笑把我们请到屋里。又是拿烟,又是倒水。大宴说:妈,您别忙活啦,招待小李子不是有我吗!再者说,他又不是别人,何必太客气呀“!说着,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大晏妈妈并没问我多少问题,只是偶尔随便的聊一句两句的。什么:”工作忙不忙呀“,”累不累呀“,”你们家里有几口人呀“等等,因为早就有准备了,包的饺子很快就端上了餐桌。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午饭。
从这个丈母娘的眼神中,我敢可以肯定,她对我这个小个子姑爷非常满意,不是九分,而是十分的满意。从进家到离开总共也没有三个小时,老人家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我的身影。那个关注度可以说,十分的认真而严谨。一会看看我的头,一会摸摸我的手,就连我的两只脚她都注意到了。就在我们吃饭时,老人家说:”我是不是因为没有儿子的缘故,我看着小李的脚都特别好看“。我们俩进了屋老人家就抿嘴笑,离开了,送我们到了村口了,她还没合上嘴呢!我们的车子离村很远了,回头看去,大宴的妈妈还在那里频频挥手呢。
我和大晏谈恋爱的消息,在九连不胫而走。我们俩既没有宣扬更没有广告,不知大家的耳朵为啥这么灵。为此,很多人都投来祝贺与羡慕的眼神。关系比较亲密些的,甚至还问东问西。在我们俩的影响下,九连适龄的青年男女,像受到了传染一样,很快就有四五对小青年也“恋”上了。有的悄悄地向我来取经的,比如,你们俩平时都谈些什么呀?给大宴都买过啥礼品呀等等,也有的来拜托我给他们牵线搭桥的,说:我看上了某某,你帮我转达一下我的意思,看看人家对我有没有想法等等。一时激起千重浪,这就是,在当时九连兴起的恋爱潮,或者说我们的恋爱引领了众多小青年搞对象的热情。
明确了恋爱关系,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频繁交往了,可以名正言顺地遛马路谈心了。我和大晏还有这层工作上的亲密关系,更方便接触与交流,且可以随时沟通来往,在一起的机会有很多。这对我们的感情升温创造了有利条件。我们每周换一次黑板报,几乎每周的晚上就有一次溜弯的机会,这是很幸福,很快乐的时光,非常妙不可言的美好时光。我们手拉着手,或者在星光下自由自在地散步,或者在柳荫旁,坐在闸涵上促膝谈心,或者在月光下卿卿我我,或者是涵闸边畅想未来。甚至将来如何营造怎样的一个温馨的小家,我们都有长远的规划与设计。
我们一谈就是一两个小时,一谈就到夜深人静。谁也不愿首先提出来分手。大晏曾说:她有一位室友就问过她:你们每次都谈些什么话题?整天在一起还有多少话可说的呢?大晏听后只是微微一笑,我知道,她这是回答问题的最好方式。是的,这位戴姓的女同志,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她还不能尝到恋爱的滋味,不可能体验到花前月下的痴情与美妙。
谈情说爱,与其它任何事物一样,也是双刃剑。有得必有失,利弊两相随。无论恋人还是朋友,走得太近了,就不可避免地会发生摩擦,接触太多了,太紧密了,问题就会随之而来。所以,我们在享受中难免会尝到一些苦果,甜蜜里也会伴随着些许苦涩。有时会因为一件小事,一句话或一个举动,就会伤害到对方的感情,就会发生短时间的冷战。就会相互指责,都不肯让步。比如,之前换板报她来晚了,我会原谅我会无语。如今就不行了,我会批评我会嘲讽,我也可能不理睬她,自己尽快把黑板写完。以前她规劝我要搞好人际关系,尤其搞好与领导的关系,我会向她解释我的性格所在,我会拿出我的另外一套理论,现在不同了,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大宴若再那样说,我可以认为她瞧不起我,不打算接受我。认为对我的要求太高太苛刻,抑或要强迫我改变性格。反之,对大晏来说也一样。以前我给她指导文字写作,她会洗耳恭听,今天,她会认为我自不量力,而不屑一顾;以前,我指出她工作上的不足,她认为是在帮助自己,支持自己,现在不同了,她可能认为是在找她的别扭,是鸡蛋里挑骨头。以前聊天说到她的家人,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如今呢,只要说出一个不字,她就会反唇相击,就会得理不饶人。
几个月里,我们享受了爱情,享受了幸福,也享受了甜蜜的时光。但同时,我们也曾产生过多次纠纷,忍受过多次的别扭,发生过很长时间的冷战。她也曾几次提出过分手,用她的话说:就是想解除婚约。我说,这怎么可能,因为屁大的小事,就耍小孩子脾气?我听得出,她对我还是有诸多不满,诸如,个性太强呀,不会办事呀,政治上不求进取呀,一意孤行,听不得不同意见呀等等。这一切的一切,也不是我现在才有的性格或毛病呀!
你为啥对我的要求那么高,要求我改变的那么完美呢?
九连学大寨的红旗,仍在高高飘扬。前来取经学习的车队仍在陆陆续续,我们负责的宣传报道工作,任务也随之更加繁重,更加艰巨,身上的负担在不断加码。如今,我们俩几乎成为九连专业的写手了。也就在同时,一个新的问题悄然出现了,那就是,在文字功底上我们互不服气了,文人相轻了。这不仅仅是大宴的自我感觉,似乎牛书记就站到了大晏一边,连苟指导也认为大晏写的材料比我的好,看起来舒服且有骨头有肉。内容充实又接地气。对此,我只有无语,不就是少接一些写作任务吗,多去田间参加体力劳动,和工友们在一起劳动有啥不好啊。
又是一个金黄色的秋天,又是一个丰收的秋天!高粱吐穗了,酷似举起无数只红红的火把;水稻弯腰了,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无垠的稻田闪烁着一片片金光;一块块玉米地里的大棒子,扬着高傲的头,胡须长得老长;棉花的枝头也挂起朵朵白花,大地被染得一片雪白。给排水的沟渠横平竖直,方方正正,好像一个偌大的棋盘格。田埂上,大树的枝头,蜘了或树牛在唱着嘶哑而疲惫的歌。如果鸟瞰九连这丰收的景色,就是一副优美的风景画,一张迷人的秋色图!
今晚,拜访丈母娘回来后心情很好,难以入眠,在明亮的月光下,随着突发的灵感或激情,写下了这首秋天的小诗。
《秋》
你迈着大步走来手举着片片素稠擦着汗渍抹着暴躁天空被你越擦越高
你驾着金风走来得意地哼着小曲哄睡谷粒佛弯枝头大地被你越吹越低
你舞着画笔走来画图被抛洒一路描肥鱼虾画活莲藕池水被你越蘸越清
你载着丰收走来装满了万顷成熟流着金黄压弯村路人心被你越熏越醉
秋天到了,我们的爱情却不是秋天。丰收来了,我们的爱情还谈不上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