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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洞穴绝非天然形成,更像是建筑结构中的一部分,就如同摩天大楼里的通风管道。我对这种环境并不陌生。而且我的爬行经验丰富,知道该如何快速通过这种狭窄管道。沈新的表现也不错,她的身体就像蛇一样,在管道里通行游刃有余,使我怀疑她是不是经过了专项训练。“你肯定练过。”“这是不是你们说的匍匐前进?”我几次想跟她搭腔,她都不搭理。直到后来管道变粗,可以站直了走的时候,她才愿意跟我说话。
这些管状洞穴跟前面经过那些地方不同。沈新也承认,这不是岩洞。构成这种管道的像是某种光滑的,类似陶瓷的材料。但一定是非常结实的陶瓷。我问沈新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管道。她说不知道。她一直在寻找标记。我和她都担心错过岔道。因为没有这段管道的任何资料,检测工具也都交给小武了,现在,我俩只能凭经验和运气。尤其是运气,恐怕是唯一可依赖的了。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了管壁上留下的记号,是用荧光笔画的箭头。看来,咱们的路选对了。
这时,我和沈新都感到很高兴,我们的情绪振奋起来了。“幸好这条管道没有采用什么钛金属,也未敷设纳米膜。”我对她说,“而且,咱们那帮伙计也变聪明了。”“这只是规定程序。”沈新没我这么乐观,她轻轻叹了口气,但心情好像还不错,“他们知道,我俩快要失去照明了。”
“一块备用电池都没了吗?”
“没了。”
“我给你们建个议。”
“什么?”
“下次进来考察,首先要解决照明工具的续航时间问题。”
“要解决的问题还多着呢。”
“说的也是。”
接下来,咱俩循着箭头前进,心安不少。管道并非笔直,也并非始终保持在水平方向,而是有很大起伏。尽管如此,行走起来却并不困难,因为管道内壁是一片片构成的,像鱼鳞那样相互交叠。若管道平直,那些“鳞片”就像平铺的地板,若管道有转折或起落,“鳞片”就会发挥弯管的作用,甚至能够形成落差较大的“阶梯”。沈新对那东西很感兴趣。她说那叫“万向结构”。
“万向结构?哈哈哈,不就是常见的仿生构造。”我对她笑了笑说,“许多动物,像鱼类和爬行类动物,都生着这样的鳞甲表皮。妹子,这种结构广泛存在于大自然的造化中,十分常见。”
“看来你还是个生物学家。”
“我不是。但你们就喜欢把简单问题解释得过于复杂。”
“这是简单问题?”
“我是说,这种结构很简单。”
“我说了怕你又不服。”
“什么?”
“人类在研究的,其实都还是些简单问题。”
“这话讲得深刻。妹子,你总算讲了句真正深刻的话。”
“我哪有你深刻。你每句话都深刻。”
听她这么说,我忍不住笑起来。在这种地方,又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不讲话几乎不可能。我俩一路说个不停。现在,我俩什么问题都可以进行探讨,毫无顾忌。有几次,我仿佛听见从管道深处传来什么声音,就像幽幽的叹息。我问沈新,她说也听见了,说那是物体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
“这是艘古老的飞船,对吗?你们肯定早就知道。”
“你认为咱们是在一艘飞船里?”
“这还不明显吗。”
“我看不出来。我没见过飞船,也没进去过。”
“哎呀,你说得挺好笑,难道我进去过?跟你说,我也没见过飞船。但我认为这就是艘飞船,咱们在它内部。”
“你很有想象力。”
“丫头,有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问你。”
“问吧,别客气。是很严肃的问题吗?”
“嗯,那我可就问了,无礼之处你担待点。”
“等等,如果是关于我个人的问题,就请别问了。”
“不是。”
“噢,请问吧。”
“我早就怀疑你具有军方背景。是不是?”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我还认为,你们探寻这地方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寻求先进科技,主要是想寻求先进武器,对不对?”
“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不过,只要咱们能够出去,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对整件事有所了解。”
“为什么呢?”
“因为普通人不能接触这里面的秘密。接触了,就不再是普通人。”
“你不会也想给我份工作吧?”
“这份工作,恐怕你不要也不行了。”
“可我......”
“嘘,别说话。”沈新忽然对我说。
“怎么啦?”我取了耳机听,叹息般的摩擦声好像就在身边。
“有机械装置在运转。”
“还用说,我就说这是艘飞船,你偏不信。”
“我也没说不信。”她小声的说。
过了会儿,她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再次恢复了轻松状态,又主动问起我对“飞船”的看法,“你到底是怎么判断的?”
“我的判断?”我想了想说,“我认为,这地下埋着一艘飞船,可能是意外坠毁。它结构异常复杂,非常先进,而且庞大无比,甚至,某些部件至今仍在正常运转。那时,人类刚学会直立行走,还处于原始蒙昧状态,在他们眼里,飞船里幸存的船员是如同天神般的存在。附近的原始人类围绕着这些外星来客,对他们顶礼膜拜,尊他们为神明。而那些船员也乐得教导这些淳朴的生物,慢慢教会了他们一些基础知识。等等,我忽然想通了,要我说,他们甚至可能改写了人类发展史,大大提速了由智人到现代人的进化。”
“你应改行去写故事。”
“怎么呢,这很合符逻辑呀。人类在相当长时间内,一直保持跟飞船上的生物接触,持续受其影响,逐渐衍生了社会形态。当然,受智力所限,他们做得更多的,还是建庙祭祀,编造古典神话传说,并将其传颂至全球各地。”
“很精彩呢。”沈新笑着说。
“不合理吗?哪里不合理?”
“据考证,这地方的形成,已有好几万年之久了呢。”
“几万年是吗?那岂不正好。”我认真的说,“给我点时间,我甚至能推断出飞船坠毁的大致时间。等下,我算算,大概几万年前,智人从东非出发,陆续抵达亚洲,其后不久,全球人类便有了一段快速发展,巧不巧?”
“哈哈哈,那得同时坠毁好几艘飞船吧。”
“不是啊,飞船里的生物可以自己走出来看看嘛。发现地球上竟有如此可造的生命形态,他们主动到处传教也是可能的。”
“不错,出去后,你可以改行写小说了。”
“说不定我会试试。”
“好,手电快没电了。得先想办法出去才行呀,作家先生。”
“不要紧,我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能摸索着前进。”
“那后面可就靠你了。”
“跟我来。”
*
我对自己的飞船理论很有信心。在环形隧洞里的神奇体验,也更坚定了我的判断。因为那种现象在别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解释。“飞船”就像个万应万灵的解码器,一切不解都可由此得到解释,包括合理的,与不合理的。
飞船不能飞了,所以那些人只能留在地球。他们利用飞船残骸,不断对所处环境加以改造,才有了这片神奇的地方——这就是我的终极解答。
沈新并未对我进行反驳。漫长而枯燥的路程,她乐得听我瞎扯。
“出去后,希望你还能记得,并保持这伟大的见解。”
“当然
要保持。我还要出书呢。”
“我怕你出去后会改变想法,或是不再相信自己的记忆。”
“怎么会呢,”我说,“绝不会。”
“你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医学上叫‘幽闭综合症’。是在特定的封闭环境中,在特殊心理因素干扰下产生的不切实际的思想活动。通俗的讲,就叫想入非非。一旦回归社会,回到熟悉的环境,病情会自动缓解,思想会重回正轨,恢复理性。然后,你就会否定自己当初的想法。回到正常环境下,有些人甚至会彻底忘掉自己曾有过那些奇怪的想法,忘掉曾有过的记忆。”
“真的?”
“不信的话,我问你个问题,请如实回答。你是否能够接受时间并非一条直线这种事实?这可是咱们在那条隧洞里亲身体验过的。”
“我能接受。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对,我无法接受。”
“你看,你很快就会怀疑自己的经历,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不会吧,太没意思了。”
“其实,我们不能自信地认为,脑子里记得的,就一定是经历过的事。关于这个问题,纽约一家医学实验室已取得重大突破。他们在针对人脑进行的一项研究中,找到了并不存在于已知过去的记忆。也就是说,研究发现,在人类大脑的某个区域,存在着一些‘未知’的记忆。那些‘未知’,很可能来自未来。这听上去不可思议,对吗?”
“不可思议。”
“这就是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太好了,我喜欢这个世界。你也喜欢吧?”
“喜欢。”
我和沈新都喜欢这个世界,这是我俩找到的一个共同点。
没有手电照明,奇怪的是,我依然能看见沈新的影子,虽然有些模糊。在只能看见个模糊身影时,我发现她身上有种无与伦比的魅力。
那些机械摩擦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伴随着轻微的“嚓嚓”声,就像有大型铰链在运转。鱼鳞状结构的管道内壁无所谓上下左右,让人没有方向感,关掉灯反倒好了。我感觉此刻正朝下走,在走下坡路。
不过,那些荧光箭头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我们都已好几天没合过眼,但沈新依然不知疲累。她越走越快,我需要费点力气,才能跟得上她的步伐。不知道她哪那么好的精力。
“干嘛忽然走那么快?”我忍不住问。
“不知道,停不下来。”她语气有些古怪,“你呢?”
“是啊,好像也停不下来。”
“你能看见什么吗?”
“我能看见你的影子,能紧紧跟着你。”
“你刚才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扔了?”
“手电,带着是负担的东西,我都扔了。”
“是的,这条路很远。”
“没关系,我们能坚持到底。”
我忽然开始担心,若不保持对话,会彼此走失。因为不知道途中会不会出现岔道。这鬼地方,简直就是为了折腾人而建的。
“妹子,如果大声呼叫?会怎么样?”我忽然问。
“你是不是想联系谢姚犁他们?”
“对,这种管道,声音应该可以传送很远。”
“暂时别这么做。不到最后,别这么做。”
“怎么呢?”
“谁也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危险。不要轻易暴露位置。”
“其实,我早就感觉到,这附近还有别的人。”
“附近?”
“是的,说不上具体方向。这种结构,让人弄不清方向。我连自己在朝上走还是朝下走都分不清。我们一直在往下走,对吗?”
“跟你一样,”她似乎想了想才说,“我也分不清方向了。”
“噢,太好了。咱俩彻底自由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