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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梨花融烟雨, 雨打残荷映月b。
一场接一场春雨,纷沓至来。剑子仙迹握着二十四骨青纸折扇, 缓步朝着宫灯帏方向走去。
风雨吹来,衣袂飘飞, 他步步踏在泥土里,看似缓步从容,却不知早已失了沉稳的步调。
是什么时候呢?
剑子仙迹想,是什么时候他的脑海里便一直刻印了那抹华丽的紫色的身影。吃饭的时候想去儒门蹭饭,喝茶的时候想去找那人吐槽,就连修房子,也想着是不是应该让那紫色的影子出一份力才算完整, 甚至是歃热血, 入江湖,也总在想,他应该拖着那人一起……仿若连体双生的婴儿,说任何话做任何事, 少了那人, 便会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心里空空荡荡,似乎缺少了什么,不能自己。
剑子仙迹埋着头,长长地眼睫搭下,映得那原本该是春水融梨花般的眸子愈发的漆黑黯然。
他喜欢下雨,因为每次下雨的时候,龙宿都会在宫灯帏等他, 那十里宫灯招摇飘荡在雨中,影影憧憧,暗花疏影……无论是受了多重的伤,每次只要见到那宫灯似火,嘴角总会不自觉的扬起,他放心大胆毫无顾忌的闯荡,因为他心里明白,无论身处何种厄难,无论经历何种坎坷,都有那个人在身后永远的支持着,能被毫无保留的被支持的感觉,是何等的幸福。
宫灯帏已近在咫尺,天一片漆黑,十里宫灯不在,风空荡荡从四面八方吹来,如狼似虎,凄恻呼号,宛若鬼魅横渡。
他知道,其实龙宿是最讨厌下雨的,因为龙宿喜爱华丽,而雨,太过阴湿,凄凄靡靡,仿若一块泼墨的水墨背景的图画,除了黑白灰,无丝毫华丽多姿的色彩。
但是龙宿从来不说,他只是静静地在雨中,抽着烟,静静地等着他归来。
远远走来,那人本没有什么表情,但每当见到他的时候,脸上刹那绽开的笑意,竟是比阳光还要灼热而绚烂。
剑子想了想,踏步进入亭内,一瞬间竟有些物是人非的茫然。
谁也不明白,这样固定的相处模式,像一缕烟,在不知不觉中被慢慢的改变着。
这变……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剑子仙迹偏着头,靠着柱子,想。
大概是……
《红尘剑谱》,两人决裂,儒门龙宿卸了龙首之位失踪以后罢。
他一直是很相信龙宿的,却一直想不懂,那人明明孤绝天下,猖狂华丽之下,难有入眼之人、物,却为何偏偏为了区区一本《红尘剑谱》而做些那种伤天害理之事。
至今也……想不通。
他忽然忆起,后来两人虽然决裂,但是他却清楚,每当雨落之际,那人竟是习惯性的坐在宫灯帏,抽着旱烟,望着外面飘洒的烟雨,习惯性的等着他……
他知道。
因为每当下雨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的往宫灯帏的方向走来,远远看见那抹华丽的紫衣,然后,止步,静静地站在远处,望着他,却不能像往常那般,悠然的笑着踏步而入。
那人在亭中望这红得剔透的宫灯。
他望着龙宿。
彼此明明站在咫尺可见的地方。
却似远在天涯。
咫尺天涯――
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剑子仙迹忽然想到了一句词: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终于有一日。
他决定去见龙宿。
探察嗜血族……仰或是反噬城冰爵缇摩。
他当时只是想这是个理由。
一个难以实现的借口。
一个难得足以入了龙宿那高入云端的眼光的借口。
他从来没有想过,龙宿会真的答应了他。
真的成了嗜血者。
剑子仙迹苦笑了一下。
他其实只是想找个理由见见龙宿。
他只是想让他要一个看得起的理由。
他只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潜意识的习惯性的想要去找那人。
他其实……从来没有让龙宿成为嗜血者的想法。
但是――
龙宿却答应了。
当时的他……龙宿,为什么会答应呢?
他不明白。
或许说不敢让自己想明白。
很久以后,久到他决定将《宁血辨》交给骨萧,久到疏楼龙宿终于决定放开他,甚至狠毒而毫不留情的死在自己面前,久到一直到只剩自己的现在……他也一直不敢去想,龙宿决定成为嗜血者那时候的心情。
而他当时太懦弱。
因为怕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而逃避,又因为在龙宿成了嗜血者以后,怕他终于放弃他,一念之间,而让骨萧抢了那《宁血辩》。
总以为,只要那东西在,他便会借着替他抢回《宁血辩》而留在身边。
即便这理由太过虚假。
即便是因负疚为名而牵绊。
因为他忽然深刻的感觉到,有个名叫“黄药师”的人的出现,而让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见过那青衣人,风神俊朗,堪然若神。
不知为何,明明自己与那人有了千年的牵绊,明明那人与他从来一体双生,明明龙宿对他毫无理由的支持与宠溺,他竟然会莫名其妙的自卑,会恐惧,然后……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永不可挽回。
或许――
是因为自从那黄药师到入门天下之后,疏楼龙宿再没有在雨中等他了罢。
剑子仙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的挑起嘴角,拿起火折子,一个一个的点燃了灯笼。然后靠在龙宿平常靠的柱子上,望着那些灯笼发呆。
风从四面八方鱼贯而来,残花被雨打落一地,颓败零乱的陷在泥里,剑子仙迹凝着那似火的华灯,凝着萧瑟的落花。忽然觉得有些冷。
冷――
冷到了骨子里。
豁然明白,原来在黑白灰的水墨画卷铺成之下,那唯一的一点红虽然耀眼夺目,宜人眼眸,而那红本身,却是如此的孤透凄清,冰冷而……绝望。
因为那水墨画卷上的墨太浓,黑太重,而那唯一的一点腥红独自撑着整个画面的灰暗浓重,实在是……太残忍的感觉。
一滴泪忽然从剑子仙迹的眼眶里滴了下来,恍然有种如梦初醒的觉悟,而心却止不住的绞痛起来。
剑子仙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泪眼迷蒙的间,恍然瞧着那凋残了一地梨花,忽然想起一首他和龙宿还是很小的时候,念过的一首诗来。
犹记当时年纪小,
他爱唱歌我爱笑,
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果然是……梦里花落……知多少……
【梦里花落?终】
梦里春秋
武林深山出了两个老妖怪。
一个紫衣华袍永远抓着一把闪亮璀璨的珍珠扇东挥西煽;一个头发如雪目光清冷永远是人欠我钱没有还的冷峻模样。
前面一个,正是在百年前被传得神乎其神,百年后其影响不减,依然徘徊在众多传说中的疏楼龙宿。
既然有疏楼龙宿,另一个,自然是与他一起被神化了的黄药师。
终于有一日,这两个老妖怪在一起磕牙聊天的时候,某位华丽的紫龙突然道:“黄药师。我们两人似乎很久都没有出去了罢?”
另一个正握着茶壶倒茶的人手一抖,继而平稳的道:“是很久了。”
疏楼龙宿挥了挥扇子,微笑:“久到襄儿和杨过那小子都不在了。”
黄药师眼神一沉,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人一眼:“疏楼龙宿。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疏楼龙宿团扇掩面,抬眼间金色的瞳仁在眸子里闪出清冷而璀璨的光辉,只见疏楼龙宿慢慢放下紫龙扇,抱着茶杯喝了一口:“黄药师。我们出去看看罢。”
黄药师面色一黑,这厮果然耐不住寂寞,竟是想要出世了么?随即道:“以什么身份?”
疏楼龙宿笑:“堂堂入门龙首,疏楼龙宿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你说呢?”
黄药师道:“那你就真打算出去当那老不死的怪物了?”
疏楼龙宿望着满天飘洒的梨花:“是仙……”
一边说着,疏楼龙宿自不管黄药师张口欲反驳,就在黄药师一句话正要开口之时,他便径自下了决定:“药师,我们明早便出去看看罢,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去,我到时候叫上凤儿便是。”
于是,我们脾气古怪的黄药师方从胸口蕴量出来,正欲爆发的怒气顿时阉了下去。
第二日。
云淡风轻,微有小雪,是一个出门旅行的好天气。
峨眉山因为海拔颇高,倒是比外面冷了几度。
此时灭绝师太正坐在自己的房间,用手摸着从祖师母手中传下来的倚天宝剑,怔怔的看了半天。
而那老尼姑的面前,地面跪了一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那女子低垂着头颅,面显愧色。
“他在做什么?”疏楼龙宿眉目低垂,踩在瓦片上,传音入密问黄药师。
黄药师冷冷的白了他一眼,继续俯下脸。
两人偷窥了片刻,正感无趣,终于,屋内传来了一阵怒极攻心的暴喝。
“纪晓芙,你真的不愿意么?为什么不愿意,让你□□杨晓,假装与他和好,最后杀了这个魔教头子究竟有什么不好!他是魔教中人,丧心病狂天理不容!”在两人吐槽之间,似乎是灭绝师太问了一句话,纪晓芙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的老尼姑便陡然的暴跳起来。
纪晓芙面色愧疚的盯了自己的师傅一眼,“师傅。弟子不……”
“纪晓芙,若是你不同意!我便杀了你,你不知廉耻背叛师门勾结魔教,甚至与杨晓那魔头牵扯不清!我……”说道此处,“唰”的一下抽出倚天剑,直直的对着地面的女子。
“晓芙!你本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你为何偏偏要走这条不归路。为师再问你一句,杀了杨逍。师傅便既往不咎。”
“师傅。弟子绝对作不出来那种事。”纪晓芙面带泪痕,忽然抬起脸来,她虽然颤抖着肩膀,却是眼光清明,于柔俪中带出一种刚毅般的决绝。
灭绝师太一震,随即冷笑:“好。好。你真是好啊!”说罢再不客气,一剑刺向纪晓芙。
“叮”的一声,灭绝的剑忽然偏了开去,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纪晓芙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吸进去了一半,整个身子陡然从窗口窜了出去,便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下山。”
纪晓芙一愣,这并不是杨晓的声音,他不知道是谁,疑惑了一下,但是她仍旧点了点头,对着房间内突然不能动弹的灭绝师太拜了拜,径自往山下奔了去。
然而……
没有人。
一直到他跑下了山,没再见到一个人,甚至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此时疏楼龙宿却是在离纪晓芙百米之遥的反方向,悠悠的漫步。
黄药师面色深沉,脸色黑得几乎要泛出青来,然而疏楼龙宿却是好死不死的用一种极为嘲讽而戏谑的眼光盯着他。
“这叫什么灭绝的似乎是你的祖孙?”
黄药师冷冷一哼,没有说话,然而那眼神似乎愈加的冷了,脸色更是呈现出一种极端可以的红色――那是勃然大怒的前兆。
疏楼龙宿“哈”的一声轻笑:“我记得那老尼姑手上的剑似乎是郭襄的倚天吧,看来他就是你孙女选择的得意弟子――当今峨嵋派的掌门了。
天可怜见!我们的疏楼龙宿不过是用一种极端平淡的语气极端闲谈的表情说话,然而这一次,黄药师的脸色没有黑了,眼神也没有冷了,而是“唰”的一下抽出自己的萧,反身就要往上山的方向走。
我要去杀了那该死顽固的老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