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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清手里攥着几锭银子琢磨了会,半响鼻子里轻哼了声,那徐家嫡母知道他成了麻子后,就不会再给他半个铜板,也绝对不会派人过来接他回府,如今能套得到的也这有三十两银子了,随即转身用布包好放入枕下。
春后已至六月,云姨的那个药罐子丈夫果然没熬多久,一口气没上来咽气了,云姨心里哀恸,再看着清儿那一脸的麻疤,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抱着他哭了一场。
徐长清明白云姨心里的愁和苦,他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小胳膊小腿的抱抱云姨,语气坚定的安慰说:“云姨莫伤心,清儿会乖的,以后云姨就是清儿的娘,长大了清儿给您做依靠。”结果这话
说完云姨却哭的更厉害,但搂着徐长清的手却愈发的紧了。
之后她的精神便好了一些,强撑着忙完了丈夫的后事。
因为最近天气热,每日入夜徐长清都会打盆清水擦身,水盆里自然会滴入一滴绿液,如果有浴桶泡个澡也许会更好,但是条件有限,只能自己用棉布沾水擦拭,虽然擦完了全身很是舒服,但是可能是一滴绿液少了的缘故,加上身上有疤的地方又太多,所以皮肤感觉起来变化不是太明显,只是入手时觉得不那么粗粝了,颜色也淡了一些。
但徐长清却一点也没有灰心,反而越发擦的精细,直到擦红了全身发热了为止,这些天云姨也托人买了去疤的膏药给他涂抹,这乡下的小地方,也没什么好的膏药,弄个秘方不过是图个心里安慰罢了。
擦了几日后,云姨细细端量他半响,又拉着徐长青的小手到窗前看了看,随即惊喜说道:“那盒膏药还是很好用的,清儿这皮肤就明显比之前好上许多,脸上这疤也不是那么难看了。”
徐长清没有镜子自然是看不清楚脸,但身上的疤淡了两三分他是知道的,有疤的地方还长了一层细细的嫩皮,但疤坑还在,如果要全部消失恐怕也要洗一段时间才行,但这功劳却跟那黄膏药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一盒快用完了吧?嗯,明天我再托人多买几盒……”云姨沉思着说。
徐长清嘴唇忍不住动了动,欲言又止,不过想到这是遮掩绿液现成的借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
云姨这几日已将家里的房间收拾了出来,接徐长清回去住,徐长清自然求之不得,他在这块丸子大小的地方待得都快发霉了。
那老妇家的小孙儿才八九岁的年纪,居然和徐长清一般高,见那装着老虎的屋子里走出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孩来,登时瞪着大眼有些不相信。
徐长清冲他笑了笑,挺感谢他扔的那只老鼠,不过自己怎么说也是十多岁的年纪,竟然没个八九岁的孩子大,真真是白长了人家两三岁,不过他是早产儿,本来就比同龄孩子长的小,这一病之下,就更瘦小了,巴掌大的小脸上只剩下一对又黑又亮的大眼,
令人高兴的是,他脸上的麻点这段时间用绿液洗的已经和皮肤一个色了,不似原来那么狰狞丑陋,隔着远点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一路上徐长清低着头,云姨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便握着他的小手,路人大多是隔老远观望一眼,虽然觉得那孩子脸上似乎有东西,但也不是那么明显,一般都没在意。
徐长清暗自松了口气,一个带着麻脸孩子的寡妇,是会让所有人对她退避三舍的,他最不想的就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再让云姨像前世那样受人白眼。
这一路太漫长,总算熬到了地方,徐长清立即松开云姨的手,毫不陌生的穿过厅院跑向卧室,进去后便冲向香木桌上的镜子,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方才叹了口气,这脸上的麻子还是麻子。
只不过经过十多天绿液的擦试,肤色已经从内到外浑然一体,所以看起来才不那么碜人,其实脸色也真的是好看了许多,用那绿液泡澡还是极有好处的,虽然恢复的慢,但这样慢慢的调理似乎才是妥当的。
当天晚上云姨便给他烧了些水,徐长清坐在比他高些的浴桶里,就着半桶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那绿液极溶于水,滴入片刻,浴桶内便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平时沾着绿液水擦澡时他就觉得浑身异常的舒服,如今泡在这绿液水中,更是觉得皮肤微麻,似有无数小鱼在其中游荡,舒服的几乎昏昏欲睡。
这一泡竟泡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云姨的再三催促下才懒懒的拿下脸上的湿棉布,爬出了浴桶,穿衣时顺便摸了把麻疤浓密的地方,感觉很柔软,似乎没了以前那硬硬的疙,不由了心下一喜。
云姨拿了点心进来,见徐长清正把白色的里衣系的板板正正,小脸因刚洗完澡显得红扑扑的,不由的过去抱着他便亲了一口,把徐长清闹了个大红脸,不过想想被自己的亲姨娘亲了倒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也就罢了。
亲完后云姨把他抱在腿上,又仔细的看了看徐长清的脸,然后带着笑意的说:“我们清儿肯定是个有福气的,看这才几天的工夫,这脸上的疤又淡了不少,一会儿云姨再帮你把那药膏擦一遍……”
徐长清闻言立即头摆的像拨浪鼓,说道:“不用了云姨,清儿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擦药。”那药抹在身上黏黏乎乎的,哪如绿液那般清爽,他自是能不用就不用。
云姨用手指轻点了点他脑袋笑道:“你这小家伙才这么点个头,想要长大还早着呢,不要偷懒不擦才好。”
徐长清立即抱着她胳膊笑嘻嘻回道:“不会的,云姨最好了。”云姨目光立即柔软起来,笑着拿起旁边的干棉布轻轻给他擦着微湿的头发。
徐长清本想借着这气氛说说事,但瞥着云姨的表情便把话又咽了回去,云姨这段时间确实太累,刚丧夫没几天,家里又是一堆事,时间宽裕,他也不能急于一时,想通后眉头便舒展开来,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在云姨的安置下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徐长清过的很惬意,有云姨时时陪在身边,对他嘘寒问暖,还亲手为他做衣服做鞋子,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特别窝心,徐长清近乎贪婪的享受着,云姨本就膝下无子,徐长清又是她亲姐姐唯一的孩子,几乎算得上是她半个儿子,自然是把他当心肝宝儿一样疼,这种发自内心的疼爱不是徐府那奢华的生活能相比的,就算是给他千金都不换。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云姨的房间里寻到一只能装绿液的酒盅,算是有些小惊喜,终于不用天天用鸡毛接绿液了,酒盅虽然是纯银的,但只是很小的一只,并不算贵重,见他喜欢,云姨便给了他玩耍。
用这酒盅装绿液真是顶好,装在酒盅里的绿滴就像是荷叶上的露珠一样,透着一点浓绿在怀底滚来滚去,丁点不挂壁,好玩的紧。
就这样时间一晃过了半月,云姨也重新振作了起来,说起来她嫁的这个李家原本家底富足,不过自从李家老爷夫人下去之后日子过的就一日不如一日,加上云姨那短命的丈夫病了这么多年,三天两头抓药请医,家底败的也差不多,家产也只剩下一些农田和间杂货铺子,农田的收入并不多,铺子倒是能赚些银钱勉强生活,但近些天云姨却愁眉不展,徐长清心知这生意不好做了。
以前虽然有个病怏怏的丈夫,但看在李家面上倒也无人敢明眼上欺负,如今李家人死了,见这寡妇没了依靠,撑不起大梁,便处处与她作难,云姨吃了闷亏也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有苦说不出。
徐长清见时机到了,便将那包着的三十两银子拿了出来。
云姨见那银子一惊,忙问来处,徐长清只说:“这是徐家给我的银子,我一直留着没有告诉云姨。”
云姨闻言手一颤,绞住了帕子,看了徐长清半响,才小心试探着问:“清儿可是想家了?”
徐长青却是摇头,低头摆弄着银子道:“有云姨的地方才是我家,别的地方都不是。”
看着床上洗的喷香,干干净净的小侄儿,小小年纪口里竟能说出这么暖人心的话,云姨眼泪当真在眼底转了一圈。
随即想到什么还是黯然道:“清儿,你到底还是徐家的根,是应该享福的,跟着姨娘只能受苦。”
徐长青闻言却是扔了银子脆生生道:“云姨,清儿不傻,心里知道谁对我好,清儿病好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人来接我回去,清儿心里明明白白的,他们根本就是不要我了,嫌弃我是个麻子,他们不要我,我也不稀罕他们,徐家的嫡母本来就看不上我娘,平时还要苛扣我的月银,经常在外人面前责罚我,欺负我是没有娘疼的孩子,清儿不想再回去了,清儿只想跟着云姨……”
话未说完便被云姨一把抱住,不住的亲着他耳朵低声泣道:“可怜的,这些年让清儿受苦了,怪姨娘,都是姨娘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