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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当然了, 主要是赛克斯和托马斯尴尬。
伯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面对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质问,她面无表情回应:“没有。”
获得意料之外的回答, 青年侦探端详伯莎片刻,而后看向事务所后方摆着的几个大箱子。
虽然内德领了把礼物还给意大利人的任务,但也不能当天送当天还, 怎么也得等到明日才行。
歇洛克·福尔摩斯的目光在箱子上面的家族纹饰一停,而后开口:“意大利黑帮?”
伯莎:“怎么?”
福尔摩斯:“不太好招惹。”
伯莎当然明白福尔摩斯的意思, 她一勾嘴角:“私人来往罢了, 人家送给我的礼物而已,没别的意思。赛克斯, 把箱子抬上去。”
赛克斯一头雾水:“可是你不是说——”要还回去来着。
托马斯抬手推了赛克斯一把:“让你抬你就抬。”
赛克斯:???
女人都这么善变吗?!
不管了,至少抬箱子能躲避眼下尴尬的气氛, 他巴不得呢。
一句“私人来往”足以歇洛克·福尔摩斯知晓意大利人送礼的全部意义, 然而青年侦探不过是稍稍抬了抬眉梢,也不知道他是否领会了伯莎的意思。
但也无所谓。
待到赛克斯喊人将几个大箱子抬上楼, 伯莎直奔主题:“你说纺织厂出了命案,和真理学会的实验室有关,是什么意思?”
理论上讲,在半年之前,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就已经将所有的实验室都铲除了才对。
“纺织厂对外声称是机器事故导致工人死亡,”福尔摩斯回答, “但根据爱尔兰人的说辞, 死者恰好是之前试药案的幸存者。”
“幸存者?”托马斯一愣。
“朗恩博士的药物死亡率近十分之一, ”福尔摩斯说,“仍然有活下来的人。”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伯莎反驳。
“没错。”
福尔摩斯点头:“爱尔兰人找上我,是因为根据目击者说受害者的死人决计不是机器事故。但目前工厂已经封锁了消息,我很难混进去搜寻线索。”
“那死者呢?”托马斯发问。
“由纺织厂的人看管。”
行吧,到这儿伯莎总算是明白歇洛克·福尔摩斯为什么上门了。
一则是将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安全护送过来,二则,这事和爱尔兰人有关,便是与白教堂区有关。
警察不会帮忙,迈克罗夫特也不好明面出手——这不是打草惊蛇吗,福尔摩斯想要进入纺织厂,或者去抢回尸体,就得需要帮派帮忙。
“想要确认这件事是否真的与实验室有关,”福尔摩斯对伯莎说,“我必须见到现场或者死者。”
原来是想找她出面啊。
伯莎听完福尔摩斯的要求,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开口——
“哦。”
福尔摩斯:“……”
伯莎:“那你就去见现场或者死者啊?”
福尔摩斯:“…………”
泰晤士夫人迎上福尔摩斯微微错愕的神情,流露出几分做作的可惜姿态:“又出现了案子,确实很严重。估计也只有你能解决了,谢利。请务必加油,我这儿还有私人事务要处理。你说得对,意大利黑帮不太好招惹,我最好别让对方的头目久等。”
说完她甚至不给侦探做出回应的时间,伯莎侧了侧头:“托马斯,送谢利出门。”
托马斯:“好。”
然后堂堂大侦探歇洛克·福尔摩斯,就这么被伯莎踢出了事务所。
走出大门之后,托马斯才强忍着笑意开口:“不是夫人不想管,福尔摩斯,是我们没有任何插手的理由。”
——那当然没有。
伯莎转身登上二楼,迎面就看到蹲在沙发边躲清闲的比尔·赛克斯。见到泰晤士夫人回来他立刻起身,难以置信道:“夫人,你就这么把他打发走了?”
“不然呢?”
“呃……”
赛克斯觉得,就算和年长的那位福尔摩斯闹矛盾,也不至于迁怒小的啊!而且他们家夫人其实挺“爱管闲事”的,直接把上门求助的侦探轰走可不是她的作风。
他小心试探:“这件事就这么算啦?”
“不是我不想管,”伯莎冷静道,“是不能管。你倒是说说看,比尔,我若是想插手,该用什么身份?”
“泰晤士夫人的名号还不够——”
话说了一半,连不太爱动脑子的赛克斯都懂了。
这可是爱尔兰人的事情!
这半年来泰晤士事务所行事低调,夫人可是钦点了几个爱折腾的手下——其中就有比尔·赛克斯要夹起尾巴做人。
煞费苦心就是为了让吉普赛人和爱尔兰人明白,他们无意插手对方的地盘,也不会干涉他们的生活。
既然如此,爱尔兰人没上门求助,夫人大大咧咧派人过去调查,岂不是白费了这半年的低调行事。
“我明白了,”赛克斯茅塞顿开,“福尔摩斯求助不成,得爱尔兰人上门求助。”
“哪里需要爱尔兰人上门。”
送走了歇洛克·福尔摩斯,托马斯回来了。
他压低声音对伯莎开口:“夫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可能是……呃,安排好的?”
伯莎冷笑一声:“你说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安排好的。”
托马斯:“我可没说是谁。”
伯莎:“少给我使歪脑筋。”
没说是谁,伯莎就不懂?
托马斯也是人精,他不主动提及这个名字,锅就不在他身上——然而实施情况伯莎怎么可能考量不到。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一向是什么方案效率高就选择什么方案,既然歇洛克说案子是迈克罗夫特丢过来的,那么迈克罗夫特丢给他的初衷很有可能就是请伯莎出面帮忙。
青年忍俊不禁:“都六个月了,夫人!”
“六个月怎么了,”伯莎不依不饶,“这和私人恩怨没关系,汤米,泰晤士夫人不是一个人,我背后还有一整个帮派。”
如果伯莎是一名私人侦探,或者她仍然是一名职业记者,歇洛克·福尔摩斯提议协助,伯莎绝对二话不说抄起相机就走。
但她现在不止是个人那么简单。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上了,托马斯还能说什么?
这六个月来,那位福尔摩斯先生不是没联系过伯莎,他托人送过信,也因为一些理由向她发起过邀请,但都被伯莎客客气气地婉拒了。
托马斯虽然很少招惹姑娘,但他又不是没情商,这阵仗他懂得:夫人不高兴,不想搭理他也不想见他。
这么一晾就晾了半年。
换做其他绅士,要么是按捺不住冲过来,要么是干脆失去信心选择放弃。然而那位福尔摩斯先生则刚好处在中间状态,他的定期问候按时抵达,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见劝说无果,托马斯和赛克斯只得离开。
“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赛克斯嘀咕道,“要是惹毛了夫人就抓紧来道歉啊?”
“你懂什么。”
托马斯瞥了他一眼:“那位先生敢过来,夫人就敢把他丢出去,你信不信?”
“……信。”
那不就得了!
托马斯觉得,那位福尔摩斯先生,恐怕就是在等这么一个新的合作机会呢。
***
伯莎也知道这事没完。
不用迈克罗夫特做什么,要是歇洛克·福尔摩斯找不到进展方案,他肯定还会过来。这几日闲着无聊带小孩的同时,伯莎就等着未来的大侦探带着爱尔兰人拜访事务所呢。
然而她等来等去,首先来的却是一封转交过来的加急电报。
电报发到了圣玛丽米德村——也就是伯莎另外一个假身份,马普尔小姐的居住地址。而寄信人也不陌生,正是简·爱小姐的前任雇主费雪夫人。
[有案件求助。
——艾米丽·费雪]
简单的几句话,让伯莎久违地再次登门拜访。
如今简还没从马德拉群岛的叔叔那边归来,但费雪夫人仍然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伯莎。在简短的寒暄过后,费雪夫人才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按理说这件事非常麻烦,我不应该求助于你,”她犹豫道,“但你是我唯一认识的私家侦探,小姐。”
“请讲。”
伯莎倒是不介意:“我就是干这行的,有委托上门,岂有不听听看的道理。”
费雪夫人点头:“几天前东区的纺织厂发生了一起工人意外死亡的事件,你可否知晓?”
伯莎:“……”
行吧。
费雪夫人一直游走在各个工厂之间,为女性工人发声。纺织厂自然是女工居多,有爱尔兰的女工找上费雪夫人求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最近这半年我没在伦敦,因而没听说过,”伯莎睁着眼说瞎话,还摆出一副关心的姿态,“不过既然你找上门,夫人,恐怕就不是意外了吧。”
“恐怕如此。”
费雪夫人沉重地叹息一声:“爱尔兰女工向我咨询如何解决问题,我便想到了你。大家会拼凑出来足够的委托费用——这其中包括你在伦敦的居住和出行。”
“不用。”
伯莎大大方方地免去了这些:“我会自行解决。”
费雪夫人一愣:“你和福尔摩斯先生不是……”
“分手了。”
伯莎扬起一抹笑容:“但伦敦这么大,谁还没个朋友,不是吗?”
算小谢利运气好,不用他找理由,一个现成的理由就送上门来。
泰晤士夫人不能行动,不见得马普尔小姐不能行动。
费雪夫人发出请求,这可就是私人委托了,伯莎便有了正当插手的理由。
反正如今的伯莎已经在伦敦彻底站稳脚跟,“马普尔小姐”这个马甲也不再具有特别的用处。
那就让它最后再发光发热一下好啦。
“让我见见委托人吧,”她欣然开口,“至少先让我了解一下,到底是个怎样的案件。”
“事实上她今日就在这里。”
说着费雪夫人起身:“我这就请她过来。”
片刻过后,费雪夫人领着一名衣着朴素的姑娘走进门来。
年轻的姑娘衣裙打着补丁,却相当干净,一头艳丽红发之下白皙面孔几乎可以称之为明艳动人。
“马普尔小姐,”费雪夫人介绍道,“这位是前来向我求助的玛丽·摩斯坦小姐。”
玛丽·摩斯坦?
熟悉的名字让伯莎不禁侧了侧头:这……这不是约翰·华生妻子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