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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第 1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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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

    这是我的女神。

    白衣胜雪,乌发如云, 眉眼精致如画。不染铅华, 端然如青莲。

    自卑这个东西, 像一个魔鬼, 一旦在心底滋生, 就四处蔓延。之前觉得南音美,只会心生欣喜和艳羡,现在却多了些自惭形秽。只觉得她像那九天玄女,我如那地上草芥,越来越配不上她。

    她走至开阔的地方停下来,我像是跟她有了心灵感应般, 走近她,随着她行至一处门可罗雀的展台前面。

    “凡洋的画作几年如一日的没人欣赏。”她突然开口。

    我心情正大起大落间,此刻颇难平静, 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愣住。反应了一阵,才看向我身后的展览。那画实在画的丑, 没看两眼, 我就问:“你觉得好?”

    她摇头:“我看不懂。”眸子转向我:“我有很多事情看不懂, 也许是太笨。”

    “你不笨。”在我心里,她是最聪慧的人。虽然一直叫她呆子、呆子的,但是那不是真的觉得她呆,而是觉得她比一般人更纯粹,如璞玉般稀有。那是对她的爱称啊。

    她这时才直直与我对视, 良久低声问:“你的病,还有没有再犯?”

    我摇头:“已经好了。”

    “可你看起来,气色不好。”她凝视着我的脸,目中尽是担忧的神色。

    “真的已经好了。”我语生哽咽,摊开手轻松道:“你看,生龙活虎。你呢,你最近怎样?实验室那边忙不忙?”

    她轻轻摇摇头,垂眸不语,脸色苍白如雪,秀眉微微拧起,那般沉郁忧伤的模样,令我心中溢出酸楚怜惜。

    沉默良久,她才又问:“她,对你好么?”

    我下意识地:“什么,谁?”随即反应出来,她问的是谁,又为何会这样问。她看我状态不佳,关心我是不是身体不好,或者,是感情不顺遂……

    这个呆子。

    我胸口堵着一团浸透了毒药的棉花似的,喉咙都哽得疼了。

    “刚才,看你俩感情不错,是我多虑了。”她以为我尴尬回答这个问题,自问自答起来。

    我只觉空气一瞬间变得稀薄,不堪忍受的直起脖子,忍不住想脱口大叫:你别误会,我和她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可还没等我挣扎开口,就听身后响起脚步声:“哎,你看这画的是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

    “我看看,我看看……”

    一群学生模样的人围了上来。

    我俩向后退了几步。

    “……”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她的电话先响了起来。她接起来道:“……好,我就过去。”挂了电话,她却并不动作,声音微弱却清澈无比:“晓晨,我爸如果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请你不要介意。还有控股青岩,也是我的投资策略,并不吃亏,你也不要觉得是亏欠了我。”

    我心中各种情绪淤塞于胸,隐隐觉得,她说这些,是在与我……作别?

    想至此,我的心都碎了。

    而她说完这些,慢慢摩挲着手里的一个物件,展开——

    赫然是一支枯萎的花朵。

    洁白的指腹抚摸其上,似能听见窸窸窣窣的细碎声,侧耳倾听,却是她内心的钟情与忘我,流连忘返的眷眷难舍。

    似万般难舍之下,她还是把花交给了我,这才便转身走了。

    我把那枯花摊在手心里,突然想起来,这还是在她老家的时,我,她和廖凡在一个雨后天晴的午后,去外面散步时,我摘给她的。摘完便亲手戴在她发上,笑着调侃说:你是我的花姑娘。

    她那天一直戴着,眼中满满的欢喜,回到家都舍不得拿下。

    她没有说,我也没有意识到……

    直到此时,我才反应过来,这竟是我送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一朵枯花而已,她却视若珍宝,珍藏到了现在。

    傻子,真是……傻子。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禁不住泪流满面。我岂止是,亏欠她……

    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她这么好,这么好……我该怎么做?

    重新追回她?

    可我心里有道关卡,无论我如何想忽视它,它依然存在,且让我无法迈过它。那是我的自尊,我对未来的彷徨,以及,对自己的不自信……

    不爱她?

    除非我死。不,就算死了,投胎转世后,我还要遇到她,与她相爱。这仿佛就是我奚晓晨身而为人的意义所在。

    我对她的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没有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像是行尸走肉。

    回来的路上,周晴雨还在问我:“你和莉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昨天听了你对女神的思念,还把自己喝成那个样子,我看着心里特别难受,本来今天不想来了,都打算回绝许医生了,结果正好收到她寄来的入场券和展览介绍,我一看上面有简南音的名字,又打电话跟她确认了一遍,才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契机,硬把你拉了来。谁知道你带来的那个女人,你俩……你俩怎么这么亲密的?女神当时看了,脸色煞白,你这样很伤她心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想跟她解释我手臂酸了的事,再说,她数落我,数落的并没有错。我反而觉得她这温柔的性子,骂人骂得不疼不痒,根本不解气。

    我索性去找mais,想让她接着骂我。我的心已经痛麻木了,想让人狠狠的把我骂疼,骂醒!那么好的女人我不懂珍惜,无法给她未来,给她幸福,我是应该被骂!甚至被打!

    可mais戴了个耳麦在打游戏,根本不理我。

    后来中场休息,才得空跟我说:“你不是陪周学姐去看书画展了么?”

    我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儿都跟她说了一遍,mais露出让我自求多福的眼神:“还有比你更衰的么?”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摇头:“说实话,我不知道。我爱她,爱得恨不得为她立刻去死!但是,我却不能跟她在一起……你可能不会懂,我心里有道口子,鲜血淋漓的,怎么也愈合不了。带着这样的伤口与她复合,我做不到。那种巨大的不安,那种我暂时无法清创的隐痛,那种我对自己失望至极,自卑自厌的情绪,让我把自己推离开她的身边……”

    mais掏了掏耳朵:“那就别逼自己,慢慢来。反正你女神也是个慢性子,一根筋,不是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么?你俩啊,就彼此折磨自己,看谁先折磨不下去了,也就能和好如初了。”

    我听了直摇头,心烦意乱道:“你不知道,她原来说过,如果我俩结束了,她会给自己新的机会,做出新的选择。”

    mais翻了个白眼:“那也是你活该啊,你推开了她,就要做好她另觅他欢的思想准备。做人啊,不能太贪心。你不能既要甩了人家,还想着人家对你一辈子守身如玉吧?”

    “不是,你不懂……”

    “我不懂个鬼!”mais嫌弃道:“你爱她,我们都看得出来。我们不明白的是,爱她你就扑上去啊,整那些有的没的干嘛?人生得意须尽欢,现在彼此相爱不在一起,非要等到生离死别再追悔莫及么?”

    她说的每一句都很对,但是套用在我身上,却又觉得都不对。也许,是我没告诉她,简父找过我的事吧?也许她听了就会感同身受。因为那是她曾经历过的,我就是不想她再陷入那段往事回忆里,才没有和盘托出。

    此刻,那些重重叠叠的情绪堵在心口,憋着一股闷气无处宣泄,却是要憋死我了。

    我起身想去外面透口气。她突然又想起来道:“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附属医院给我打来电话,说医院停车场停了一辆车,当时登记的时候报的是我的名字。那是你的车吧?过了最大停放时间了……”

    女神的车。

    岂止是车,还有她家里的钥匙,也还没有还给她。

    既然分手了,心中即使有一百个舍不得与她断绝干系,哪怕想存着留个念想,也还是,太自私了吧?

    一想到她的痕迹慢慢从身上抹去,她送给我的、我俩之间的见证也要全部清除干净,那份沉重的失落感,让我差点痛不欲生……

    我去医院开出车子,没什么目的的乱开。竟真的开去了女神家。

    我是没有勇气再见她的,想把车钥匙和门钥匙放在她门口便走。可是我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这里毕竟是我俩感情开始升温的地方。每一层景象,都是我俩并肩散步走过的;每一节台阶,都曾流淌着我俩的欢声笑语。我还记得在第三层第二节楼梯上,因为我学《东成西就》里梁朝伟说话,而逗得她捧腹而笑……

    无数的回忆接踵而来,密密麻麻,令我还没走到半截,就被泪水打湿了前襟,我不得不中途退回去,改乘电梯。

    从电梯下来,我走到她家门口。手里掂量着两只钥匙的重量,仿佛是一场仪式那样,放下它们,就如同彻底斩断了与她的关系。从此相逢便是路人……

    积压已久的悲壮凄厉,以及不可名状的绝望,让我蹲下身来,想淋漓尽致地大哭一场!

    可还没等我出声,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小姐?”

    我大惊失色!

    一转身,就见向上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坐在这里,就像坐在真皮沙发上般随意。一身的书卷气很浓,戴着金丝眼镜,薄薄的嘴唇,清隽的外表下,一双眸子如阳光下的湖水一般,粼粼闪耀。令人移不开目光。

    “你来找南音么?”他直视我问。

    我点点头,思维很快恢复正常:“你也是,等她?”

    他说:“啊,我已经等了她好几天了。自从我知道她这个地址后。”他站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土。我才发现他身材颀长挺拔,那股子外露的气势风采,绝不像等闲之辈。

    我想,我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你好,真正的情敌。

    如果,我还有资格称你为情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