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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白天, 贺安翼睁眼, 贺知已经不在他身边。他知道贺知现在正学习逐步接手家族里的产业, 日程排得密密实实,基本三天两头都见不着人影。
贺安翼无聊之下只好去找隔壁别墅的傻子玩耍。他抓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跑到了傻子家, 果真在栅栏那看到了抓着铁杆子嘿嘿嘿冲他笑的傻大个。
贺安翼拢起手, 刻意压低声音作出一副地下党接头的模样朝他轻喊道:“喂——你出来啊——我们一起玩~”
傻子含着大拇指歪了歪头作不解状, 日光下,他的眼睛显得又黑又亮, 就像浅水里浸着的两颗黑葡萄。
贺安翼心想:这可不像是一双小傻子的眼睛。
绿豆豆接腔:这是纯洁到极点的人才能拥有的眼睛,比如婴孩。
贺安翼抿了抿嘴, 点头:可不是嘛。
他俩这边暗地里叽咕着, 那头傻子凭借矫健的身手已经从栏杆那翻了出来, 口吃地叫着贺安翼的名字:“安、安。”
贺安翼仰头看向逆着光的傻子, “我有棒棒糖,你要吃吗?”
傻子使劲点头。
贺安翼像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一样奸笑道, “那你陪我出去玩!”他宁愿带着傻子偷偷摸摸在外面疯玩一天, 也不愿呆在那个低气压的老宅, 成天地对着贺贤那张布满厌恶情绪的黑脸。
傻子继续点头。
贺安翼把棒棒糖塞进他手里, 刚要拉着傻大个走起,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停在后面的黑色面包车吓了一跳, 几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人凶神恶煞地从车上下来,捉住傻大个的四肢就往车上抬。
贺安翼也被一双蒲扇大的手蒙住眼睛抱了起来,刚想挣扎,身后就传来了姜门浑厚的嗓音:“小少爷, 是我。”
贺安翼瞬间安静了下来,姜门也就放开了蒙住他眼睛的手,等视野重新恢复,那辆面包车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他们要把傻子带去哪?”
姜门笑道,“一个好地方。”
贺安翼顿时不高兴起来,“那以后不就没人陪我玩了?”
姜门摇头,“少爷会陪你玩的。”
贺安翼瞪他:“哥哥哪有时间天天陪我,而且哥哥不好玩,我要傻子陪我玩!”
姜门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才蹲下来捉住贺安翼的两条小胳膊道,“这话千万不能在少爷面前说,他会生气。”
贺安翼扭头,大声道,“我还生气呢!”
姜门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少爷是喜欢你的。”
贺安翼却捂住眼睛,作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哭得小胸膛一鼓一鼓地直打嗝。
姜门陪着他蹲了会儿,等贺安翼哭累了,便把人抱起来,带回了老宅。
趁着没人的时候,贺安翼悄悄问绿豆豆,‘你说贺知把小傻子送走,是因为吃醋了吗?’
绿豆豆瞪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贺安翼叹气。
到了晚上贺知回来,贺安翼又迅速换了副嘴脸,手脚并用地爬到大佬的腿上,找了个姿势坐好乖巧等投喂。
贺知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脸蛋,低头问道,“今天安安乖嘛?”
贺安翼用力点头,奉承道,“很乖哦,一天都在想哥哥呢~”
贺知轻笑,伸手给他剥了一个鸡蛋。
贺安翼用小手接过,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姜门在一旁看着,他的眼神闪了又闪,对上贺知看过来的视线时,却觉那双眼睛像淬了阴毒一般蜇人。
晚餐在安静如鸡的氛围下用完,贺知轻轻拍了拍贺安翼的屁股,让姜门带着他下去洗洗睡。
日子继续相安无事地过了下去。
贺知一直以来都很宠很宠他,几乎纵容了一切他的大小过错。甚至到了学龄,贺大佬还安排他去了学校,每天专车接受,日子过得就跟电视里的富家小少爷一样。
但身处恐怖世界,危险总会如期而至,那是五年后的一个雨夜。
贺安翼放学归来,迎面就撞上了许久不见的贺贤,老爷子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叫厨娘做了一桌的好菜,笑眯眯地让贺安翼上了桌。(注:这位平常都是一个人吃,他不喜欢跟自己的孩子一起用餐。)
贺安翼略有些受宠若惊,心里的警惕却没放下。
贺贤给他倒了一杯牛奶,“小孩子要多喝牛奶,才能长得高。”
贺安翼点了点头,在贺贤低头夹菜的瞬间,把牛奶尽数倒进自己的空间。
贺贤抬头的时候,看到空了的牛奶杯,略有些吃惊,他的眼神闪了闪,又若无其事的夹菜。
贺安翼晃了晃脑袋,故作困乏地打了个打哈欠,嘟囔一句睡了,就趴桌上去了。
他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椅子挪动的声响,谢贤站了起来,正朝他这边走来。
门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贺安翼的双手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擒住,整个人都给悬空吊了起来,那个园丁大叔高大得跟个铁塔一样,抓着他就跟拎小鸡仔一样。
贺安翼被带进了地下室,放到了一张手术床上,他的四肢被特殊材质的弹性带固定住了。
地下室的四周全是各种形状的锋利手术刀,和奇形怪状的医疗器械。
地下室的门被敲响,谢贤说了一声进来,一群头发花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都是些小有名气的外科手术医生。
“多小的孩子啊。”
贺贤挂着一张伪善的脸,叹息道,“这是一个勇敢而伟大的孩子,他愿意在死前把自己的身体器官捐赠给需要它的人。”
很显然,谢贤伪造了一份医疗报告和器官捐献同意书,报告上的贺安翼身患不治之症,活不长久了,并且同意捐献自己的皮肤给贺童。
这些医生都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也没多想,因为贺贤带着他们常常会接收一些在正规医院不敢接收的案例,以此赚些外快。
这时候假装睡着的贺安翼立马睁开双眼,扯开嗓子大叫道,“他骗人的,我很健康!!他想拿走我的皮肤,给他的孩子,这个自私伪善的恶魔刚刚还用一杯加了料的牛奶想要让我昏睡!”
刚换好手术服的医生们顿时面面相觑。
贺贤的脸色很难看,显然他的计划中并没有贺安翼在手术还没开始的时候就醒来这一项。
“你不能这么做,贺医生。”
“我们不能去触犯作为一个医生的道德底线,这样做是犯法的!”
有一就有二,陆陆续续的,其他医生也都摘下了口罩。
那个当先开口的立马上前来给贺安翼松绑。
谢贤的眼睛一眯,冷笑一声,握着手术刀就捅进了那个想要给贺安翼松绑的男人的后背。
应当是刺破了脏器,老人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其他人都惊立当场,贺贤威胁道,“别忘了你们之前还有把柄落我手上,不想后半辈子都呆在牢里的话,就给我继续。”
那些医生面面相觑,从他们的脸上能看到挣扎和抗拒,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在威胁到自身的利益时,这些道貌岸然的医生选择戴上了口罩和医疗手套,目光也恢复成了冰冷的无机质。
贺安翼睁大了眼睛,挣扎着拒绝他们的靠近。
就在麻醉针要刺入他皮肤的时候,贺知撞门闯了进来,他一把夺过了他父亲手上的针筒,将手术床上的贺安翼抱进了怀中。
贺知冷淡地道,“爸,警察在外面等你。”
就这样,贺贤被抓进了监狱,判了无期徒刑。
贺知对这一切都表现得很平静,好像报警举报自己亲父的不是他,把父亲送进监狱的也不是他。
贺安翼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稳住了贺应雄,贺老爷子并没有回国找兄弟俩的麻烦,甚至在电话里还细心地询问他们的生活近况。
贺知言笑晏晏,对答自如,贺安翼站在他身后,看着这样温和的贺知却觉得害怕极了。
半小时后,电话挂断,贺知侧过脸,清逸深远的长眉下,一双眼睛自镜片后轻描淡写地扫了过来。
贺安翼被他看得猛打一激灵,连忙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埋着头蹭到他面前,“哥……”
贺知却对着贺安翼一笑,露出扇贝一样的牙齿,脸上的皮肤紧致的能反光,他温柔地伸手拍了拍贺安翼的脑袋,不解道,“哥哥有哪里对你不好吗,这么怕我?”
贺安翼抖着嗓子答道,“没、没有。”
贺知继续摸他的脑袋,冰凉的指腹来到他的脸上,反复描摹着贺安翼的五官轮廓。
自从上次的贺贤事件后,贺安翼的心就一直悬在刀尖上,从没下来过,贺知现在的行为,跟贺贤当初的打量有异曲同工之处,再又联想到恐怖世界的故事背景,这无疑又坚定了他要逃离贺家的决心。
“在想什么?”贺知不知什么时候收回了手,只是那种阴凉的感觉还残留在脸颊上。
贺安翼又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没、没什么。”
贺知看了他一会儿,就像什么异常都没发现一样若无其事问道,“作业写完了吗?”
贺安翼倒是比较适应这种相对来说正常的模式,他松了口气,就像得到解放一样抱着书包快速跑向了自己的房间,“还没有,我马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i'm 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