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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臣瞪圆了眼睛, 愣愣看了小绒球半天,也没能把饕餮两个字说全。
鬼臣心里是苦得翻江倒海,心好好的百鬼夜行办起来,是给这饕餮办自助餐呐?
这玉城第一批就诚心追随的人, 本来就不多, 这下平白就少了一个。不过,好的一方面是, 没看这小凶兽已经打嗝了吗?
它饭量可能也不大,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潘塚山这点损耗还是受得住的。
没必要为了这点细枝末节, 与凶兽为敌。
于是, 潘塚山鬼臣,僵持了半晌, 最终挥袖转身, 钻进地面不见了。
小绒球用爪子捂嘴打了个大哈欠,它现在正处于吃撑了犯困的消化状态,暂时变不回人类。
于是,小绒球转身, 用绒爪爪把木箱后面的小鬼孩抱了出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检查了一番。
果然,在吞掉那个女老师之后,兰兰额头上的伤口就彻底消失了。
小鬼孩很高兴,伸手轻轻碰了碰大绒球的脑袋:“兰兰真的不疼了!”
小绒球也很开心,等空闲之时, 就能带这小鬼孩到地府投胎了,兰兰才三岁,决不能让她独自去判官殿受审,于是小绒球没有立刻送魂,而是嘱咐兰兰不要乱跑,而后迈开小短腿向小朋友们睡觉的教室走去。
然而,进了教室,小绒球却吓了一大跳,小夜灯还是点着的,但周围小木床上的孩子们却无影无踪,不知去了哪里。
小绒球急得围着教室跑了一圈,而后在经过窗口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操场上的情景。
孩子们不知何时,竟是已经下了楼,静静围坐成了一个大圆圈……就像是要玩丢手绢游戏似的。
但现在是夜里两点,整个玉城都飘着阴气森森的鬼雾,孩子们小小的身影在阴雾中时隐时现。
站在窗台上的小鬼孩也看到了这一切,它似乎有些害怕,看起来都快哭了:“不玩……不能玩……”
小绒球迈开小短腿就往楼外冲去,不到半分钟就冲出了二层小楼的大门,而后和一个鬼鬼祟祟的大妈撞了个满怀。
这个大妈带着厨师帽,围着满是油渍的大围裙,正躲在柱子后面心虚胆怯地往孩子那边看。
小绒球气得张开大嘴,用爪子抓着大妈的领口:“唧唧唧唧!”是你把小朋友们带出去的?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那大妈吓得捂着心口,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哎呦,这世道不仅死人能变鬼,就连兔子都要吃人喽!”
小绒球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人,它现在没空去管那个大妈,小绒球一阵风似的向中间的孩子们冲去,然而那层层叠叠的黑雾时隐时现,竟是怎么跑都跑不到小朋友们身边。
小绒球只得折返回来,用小本本唰唰唰写道:“是你把孩子们带下来的?你到底打着什么坏主意!”
大妈原本就心虚得不行,这下看到吃人的兔子还会写字,更是吓得心胆具颤,忙不迭地交代了。
“不是我啊,每天晚上都有恶鬼在我身边转悠啊!”大妈双手紧张得绞着围裙,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大声哭叫:
“我我我……我本来也没想要害这些孩子,但是谁敢反抗?李彤老师都开始信鬼了,我这个做饭的能怎么办?张老师倒是想向城外求救,把孩子们送出去,结果当天晚上就被勒死吊在了职工宿舍门口,那脖子拖得那么老长……”
大妈神色中带着真真正正的恐惧,原本红扑扑的和善胖脸,都扭曲得吓人,她深吸了一口气终究不敢在描述下去,转而接着为自己辩解:
“我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见恶鬼,它们说再不让孩子们玩丢手绢,就吊死我……就吊死我……”
小绒球飞快写道:“孩子们睡觉前不是刚玩过吗?”
厨房大妈哆哆嗦嗦:“那时候有两年前那个摔死的小孩捣乱,丢手绢应、应该是个招鬼仪式,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笔仙那样……传说六岁以下的孩子能见鬼,也更容易招鬼。”
“让这些小孩围成一圈玩丢手绢,去不选出丢手绢的人。这就是给鬼…鬼…留的位置。”
小绒球想起了刚到玉城时,电线杆边的喂鬼的白米饭……这些恐怕都是招鬼的手段。
五方鬼帝身在冥界,如果能直接遣送阴鬼,爬出阴间来到阳世,恐怕就不用带着纸扎收音机,在鬼城内外到处找信号了。
阴鬼要想还阳,必定要借助额外的手段。
如果玉城之人不信鬼,阴鬼便不可能潜入城市。
小绒球想起战战兢兢地敬鬼米饭的市民,还有狂热追随鬼帝试图借此翻身、飞黄腾达的李彤老师。阴鬼只需要连恐吓带诱.惑的,用些手段,整个玉城便像个千疮百孔的筛子般,彻底沦陷。
食堂大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辩解着:“我也有心呐,不舍得害小孩,平时晚上做噩梦,恶鬼怎么威胁我都没答应!可今天恶鬼,说什么鬼太子要上来,我不把孩子带过来,恶鬼要杀我啊……”
小绒球不知道鬼太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但绝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招鬼仪式已经开始,原先保护小朋友,把鬼魂位置占据了的兰兰,这次也没能成功站位,被排斥在了丢手绢游戏之外。
小绒球看着那浓雾之中,小朋友们吓得脸色青白,却不敢回头去看,只得害怕地等待着。它死马当活马医地,迈开小短腿跑到了操场里,大声问道:
“唧唧唧?”我也想玩游戏,我能进去吗?
大圆圈那边的孩子看到了大绒球,全都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孙贝贝想跑过去把大绒球抱过来,但却不敢起身离开自己的位置,只得悄悄喊道:
“绒兔兔,快过来陪我们玩吧……这里好吓人,呜呜呜!”
随着孙贝贝的带着哭腔的邀请,浓雾散了几分,小绒球似乎被这个丢手绢招鬼仪式接纳,成了参与游戏的祭品的一员。
小绒球连忙跑了进去,周遭的阴气几乎是推着它进了大圆圈。
小绒球在孙贝贝和小宇中间的空旷地带站定后,四周像是要吃人的肆虐阴气,这才骤然安定下来。
孩子们看到小绒球后,苍白的小脸稍稍有了血色,胆子最小的小宇又开始呜呜呜地掉起了金豆子,好像在含混地哭闹:“我不想小绒兔被抓走……”
就在这时,四周的阴雾渐浓,就连从天幕挥洒而下的银色月光,也变得冰冷刺骨。
孩子们越来越害怕,惊惶不安地看着对面小伙伴的身后,害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
“丢,丢,丢手绢……”
稚嫩清脆的童声从阴雾中传来,似乎是在小绒球这个半圆后面,对面的小朋友的目光骤然惊恐起来,紧紧盯着对面小伙伴的身后!
小绒球知道后面有东西,但身为这个招鬼仪式的祭品,它竟是像被什么东西钉在原地一般,根本无法转动分毫。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大家不要告诉他,”
“嘻嘻嘻。”
孩童的嬉笑声天真无邪,却带着渗骨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