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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NO.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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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不乐意,但陈诺还是答应和杨琪对题了。毕竟人家又没让你上刀山火海,对个考试题还推三阻四就有点儿过了。

    再说两人做了六年同班,四次同桌,感情基础实在不浅。

    网上已经有高考试卷题贴出来,虽还没出标配答案,却方便学生对题估分。俩姑娘就这么隔着电话,打开同一个网站一道题一道题的对,遇到有分歧的,陈诺就让她等等,然后询问旁边正姿态娴雅翻看着地理杂志的权威人士——沈先生。

    沈南周实在博闻强记,语文的解析题都能让他说出个一二三来,还能指出得分点,真是不服不行。

    这么一通题对下来,除了听力题和作文这些确准不了具体分数的,陈诺合计了下自己的得分区间,发现竟然还不错。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只要她听力时没堵上耳朵出现幻听,作文不是糟糕到一无是处,那以自己的成绩上所一流学府应该问题不大。

    那头杨琪却心如死灰,一直碎碎念,“我妈肯定会宰了我,肯定会宰了我,肯定会宰了我……”

    一家欢喜一家忧。

    陈诺就不好意思和她分享自己此时拨开云雾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心得了。也不好使劲安慰,怕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让对方心生不快。等两人各自挂了电话,陈诺叹口气,旁边的沈南周问,“分数理想,怎么还叹气?”

    她说,“杨琪这次考砸了,她想读xx医科大学,分数可能够不上。”

    人往往都这样,自己好了,才有闲工夫去关心别人,如果她此时分数不理想,估计就另当别论了。

    陈诺有点儿自嘲的牵牵嘴角。拿了个抱枕搂在怀里,扭头看沈南周,“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特虚伪?”

    “怎么这么问?”

    她就把自己的心态跟他描述了下,沈南周早就发现陈诺有时候比较感性。虽不像林妹妹似的动不动就伤个春悲个秋什么的,但也不乏文艺青年的小基调,说好听点儿是忧郁情怀,难听点儿就是心思重,想的多。愤世嫉俗远远达不到,顶多算敏感多思,感情纤弱。

    这也是有些事他在她十八岁之前不打算告知的原因,年纪太小,又喜欢瞎想,一件简单的事可能就会脑补出别的东西。他很清楚,这些和她以前从小成长环境有关,早就定了型,改是改不掉的,只能慢慢引导。

    沈南周伸手把她揽到身边,笑说,“这叫什么虚伪?”点了两下她的鼻尖,“想看看什么叫虚伪吗?”

    他故作神秘,陈诺刚升起的那点小忧郁还没凝聚就散了。好奇的问,“怎么看?”

    他把小几上的手机拿过来解屏,戳了几下,然后把屏递到她眼根儿底下,说,“看吧。”

    陈诺瞄一眼,百度百科——

    “……”

    “你怎么这么无聊啊!”她一脸无语的瞪他,深觉这人今天不正常,一会儿一个样儿,跟吃错了药似的。

    沈南周把她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俊美无暇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尤其漂亮,他嘴唇微微开阖,对着手机照本宣科,“虚伪:虚,为空虚,伪,为有意做作,掩盖本来面貌,虚伪,即不真实,不实在;虚假。”放下手机,他柔声问,“你来说说,对于杨琪的高考成绩可能不理想这件事,你嘲笑她了?口不对心了?还是…不是真的想要安慰她?”

    陈诺……陈诺想回房间睡觉。

    她刚打算站起来,沈南周却压着她的手腕不放。

    “你干嘛呀,我困了要去睡觉!”

    “是睡觉还是回房生闷气,嗯?”

    “睡觉睡觉睡觉!!”她音量稍微有些拔高,很快又压了下去,试着跟他讲道理,“我今天刚考完,脑细胞不知道死多少,真的很累。”

    “诺诺,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不等她答,他已经说道,“像只想要立刻缩进壳子里的乌龟。”

    “你又骂我!”

    “这只是个形容,”

    他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你今天总欺负我!刚才说我像老鼠,现在又说我像乌龟,是,我是没你长得好看,你也不能人身攻击啊!你知不知道这让我很没面子!我觉得,我觉得,”至此再说不下去,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然后是呜呜咽咽的哭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但她就是觉得委屈不舒服,心里堵得慌。

    “哭什么呢?”他叹气,又觉好笑,拇指在她眼底抹了两下,蹭了一手的泪渍,还让她看,“瞧,我的手都沾上你的眼泪了。”

    这不废话吗!陈诺哼哧一声,侧过身继续抽鼻子,沈南周在她后背的长发上抚了抚,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说,“你11岁和我一起生活,诺诺,快七年了,这算是你第一次冲我发脾气吧。”

    陈诺抽鼻子的动作顿了顿,背有点儿僵。

    沈南周伸手把她的脸转过来,她还不太乐意,他就用了些力气,微微上挑的眼尾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笑盈盈的看着闹别扭的小姑娘,先抽了张纸巾盖到她鼻子上,“鼻涕快出来了,擤吧。”

    陈诺:“……”

    要说人的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东西,沈南周这些年对陈诺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娇宠,让她习惯成自然,他说擤鼻涕,都没过大脑,就着他的手就擤起来,擤完了才反应过来,这会儿两人正吵架呢!

    一时就觉得有些不尴不尬,怪别扭的。

    反正再哭,是哭不出来了。刚才的委屈也像是烟雾似的,突然就不见了。冷静下来一想,怎么就哭了呢,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整件事其实都匪夷所思,完全无厘头!

    “在想什么?”

    陈诺心里纠结,听到他问,翻了个白眼,噘嘴不吭声。沈南周就故意捏她嘟起的嘴唇,她唔一声,头往后仰想躲,他的手不放开,跟着她的动作胳膊前伸,陈诺恼怒,拿手推搡,但哪里是他的对手,他不放,她嘴巴就必须一直嘟着。

    “你乖乖和我说话,我就放开,好不好?”他哄孩子似的柔声问。如果忽略他手里略粗暴的动作,和平时真的别无二致。

    陈诺胳膊拧不过大腿,决定识时务,怏怏的点头了。

    沈南周就放她嘴巴自由了。陈诺一获自由,就噌噌往沙发另一头挪了挪,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然后才抿着嘴巴生闷气。

    虽然不疼,但真的很不爽。

    沈南周端出他平时的范儿,微微倾斜的靠坐着沙发,两条大长腿一上一下的交叠,闲适又优雅,好似英国老电影里那些雍容的贵族。

    “诺诺,”他开口,“首先,我向你道歉,不该拿某些动物来隐喻你,这很不礼貌。”他语气真挚,态度诚恳,和前一秒捏着她的嘴巴不松的坏银简直不像同一个!

    陈诺觉得相处快七年,也许今天这个多变的家伙才是真正的他。

    “那么你接受我的道歉吗?”见她不吭声,他潋滟的眸子看过来,像泛着莹润的水样光泽,有些媚。

    陈诺看他一眼,又抿了下嘴巴,嗯一声,算是应答。

    沈南周脸上露出春风细雨的浅笑,“那现在我们谈谈杨琪的事。”

    “我知道,是我反应过度了。”她主动接口,不太想深入这个话题——回顾刚才自己的狼狈和小题大做。

    沈南周睨她一眼,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诺诺,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有时候你有点儿像林妹妹。”

    陈诺木着脸,“你是想说我心眼小?”

    “不,我是想说你喜欢…嗯,用现在流行词汇,就是脑补过度。”

    陈诺蹙眉,显然不认可这种‘诋毁’,“我什么时候脑补过度了?”简直是污蔑!!!

    他露出下午时见过的有些狡猾的笑,“杨琪的事不就是你脑补过度?其实只是人之常情的相处之道,偏偏你就要多愁善感一些。还有下午我说你草木皆兵,喜欢检查门窗,你那时才多大,11岁的孩子,我又是个不熟悉的陌生人,你警惕心强些有什么错?可当我说自己耳聪目明时,你心里在想什么?”他单手抵额,支在沙发背上,“如果往前推移的话,上上周,我随口说家里电费这个月比上个月多一些,你就开始有意的减少使用电脑和手机的频率,傻丫头,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点儿支出吗?”

    陈诺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了,因为很烧。沈南周的话就像一根利箭,刺得她心口疼。又像一把铁爪,抓破了她裹在身上的遮羞布。

    一瞬间,各种情绪纷踏而至,让她甚至有种即将要窒息的感觉。

    沈南周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身边,挑起她的下巴,拇指今天第二次抹去她眼底的泪痕。

    “傻姑娘,这次又为什么哭呢?”他的声音轻得就像叹息,“是因为我的话太直接了吗?”

    陈诺心想,你也知道啊!

    “可如果我不说直接些,你又哪里能放下心里的包袱呢?”

    陈诺又想,鬼的包袱!

    “你看,我们相处七年(四舍五入),你从来都是乖乖巧巧的,几乎不会给我找任何麻烦。即使偶尔使小性子撒娇,也是控制在非常妥帖的范围内。但也因为太懂事了,让我很挫败。”

    见她终于掀开眼睫看过来,沈南周揉揉她的额发,“我希望你高兴的时候放声的笑,不高兴的时候就尽情的发脾气,伤心的时候使劲的哭,不要拘束有负担,不要去衡量这样或那样是否会让我不快或给我增添麻烦。诺诺,我想成为离你最近的人,所以不要在我们之间隔出一道界限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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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不要在我们之间隔出一道界限好吗?

    这句话就像有自动回放功能似的,一直盘旋在陈诺的脑子里,时不时的会冒出来重放一遍。

    昨晚的谈话到最后也没个结论,他把该说得都说了,却没有听她的回答,就这样放她回房休息。陈诺有点儿失望,却又觉得庆幸,心里乱糟糟的,比理综考试丢的那二十分还让她郁闷。

    换了衣服开门出去,沈南周正往客厅茶几上摆早餐,她出来,他就转头,然后柔柔的笑,“昨晚休息的好吗?”

    一点都不!

    陈诺说,“我做一晚上噩梦。”她走过去,捏起一个肉包放进嘴里,脸上还有些郁郁不乐。

    沈南周把最后一碟肉松饼摆上,“那吃完早餐就再去睡个回笼觉?”

    她看他一眼,咽下嘴里的包子,慢吞吞点了点头。

    吃完早餐,她真就回房睡觉去了。其实也不是很困,但经过昨晚的事,面对他总觉得不自在,别别扭扭的。

    结果刚躺床上没多久,就接到杨琪的求助电话,说是离家出走了,钱不够,想借点儿钱买车票去找她哥。

    陈诺问,“你哥在哪儿呢?”

    杨琪在那头说,“深圳。”

    “你打算一个人从泉阳坐火车跑深圳?!”

    “我家里就我哥真心对我好,”杨琪哭诉,“我妈一听我考砸了,就骂我,还扇了我一巴掌,我再也不理她了!”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跑那么远啊,不安全,听说火车上人龙混杂呢。”虽然她在国内没坐过。

    杨琪心里也有点儿怕,嗫嚅了一会儿,说,“那你能不能多借我点钱,我坐飞机去,等我见到我哥,就把钱给你转过来。”

    陈诺没犹豫,说行啊,“不过你要先和你哥联系,让他到机场接你。”

    两个小姑娘就说定了在哪里见面,等挂了电话,陈诺才想起来她钱包放家里没带到酒店,银|行卡什么的都在一块儿搁着。

    无奈之下只能去找沈南周。

    沈南周在客厅抱着笔记本看股市,他听力绝佳,屋里丁点的响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所以等她出来,都不用开口,他已经温声说道,“钱包在上衣口袋里,你去拿吧,现金不是太多,我的银|行卡密|码你知道,需要多少随意取,可以让酒店前台帮忙订机票,或者让杨琪直接来这里找你,到时就让酒店安排车送她去机场登机,这样更安全方便。”

    陈诺噢一声,“那我让她来找我吧,”又问,“酒店前台电话多少。”

    “前台电话我来打吧,你去通知你朋友。”

    杨琪在半小时后到了酒店,陈诺在大厅等着她。俩姑娘一见面,各自坐下,陈诺说了下安排,杨琪很感动,“你对我真好,除了我哥,就你对我好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有奶就是娘’的赶脚,陈诺睨她一眼,没接茬,而是问,“你给你哥打电话了没?”

    “打了,我哥说等我订好机票就把航班告诉他,到时他到机场接我。”

    陈诺听了点点头,把腿上的单肩包递给她,“钱我放包里了,你把包挎好,手机可以放包包里,机票钱也付过钱了,到时酒店的人会带着你办理登机。”

    杨琪感动的差点儿哭,她从家里跑出来,除了手机钱包什么都没拿。钱包里除了一百二十块钱、身|份证、两张某蛋糕房的积分卡就什么都没了。

    她妈管得很严,零用钱都有数的,每年压岁钱必上缴,根本没机会存小金库,不像陈诺,从来不用为钱不够花发愁,长得又漂亮,学习又好人又聪明,还这么仗义妥帖,简直是白富美的究极典范。

    没多久机票就送到了,陈诺让杨琪当面给她哥打电话,怕她没说实话,私自跑过去不安全。杨琪领她的好儿,老老实实给她哥拨了电话告知飞机航班。

    送走了杨琪,陈诺就乘电梯回了客房。沈南周依然抱着笔电在敲敲打打,见她回来,他问,“人送走了?”

    她说嗯,换了拖鞋走过来,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拿遥控器开了电视。一个卫视台正在放新白娘子传奇。这是老片儿了,比她的年纪都大,但真的很好看,虽然她不喜欢蛇这种生物,却喜欢白娘子和小青。

    现在正演到水漫金山的桥段,陈诺看一会儿,就瞅瞅沈南周,然后接着看,过一会儿再瞅过去,沈南周在她第三次看过来时迎上她的目光,“怎么一直看我?”

    “我没有在你和我之间隔出一道界限。”

    “嗯?”

    “昨晚你说得那些并不是都对,”她敛下眼睫看着面前的茶几,嘴里语气认真的说着,“我可能有时候是有些……脑补过度,比如昨天杨琪成绩的事,还有你说的我检查门窗的事,但电费的事,我不是因为多心才省电,我只是觉得应该节省,是,你是不缺钱,但有钱和浪费是两个概念。就像那些富豪如果从口袋里掉了一枚硬币会捡起来一样,他们缺这一枚硬币吗,肯定不缺,那为什么还要纡尊降贵弯下腰捡?这是一种生活态度,因为那是自己的东西。我把那里当做家,家,你明白吗?因为把你当自己人,才会愿意为你节省开支,为你着想。我11岁那年,其实已经走投无路了,那晚被那几个男的堵住的时候,”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陈诺打了个寒颤,沈南周手搭上她的肩,“诺诺,不用说了,我都懂。”

    “你不懂,”陈诺挥开他的手,没有抬眼,固执的继续说下去,“那晚我以为自己会死,但你出现了,救了我,让我住漂亮的房子,给我好看的衣服穿,吃好吃的东西,供我读书,教我画画写毛笔字,还给我调理身体,你把我当眼珠子一样疼,不让我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什么都以我为先。”

    眼泪自她眼中滴落,洇湿了她卡其色的马裤,留下一圈小小的痕迹。昨晚她连哭两次,沈南周没有觉得如何心疼,但现在,他是真的心疼了。

    “诺诺,”

    “你听我把话说完。”

    陈诺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把脸,接着说下去,“你可能理解不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她嗓子有些痒,轻轻咳了两声,头依然低着,“在我心里,你就像光,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因为你,我知道什么是温暖,因为你,我明白什么是家,因为你,我体验到了幸福。过去七年,你说我拘束,做什么都把持着度,确实是这样,我怕惹你不高兴,怕给你添麻烦,但不是你认为的那些原因,我只是……想让你满意,不是怕被你扫地出门,而是想让你高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只是单纯的想让你高兴,你收养我时,说一个人孤单,我想陪着你,后来知道你是……我依然想陪着你。”

    说到这里,她终于抬起头看他,与他漂亮的眼睛对视,“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知道你收养我不是意外,知道和你在一起危险,但那又怎样,没有你就没有我,沈南周,你总把我当孩子,觉得我不成熟,但成熟又是拿什么来定义的?”

    这是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过去的七年,她很少对他有过特定的称呼,常常都是一带而过,就连当初说定的‘沈先生’这样的称呼都几乎极少出现,到后来甚至再没听她这样称呼过。

    她不会知道,她的这声‘沈南周’带给他的震撼,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之于她的意义会这样重一样。

    人心就是这样神奇,就算再通透,他也没有读心术。沈南周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伸出双手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拥抱,几乎想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诺诺,想知道我为什么收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