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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云隐山脚下,此时缠住她小腿的白布已经被血给染透,幸好被那野兽抓伤的手臂受伤不深,让她得以捏诀念咒借助术法飞行一段距离。
她抬头看了眼,太阳埋在厚厚的云层中,因为是白日,所以云隐山只有一半在茫茫云雾之中。尽管如此,即便是这样近距离地注视着,仍会感觉到这座山幽幽散发着一种因虚幻而生的恐惧感。
灰白,压抑,森冷,空虚,毫无生气。
她绕着山脚转了个弯,找到了之前所留下的第一个记号。
因为受了重伤,伤口一直失血,内力已无法再继续维持轻功身法,她现在只能开始搬着自己受伤的腿一步步往山上挪。
不知是因为太过疼痛,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但却异常沉重。
她就这么一边在似真似幻又死气沉沉的山路中找寻着记号,一边不停地向上走,到最后已经是手脚并用地在山路上爬行,在被汗水湿透全身之后,终于看见了那个坐在一棵树下的黑色身影。
尽管是坐着,也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异常魁梧。因为男人的脸上有着太多风霜的刻印,所以反而看不出他的年龄。一道长长的疤痕贯穿了他左边半脸,左眼处也怪异地向里凹陷着。
男人的右眼微微睁开,斜睨着她:“萧玉珑,你今天怎么空着手就回了?”
她现在是洪茜儿的相貌和身形,而她自己的名字叫做萧玉珑。
萧玉珑顾不上受伤的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父,弟子无能……”萧玉珑的话还未讲完,腹部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萧玉珑一下就被踢飞,还撞断了一棵小树。她难看地仰躺在地上,因为她方才几乎运不上真气护身,所以五脏六腑直接生生挨了劲力,此时一口血涌到喉管,又被她给咽了回去。
被萧玉珑唤作师父的男人走来又揪着她的衣领,将她一把提起,就像正抓着一只准备割喉放血的鸡。
“你已经七天没有给我送新的女人了。”他几乎快把萧玉珑的下巴捏碎,“如果明天再不送来,就把你自己洗干净了给我充饥!”说完便将她一把砸在地上。
“明、明天一定给师父送新的猎物。”萧玉珑顾不得新的疼痛,哆嗦着重新跪好,犹豫着缓缓道,“师父,有两个追踪南h的人已经到了百草镇,是水成碧和叶云轻。我本想设计拖住他们,可是却被他们识破……”萧玉珑越说越小声,最后的声音几乎含在喉咙里。
萧玉珑不出意外地又被一道劲风给甩了一巴掌,她下巴也磕破了,感觉胸口的骨架都好像快散了一般。
“没用的东西,不过是让你拖延他们几天,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男人怒火中烧,本想再打骂地上的萧玉珑一阵,厚重的手掌却停在了半空中,随后他开始抱着头,五官扭曲起来,面露痛苦之色。
“还不快去把那个姓卢的给我叫过来!”男人对萧玉珑吼道,愤怒之下砸碎了身边的一块山石。
萧玉珑有些摇晃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坐在不远处的卢千学一眼。
卢千学已将方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他兀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己起身走了过来。卢千学走到发狂的男人身后,取出自己布包里的银针,分别扎入了他头上的五个穴位中,男人总算安静下来。
萧玉珑松了口气,她应该暂时不用挨打了。她往后几步退到阴影里,放佛那样就不会被师父发现,也就不会被当做发泄的对象。
萧玉珑小的时候,也曾经如她的名字一般,粉雕玉琢,眉目玲珑,但她也不明白自己的爹娘为何会不喜欢这么个可爱的女娃娃。那时她已经可以记事,都记得如何写自己的名字了,也懂得经常向并不疼爱她的爹娘撒娇。
她真的尽力了,却最红也没能改变被抛弃的命运。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被师父捡到。如果没被师父捡到,她也不会从小被师父当做试验品般去尝试各种歪门邪道的心法和丹药,也就不会因此而逐渐面容丑陋。
所以萧玉珑非常讨厌看见美丽的女子,在学会易容术后,她便开始经常关顾义庄之类的地方,看见有美丽面庞的尸体,她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的脸皮割下制成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这会让她体会到一种无比强烈的满足感。
到后来,也渐渐发展为会为了得到一张十分想要美丽的脸蛋,而不惜杀死拥有这张脸的活人。
当然,这样的情况并不多,毕竟要杀死一个活人是非常浪费时间和精力的。
但此刻叶云轻的那张脸,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萧玉珑心中,她真的很想得到那张脸。
不过仅仅凭借自己目前的实力,恐怕很难成功吧?
萧玉珑收起自己脸上莫名的笑容,转头看向她的师父,眼神很淡漠,就如同她师父平日里看着她的眼神一般。
萧玉珑的师父名为高长锐,是玄门正道所为魔教的现任左护法。
正道口中的魔教,当然不会本身就叫魔教,真正的名字是火月神教。
火月神教立派之初的大本营是在西域,直到五十年前,第三任教主戚夜华妄图控制中原玄门,才率领教众踏入中原土地,从而开始了与正道玄门长达二十年之久的博弈。
而三十年前,玄门三大门派终于找到火月神教在中原的秘密据点,并合三派之力围剿攻打,双方大战三天三夜后,正邪两道都死伤众多,不过这场屠魔的正义之战最终以当时魔教教主的阵亡而画上句点。
当时正道各派均以为魔教已全数剿灭,殊不知还有一小部分魔教残余退出中原,秘密回到了西域韬光养晦,并一直在默默等待回中原复仇的机会。
现任教主认为复仇时机已成,但他们火月神教已多年不熟悉中原正道玄门的实力,于是这左护法高长锐便成了教主派来中原打探敌情的先锋。
除此之外,高长锐还身负着一个重任,这也是他来到云隐山的目的。
高长锐平生喜爱研究各种古怪的禁术,这爱好可以说魔教之人的通病,但高锐既然能登上左护法的位置,自然是比其他人更胜一筹,练功的方式和方法也更为疯狂,只要能让自己的实力大幅增长,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采阴补阳对他而言是早就玩腻的把戏,从一年前开始,高长锐从一本偶然得到的古书上学到了一个新招,叫做“血灵神功”。
修炼此神功者,在吸取他人精气和内力的时候,也能将人的血肉如同食物一样吸收进自己身体,效果简直事半功倍。
只不过这血灵神功一旦修习,就放佛吸食罂粟一般,不能再停下,必须不断地吸食活人血肉和精气,一旦停下便会经脉逆行、头疼欲裂,随时都可能走火入魔。
而高长锐已练到血灵神功的第八层,修习到这一阶段,要想突破至第九层,需吸足七七四十九个拥有处子之身的女子的血肉和精气。
萧玉珑并不想帮她师父去找那些女人来,并不是因为她可怜那些女人,而是因为当她们活活在高长锐手掌中如火中的冰块一般迅速融化成水并被吸收之后,现场残留的血水中会散发出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可是萧玉珑不敢违背高长锐的命令,所以这一路上她不得不一直承担给师父送来新鲜猎物的工作。而萧玉珑也觉得,一旦找不到新的女人,高长锐真的有可能将她也当食物吃掉。
此刻高长锐的表情已舒展了不少,卢千学默然地从高长锐头上取下银针收好,走回了方才他所坐的位置重新坐下。
萧玉珑曾听高长锐讲,这位实际年龄已近六十却貌若壮年的大夫,看似温和无害、手无缚鸡之力,多年之前竟也是火月神教的人,还有着“鬼医魔手”的外号,不过却在三十年前那场正魔大战的前夕逃跑了,从此便再没有消息。
原来他自魔教叛逃后就一直化名为“薛千”隐居在白草镇中,行医积善,平淡度日,久而久之成了百草镇居民口中的“薛神医”。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三十年后重新遇到高长锐吧。
据说卢千学当年在逃跑的过程中,高长锐曾经卖给他一个人情,所以现在卢千学只能昧着良心答应高长锐,为其延缓在修炼血灵神功的过程中身体所产生的痛苦之感。
萧玉珑将视线卢千学身上移到他不远处坐着的另一个人,他叫南h。
萧玉珑跟南h并不熟,但不知为何经常会多打量他几眼。
也许是因为他的脸很清俊?
可是跟那个水成碧比起来,南h的脸并不具有优势。
也许是因为对他感到好奇?
萧玉珑微微歪着头,看向紧靠着南h身边的另一个人,准确的说并不是人,而是一具妖尸。
那具妖尸的脸已腐烂得差不多,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脸上还罩着一条欲盖弥彰的薄纱。萧玉珑对人面部的各种状态颇有研究,所以她可以看出那并非是死后正常的尸体腐烂,而是生前使用某种极端的邪术而遭到的反噬所致。
这么说来,也可能是萧玉珑从南h身边的妖尸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总而言之,南h对这具面容怵目惊心的妖尸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
但她只是一具已死的妖尸呀。所以萧玉珑对南h很是好奇,究竟怎样的一个人会对妖尸也这么温柔呢?
“萧玉珑。”
萧玉珑听见高长锐在喊自己的名字,她赶紧从地上爬起走到高长锐身边。
“这个月的解药。”
萧玉珑伸出手去,高长锐将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在她手心。
萧玉珑知道这解药等同于/毒/药,但她更知道高长锐那仅剩的右眼正紧盯着自己,她神色如常地说了声“谢谢师父”,便将手心的药丸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