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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锦凝被压在男人身下,她仿若在狂风暴雨中前行的一叶扁舟,随风不停摇摆,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也没有任何焦点,身上的男人是唯一的竹蒿,只能不顾一切的将他抓牢。即使抱着他依旧要经历猛烈的风和涌来的海水,可她没有半点选择。她在这场疾风暴雨中起起伏伏,朦朦胧胧,无半点真实感,她仿佛醒着,又仿佛睡着,一切都是梦中的场景。
在她大脑做不出任何反应下,他紧贴着她的身体,终于释放般排山倒海般的激烈交汇。而她则像是他手中拿着线的风筝,随着他放线拉进拉远,除了感官的触觉,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但那真实的满足感,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灼热的燃烧,像是毁灭前的最后挣扎,抵抗不了,于是配合着一切动作,忘记自己的初衷,忘记一切情绪,让一切全都在这场大火中烧为灰烬,什么都不剩下。
她以为自己会哭,却发现从始到终,自己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看来你很清楚,隔壁住着谁。”
她松开自己的牙齿,放任自己喘息,不打算和他有任何的争吵,不过很明显这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灯光灼灼,不用想就知道映进男人眼眸中的自己多么狼狈不堪,她迷离的双眼睨着他,“顾丞东,我讨厌死你了。”
即使当初她嫁给她,新婚当日便给她下马威,彻夜不归,她独守空房之余还得为为他圆谎,她也不曾对他恼恨。
在他多年的好友群无意中透露出的信息,她也能猜到一二,他心中定有着心系之人,为着这一场双方都不甘愿的婚姻,他也牺牲掉了自己珍惜的女人。
她甚至很理解,他对她这般淡然,想必和那女子还有着往来。
她这个挂牌的妻子,其实随时都可以撤退,玩不起他们这种游戏,可以选择置身事外。
而如今,他这般行为,将她的自尊踩下,让她不能容忍。
“我很好奇。”顾丞东半点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人随意打量,一只手勾着她的下巴,慢慢摸上去,“你这样的背景,怎么打动爷爷的?或者,别有隐情?”
他所知的信息不多,却也够了,关于她的人生轨迹多少也能推测加现实画出完全。
“你可以去问爷爷。”她没有心情为他解答。
他放开她,“睡吧,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是在欺负良家妇女。”
灯熄灭,身边的床也陷下来。
一条命,换一生荣华富贵。
十七岁的杨锦凝能深刻体会到这句话,她的母亲舍身救下杨立海的唯一儿子杨一森,她失去了唯一的一个亲人,上帝补偿给了她三个亲人。
知道母亲失去的消息,她正在学校上体育课,老规矩的教学,集合,由体育老师说几句话,然后自由活动。当有人通知她,母亲出事了,车祸,抢救无效,她迅速赶去医院。看到的也只是母亲素净的脸,嘴角微微上扬,很安稳,很平和。
躺在白布下的女人,似乎不是死掉了,而是从此去了天堂,天堂里有她想要的一切。
她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无父无母。
杨立海和左秦方是这时出现在她身边,他们解释了缘由。她的母亲在大街上救下了他们唯一的孩子,从而使他们的儿子安全,可她的母亲为那场车祸付出了代价。从知道母亲过世到看到母亲的尸体,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她却像经历过了这世间的百态人生,所有的一切都堵在胸口,发泄不出,她想哭,却怎么也掉不下眼泪。
母亲的葬礼,是在杨家的帮助下完成。没有亲人,她独自守在棺木前,坐着一页一页的撕着钱纸,一片一片,落在地上,堆成一大堆火。夜深十分,她一边烧着纸,一边去察看母亲的仪容。母亲那么安详,只是在睡觉一般,只要她安静的等着,就能等着母亲醒来。
她不眠不休,直到将母亲的遗体送到火葬场,在母亲被推进巨大的火炉前。她也在幻想着,母亲就此醒来,她上前去扶着母亲回家,告诉众人,那只是一场误会。
可母亲没有如她的愿醒来,母亲的遗体被轻轻一推,就进入那火炉。
再也没有幻想的可能。
她靠在墙上,被工作人员拉出去,她呆呆的站在外面。有好些家人都在外面,拉着亲人的遗体来这里,他们的头上披着麻布,手臂上挂着孝字。
而她,只有自己,守着这唯一的亲人。
从此之后,她便要无依无靠了。
母亲的葬礼很简单,没有请道士,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的将母亲的骨头装进箱子中,拿到墓地掩埋。
那一切,她亲身经历的一切,让她不敢相信,她不愿意相信,只剩下自己。
她还是去学校上课,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老是想着,也许在某个清晨,自己睁开眼睛,就能听到母亲在叫自己的名字。
“凝子,凝子……”只有母亲会这样叫自己的名字,只有她。
她在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叫自己的名字,连梦里都没有。
杨立海和左秦方每天都会来安慰她,左秦方摸着她的头,“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女儿,一直都想要一个女儿,你愿意满足我的愿望吗?”
左秦方的笑很温暖,像母亲看自己的眼神,那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片段。
十七岁的她,失去了自己母亲,得到了三个亲人,从而有了父亲,有了母亲,还有……一个哥哥。
她不适应,爸爸妈妈几个字,总是吐不出口,他们也并不勉强,只让她慢慢适应,叫不出口也没有关系,叔叔阿姨也行。
她来到杨家,不言不语,但每天却如往常的去上学,放学归来。
左秦方带她走过好几次回别墅的路,她每一次都走向回和母亲居住的屋子,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又回返。
每一天如此,恍恍惚惚,却又生活在真实的现实中。
在她装作若无其事里,班上竟然没有一个同学发现她的不正常,也没有人知道她遭遇了变故,假装安宁,假装什么都不成改变,甚至假装她自己不是在假装。
那是一个很安静的午后,她缓慢的踱着脚步回来。
半期后,老师让同学们喊家长去学校,要开家长会,她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左秦方和杨立海也不知她会这么早回来,并没有在家中。
阳光正好,树影参差。
她背着书包再一次走错了路,回到从前的那一个小屋,伫立在门口,良久看着。
而在她身边,阳光下,她的影子边多了一道影子。
她侧着身子,看到手依旧打着石膏的少年站在自己身边。
“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杨一森,你还记得吧?”
她只是看着他。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整个下午,他们都坐在那破屋前,她还是没有主动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他也没有再勉强。他们的影子,被阳光折射成一团,分不清彼此。
夕阳下,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看着少女,“你哭吧,哭了就好了。”
那是母亲死后,她第一次哭泣,第一次真的明白,母亲真的永远离开了自己。
“我是杨一森,我可以将肩膀借给你。”
“锦凝。”没有姓,“借你的肩膀……”
如果要打一个欠条,她永远也没有机会还清那一个肩膀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