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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塾下午的课比较少, 所以早早的就散了学, 徐长清收拾好东西出去时,院门口来了不少各府的家丁和小厮,甚至还专有用轿子来接送的, 果然都是些达官显贵的子弟,连几步路都走不得。
徐长清不禁暗自腹绯, 不过等他出了门后,发现将军府的小厮也是早早的过来了, 徐长清这才愣了下, 随即问道:“你中午没有回去吗?”
小厮回道:“少爷,小人中午回去了,方才刚刚过来接少爷散学。”
徐长清点点头道:“以后不必每日来送我, 我已经认得路了。”
小厮却是小心冀冀道:“这是战将军的吩咐, 让我每日护送少爷,不能有丝毫闪失……”
徐长清一听是战无野吩咐的, 不由的想起中午的食盒, 那些菜他虽是不喜,但好歹确实为他解了围,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递过书袋便默默的回府,反正小厮是将军府的小厮, 只会听战无野的吩咐,他说的再多也没用,况且也没人会听。
将军府男子居多, 战老将军和战无野平时极少露面,尤参军也整日忙着府里内外的大小事,剩下的便都是些下人,个个守礼不多言语,所以还是比较冷清的,徐长清进了府后便直奔自己的院子。
云姨却是早早在屋子里等他,将军府女人颇少,平日皇帝赏下来的精美布帛都堆积如山,自从她进了府后,那些布帛就都由她做主,云姨平时想来无事,出门的话又很麻烦,因为尤回早早便对她千叮万嘱,不可一人外出,一定要有他随行,或者至少要跟两个随从才可以。
而云姨在京城里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也就不常出府,最近这天冷了,便一直在府里和几个老妇用布料和好棉裁制些新的冬衣备着,还有府里人用的被褥,毕竟在外面找人做不放心而且也不省钱,索性也就一起做了,再置换上新的窗帘幔帐,一时间倒显得肃严冷淡的将军府有了些温暖的人气。
正好今天将军手下的几个夫人登门拜访的,与云姨聊天时,聊到孩子念书塾用的东西,云姨这才想起没给徐长清做棉垫,当即用了块做枕套剩下的浅粉色的素锦给徐长清做了只坐垫,还在垫子一角绣了两朵蔷薇花以做记号,里面塞满了厚厚的棉,摸着即温暖又舒服。
徐长清坐了一天的硬板凳,确实有些屁股痛,见云姨给他做了垫子很是高兴,忙像小时候一样讨好说:“谢谢云姨。”然后急忙拿起来看。
垫子四周压了花边,做工极好,还缝了带子可以直接绑在凳子上,不用担心掉到地上弄脏,徐长清摸了摸,料子很软,棉也很厚实,哪里都满意,只是……颜色为什么是粉色?
徐长清瞄了瞄云姨,却也没直接说出来,这东西虽小,但做出来也不容易,就算颜色有点差强人意,也不能辜负了云姨的一片心意,依然欢欢喜喜的收下了。
云姨又询问了下夫子授课的情况后,才嘱咐了几句离开了,徐长清把垫子小心的摆在床边,然后起身便去了书房,从书袋里拿出笔墨,专心的做起夫子留下的课业。
直到晚饭时才足足写满了十张大字,拿起来吹干了墨迹,轻放到桌旁。
此时厨娘已做好了晚饭,一个豆腐丸子,一个素盐花生,还有一个酥鲫鱼,主食是新蒸的米饭和南瓜饼。
许是学习累了,徐长清胃口极好,吃了些豆腐丸子和花生及两块饼后,才停了筷,到院子里稍走了一会,边走并将刚才默写过的内容再默背一遍后,才回身去洗浴,洗浴用的水厨娘早已经放好了,他直接进去,关好了门后,除了衣衫,进入那玉池之中时,被热气一激,微有凉意的皮肤不由的温热起来,徐长清慢慢坐下,闭目进去空间,此时紫紫正在修炼,徐长清也没有打扰,而是去了山洞里,紫紫收集的东西都存放在山洞中,有两坛子蜂蜜,一些蔷薇花瓣,酿的几坛果子酒,还有蜂蜜花瓣酱,徐长清在其中找了找,最后打开了一个装干花苞的坛子。
里面装得是白色的干花苞,紫紫前两天跟他说过,那株粉蔷薇又变异了,开出了一些白色花瓣,比粉花瓣好,只是有点少,让他省着用。
徐长清挺喜欢这白花瓣的香味,所以泡澡时这几日都有用上,拿出来用棉布一包扔在池底,一会的工夫,花苞里的灵气和那淡雅的香气便溢了出来,这白花的香味比粉花还要更加的内敛,但是味道却极为好闻,少了一股蔷薇的浓郁,多了点清香,淡淡的,清而不腻,若是用手指捏了一下花瓣,汁沾在指间,那指间一天都会带着那股清香味。
徐长清闭上眼盘腿在水池里转了一圈小周天,直到水里的灵气差不多被他身体吸收尽了才起身,因为灵气在身体内外充分的洗涤,几乎不用搓洗身子就已是干干净净,走出水池顺手扯过软布擦干了身上的水珠,才去内室取出一套略为宽松的便服换上。
徐长清不习惯披散着头发,这会让他又记起自己上一世终日披发掩面的样子,所以即使是湿发也仍然梳顺挽成髻,用一枝不起眼的绿竹枝固定住。
这几日天气骤冷,夜晚的风隐隐刺骨,徐长清犹豫了下便回到了书房,坐在椅子上将夫子给的书一页一页专注的看着,即使看不懂,也想要尽量的背下来。
这时烛光微微一颤,徐长清似感觉到什么一样,突然抬头望向窗外,或许是养灵术练得有些时日,略有小成,也许是那银狼身上自有一股灵气所在,所以每次它来时,徐长清都会若有所觉。
于是放下手里的书,披了件云姨给做的棉质坎肩,便急忙起身向院子走去,这几日虽然有寒风,但月色依然明亮高远,映在地上如落了一层白霜。
徐长清转步来到大门处,果然看到银狼正四肢矫健的站在门口,身形极为强壮威武,一双淡蓝的眼睛盯着徐长清,不过嘴里似乎叼着什么。
徐长清走近了一看,不由汗了一下,它嘴里……似乎咬着一只鸡。
银狼见徐长清走过来,便把鸡扔在地上,可是徐长清却在原地打量着,它等得有些不耐,四脚开始在原地不满的踱着,最后索性低头用一只爪子把鸡直往徐长清方向拨动。
徐长清见他的动作,不由的失声笑了,他当然知道银狼的意思,无非是要他做给自己吃,否则又怎么会咬着不吃送到自己面前来,银狼用爪子拨了几下后就更加不耐烦起来,尾巴干跪卷着徐长清的小腿直往鸡这边带。
徐长清这才顺着它的劲走到跟前看了看,随即露出一脸的惊讶,认真的打量了起地上的鸡,显然不似普通人家的家养鸡种,虽然已经咽了气,但火红的花冠,和身上长长的五彩凤羽,在月光下极为耀眼,徐长清甚至能感觉出鸡尾的那几根五彩尾翎已经稍具灵气。
这明显是一只罕见的五彩凤鸡,不由的看了银狼两眼,不知他在这京城之内哪叼来的这等稀罕野禽,这是有银子也买不得到的珍品。
银狼见他在看,便趴在旁边半眯着眼,尾巴在徐长清腿边不轻不重的扫啊扫啊。
徐长清只好一只手拎起鸡,心下有些后悔的想,自己当初给他做熟食究竟是对还是错,不过,现在才想要后悔已经晚了。
只好拎着鸡认命的往厨房走,边走边琢磨,这银狼莫不是太聪明了?他不过只是给它做了一点熟肉吃,今天就懂得捕猎它喜欢的食物带过来让他弄……
就是人……也不过是如此吧?
其实徐长清对弄吃食并不反感,反而是很乐在其中的,以前若有食物可以让他烧煮,就说明至少两顿不用再挨饿了,所以这种愉快渐渐的就变成了习惯。
处理鸡的时候,拔下来的毛徐长清没舍得扔掉,而是洗干净了找来一个布袋装了起来,因为这五彩凤鸡的毛实在是太漂亮了,扔掉了可惜,挑了尾巴中三根灵气最足的尾翎拿进空间给紫紫把玩,玩腻了插在玉瓶里也可做装饰。
剩下的垫上皮钱,可以做成鸡毛毽子,软羽则做成垫子可以即保暖又不聚潮,边想边随手送入了空间里。
鸡毛内脏都处理完后,他将鸡头,鸡翅,鸡爪,鸡大腿各自剁好,如果整只鸡烤需要腌制,最少要二个时辰,所以只能局部分开烤节省时间,用水洗干净鸡血,再取些空间里的水微微的浇一下,并反复揉搓着鸡肉,待水里的灵气慢慢渗到鸡骨和鸡肉里,再拿出来淋干,里外反复涂抹几层蜜酱,调料和果酒,而剩下的鸡架和内脏也不能浪费,一起扔进水中浸泡着,鸡架泡好带灵气的水后,抹上果酱和调料烤着一样好吃,内脏则是切好串上铁钩放上调料略微一烤就可以吃了。
这样样件件的,等徐长清弄完已是戌时,银狼胃口大,一只鸡恐怕还不够,顺便他又把厨房里剩下的鲫鱼除刺剔肉,剁成鱼肉酱,和着面粉及山洞里的水加上调料捏了一碗鱼肉丸,味道极为鲜美,徐长清吃了几个,一点腥味都没有,口感好极了。
想着哪天做一点给云姨吃,她肯定会喜欢,但想到云姨若知道他学着下厨,恐怕又会说这是女人的活计,要他不要做,这样那样的多生事端,想想也就罢了。
洗干净了手和脸,徐长清将做好的东西端了出来,一眼便看到银狼正静静的趴在门口,朝着门内看,这顿鲜香烤鸡,徐长清做得时间不短,换成一般人在门外站着都恐怕等不及,何况是只动物。
但银狼无疑是让人另眼相看的,狼对于它觉得值得的东西,是最有耐性的,即使时间再长也会耐心的等下去。
徐长清一出来,香味就飘了过来,狼银闻到后立即抬起头,然后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银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长清手里的东西。
徐长清却是将盘子放到院里海棠树下的梅花玉桌上,腋下还挟了个小毛毯铺在石凳上。
银狼见徐长清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没有朝它这边走,不由愣了下,然后朝门里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徐长清一脸的笑意,弯腰向它招手:“你不进来的话,这烧鸡可就没有了啊。”说完拿起一只烤得香喷油亮的鸡腿故意朝他晃了晃。
银狼显然明白他的意思,眼睛盯着鸡腿不放,半响终于往院子里迈进了第一步,一开始是犹豫的,但随着进了院子后,步子便快了起来,到后来几乎一下子冲到徐长清面前,然后嗷呜一口……咬住了那根刚才一直在它面前“耀武扬威”的鸡腿。
徐长清虽然心中忐忑,但见它下口精准,没有咬到他手,才放心下来,将盘子放到地上,然后摸了摸银狼身上油亮的银色长皮,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之前烤鸡的幸苦,在看到它狼吞虎咽的吃相后,也就烟消云散了,反而有种满足感,似得到了回报一般。
银狼吃完了鸡腿,并不自己寻食,显然是要徐长清继续喂它,直用前爪勾着徐长清的裤角,趴到他的腿上。
但它实在是太沉了,身上看似毛发蓬松,实际上肌肉远比人要结实得多,块块如铁石一般,无奈之下,徐长清只好坐在地上,毯子铺到身下,这样一人一狼都舒服多了,靠在一起边喂着它,边抚摸着它身上的毛发。
虽然天寒,但银狼身上暖乎乎的,如一只火炉一般,倒也不觉得冷。
一只鸡很快就被它吃干净了,连骨头都不剩,连带那一碗鱼丸也进了肚子,一开始喂时徐长清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后来见它下口十分有分寸,从不咬他的手,也就放心下来。
银狼吃完了仍然意犹未尽,用两只前爪摁着他的手,然后反反复复的用舌头舔着他手指,让徐长清有些哭笑不得,他的手可不是鸡爪,不可以用牙细细的磨啊,磨也磨不出鸡爪的味道的。
最后在徐长清再三言语商量之下,才放开了爪子,只是改舔为嗅,慢慢的用鼻子拱着他温暖的手心,似在留恋着他手里鸡肉的味道,又似在向他玩耍撒娇。
徐长清目光顿时柔和起来,低头看着它,手并没有立即收回来,而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轻轻的给它梳理起下颚的软毛。
银狼也极为享受的抬起头,半眯着眼允许他在自己嘴巴下“为所欲为”。
过了几日后,徐长清用那只五彩凤鸡的羽毛和着皮钱做了几只鸡毛毽子带到学堂,拿出来后立即让江决为首的那几个小子一抢而空,从而在书塾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鸡毛毽赛事。
其它学生见那毽子上的鸡毛颜色艳丽夺目,踢得时候不断的在空中翻转极为耀眼,别提有多眼馋,个自回府后顿时一阵抓鸡拔毛,鸡飞狗跳,之后个个人手一只,只是都没有江决那几个人的毽子漂亮好看。
江决几个人自然是有股子优越感,也知道徐长清给他们的是用最好的鸡毛做的,心里都领他一份情,与他也更加亲近起来,开始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