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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黄药师正在积翠亭练字,依稀听闻周伯通鬼哭狼嚎的声音,皱了皱眉头,大袖一拂便想去教训他一通,刚把笔往架上一放,只见一阵紫光飘过,那光圈在空中顿了一下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他的面前,光晕化开,竟是早晨在冯氏埋香冢的古怪男人。
黄药师定定的看着满身珍珠的男人,心中虽然讶异,然而他并没有说话,也不打算说话,疏楼龙宿与他对视了一阵,明白若自己不开口这人定然与他在这冷风中站到天荒地老,眯了眼睛浅笑了一下,问:“早上那坟里的人是你的妻子?”
黄药师一愣,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然说的是这个,也不回答。
疏楼龙宿又道:“这岛是你的?”
黄药师眉毛一挑。
疏楼龙宿突然“哈”的笑了起来:“我要在你这里住下。”他悠然转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整个人便似融入了桃林之中,桃花美人相映红,落在黄药师眼里,变成了一道绮丽的风光。
这次黄药师终于有了反应:“凭你?”他说。
疏楼龙宿“恩”一声,笑着说:“我不配?”
黄药师凝着疏楼龙宿,从小听师傅说,凡轻功达到了极致,即便是足下无物,也能行走如风,然而,像他刚才那般凭空化光而来,倒是闻所未闻……顿了顿,黄药师问:“疏楼龙宿是谁?”
疏楼龙宿挑眉,笑:“闲人。”
面对着黄药师冷凝的目光,疏楼龙宿微微挑眉,当下挥着紫龙扇指了指四野鲜花秀美,说:“黄老邪,从今日起我便住在这里,可好?”
黄药师不语,拂袖离开。
疏楼龙宿凝着黄药师转瞬消失的背影,默然片刻,踏步到黄药师刚才书写的地方,瞧见雪白的宣纸上,字迹苍劲而疏狂,却是一首悼亡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疏楼龙宿蹙眉,没想到如此疏狂之人写出的词居然如此婉转凄凉,顿了顿,忽而想到了剑子仙迹,他突然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生生分离,倒是比生死相隔更令人悲戚,转眼又想到了剑子与他早就决裂,以他那般腹黑无耻,他失踪,他会不会找他倒是难说了……突然就笑了起来,就着纸张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天涯何处无芳香。千里孤坟,当不思量。
看了看,突然又觉得自己写得实在有些赌气,笑笑,放下笔,便见一个哑仆从林中走了来。
哑仆指了指疏楼龙宿,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房舍,疏楼龙宿顺着视线看过去,黄药师正站在凉亭的石桌边背对着他。
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白玉棋盘上,耳边听得黄药师道:“赢了我,便让你住下。”
疏楼龙宿从容淡笑,“赢了你,便回答我的问题。”
黄药师一拂袖坐下:“赢了再说。”
疏楼龙宿轻声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径自走了过去。
一场对弈下来,半斤八两,谁也没有赢得了谁,黄药师没有回答疏楼龙宿的问题,而疏楼龙宿自然在桃花岛住了下来。
疏楼龙宿是个居家的男人。
这是黄药师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得出来的结论。
无论是吃饭、睡觉、弹琴、赋诗……他从来都不离开他所居住的院子十步,而更多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抽一根烟斗,靠在亭子上,迎着漫天飘洒的桃花,一靠就是一整天,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想。
所以龙宿和黄药师在桃花岛同住的这段日子,他们基本上是各走各的桥,往来次数少之又少。
但这不妨碍黄药师得出来的第二个结论:疏楼龙宿此人琴棋书画,奇门遁甲,柴米油盐无一不通,而且骨子里孤傲得简直就是他的翻版,明白这个的时候,黄药师心里有一瞬间心心相惜。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世界上居然有与他一样多才多艺的人,或许他暗地里隐隐觉得至少在武艺方面疏楼龙宿说不定比他成就更高,每当想到院子另一边的紫衣龙宿,黄药师会有一刹那的不服气,然而也仅是不服气而已――他暂时还没有想要与这个凭空化光之人比试,不是他怕,实在是他放不下这个面子。
如果不是黄蓉与郭靖几个的到来,恐怕日子就这么如流水一般的过了,然而很庆幸的是,这天天高气清,黄蓉、郭靖、欧阳锋、洪七公与欧阳克――当今五绝外加一个风流纨绔,一个傻小子,齐齐的到了这个多年没有热闹过的桃花岛。
疏楼龙宿第一次遇到郭靖这个郭靖,郭靖这个傻小子刚与与周伯通胡闹了一通,糊里糊涂之下闯到了疏楼龙宿的地界,并且有眼不识泰山的将疏楼龙宿这一如假包换的大好男儿当成了女人,偏偏又是黄药师的老婆。
疏楼龙宿看着郭大侠面红耳赤一脸憨相,眉毛一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露出一口白牙阴森阴森,怎么看怎么渗人。
疏楼龙宿说:“夫人?你刚才叫谁夫人……我?”
郭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姑娘,我……我看错了。”他喃喃的答:“我听蓉儿说桃花岛从无外人,看你一个人在此处,以为你是黄前辈夫人……”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恨不得直找个地洞钻进去。
面前这人美则美矣,只是这眼光太吓人。
疏楼龙宿“哼”了一声,眯着眼睛转头对着郭靖,慢悠悠的吐了一口烟:“姑娘?”
就在疏楼龙宿转过脸的一刹那,郭靖一怔,随即干笑两声,愈发不知所措起来――不知为何,面前的人明明长得一副水灵灵的模样,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郭靖口吃:“前辈……恕郭靖有眼无珠,看着公子紫衣华服,一身珠宝,所以以为是……”
“是什么……恩?”疏楼龙宿似笑非笑的又吐了一口烟,烟圈衬得疏楼龙宿一张绝美的脸有些飘渺。
郭靖木讷的脸上一滞,便在这时,一个清脆俏皮的声音从桃花出传了过来。
“靖哥哥。老顽童从洞里出来要找爹爹打架,洪前辈和欧阳锋都在外面看着,我怕那欧阳锋暗中使诈或者与爹爹打起来,我找了你好半天,你怎么还在这里……”说着突然看见郭靖正红着脸对着一个紫衣人,奇怪的“咿”了一声:“爹爹岛上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
疏楼龙宿心中本来不爽,此刻郭靖惹着他的怒气尚未全消突然被另一个小女子说成是女人,额头青筋不禁冒起,怒极反笑:“女、人?”
黄蓉惊讶的“啊”了一声,郭靖连忙跑过去拉住黄蓉,“蓉儿,不要乱说……”对面的人看起来实在恐怖。
黄蓉眼珠一转,便知这个紫衣人虽然穿得珠光宝气忒遭人嫌,但是那气质脸孔,那眉宇之间的英气与魅惑,当真是倾城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