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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处境艰难,但沈新还有备用电池,小武那里还有两支冷焰火,看起来好像还能撑一阵子。但愿能尽快找到出路。
跟前面经过的溶洞相比,这地方略有不同。这里的岩石显得很古老,似乎停止了碳酸钙和碳酸氢钙间的转换,结构已经稳定下来。溶洞里有无数分支,四通八达,但咱们有沈新,还有老谢可以仰仗。他俩总能确定该走哪条路。为了提高判断的科学性,沈新不时也会掏出一个比手机略大的电子设备,调出里面的动态地形图,跟所处环境进行对比。我不太了解那东西的工作原理。
前面一段,洞壁上有许多坑,里面挤满各种各样的蝴蝶和直翅目昆虫,就像是临时避难所。我看见还陆续有零星昆虫从外面飞进来。
“这就是昆虫的世界。”毛鑫说。
“对,应该派个生物学家来,教科书上,肯定能增加好多新物种。”小武对此表示赞同。他俩一路有说有笑。
没走多远,咱们进入一条管状溶洞。这是条大“管子”,两三个人并行也没问题,而且洞壁比较光滑,有些地方甚至是平的,就像墙壁一样。洞壁两侧地面上各有一道沟渠,看上去不像天然状态,很可能是为了排水而挖的。这里已深入山腹,再没有昆虫进来。又走了一段,在仿佛打磨过的光滑岩壁上,我们有了重大发现——炭墨绘画。毫无疑问,那出自人类之手。
那面岩壁上,以非常简略的线条画着几只鸟儿。因为画得过于简单,只有个大略形状,所以,也许画的是鸡或鸭。
老谢高兴地冲到石壁跟前,看了又看,还小心地用手在上面轻轻触摸,然后拍拍手,转过头兴奋的说:“这些是古老的岩画!”
“这说明什么?很久以前,就有人到过这里?”毛鑫问。
“是的,很久很久以前。来,拍下来。”老谢又对沈新说。
沈新没说话,已经在掏相机了。
“不单是有人来过那么简单吧,老谢,你说呢?”我问。
“对,这里曾有人长期居留。”
“怎会有人在这么深的地下居留?”我又问。
“我也希望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可以将其视为在许多年前,有那么一段时间,地面并不适宜人类居住的证据。”
“你是说,这里是地球上早期穴居人的家园?”
“很有这个可能。东子,记不记得,咱们听过一次课,有生物学者研究人类发展史,说有相当长时间的断代,一直找不到合理解释。那位学者说,就好比原本发展到一定阶段的类人猿,一夜间统统消失了。”
“我记得。那只是个猜测。”
“咱们当时都认为,那是一次进化中断,是灭绝。”
“当时太幼稚。如果全部灭绝了,后来的智人就没有了来源。重新完成进化需要非常漫长的岁月,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对呀,如何解释?”
“假如那位教授的猜测有道理。那么,今天的人类祖先,曾在地球上神秘消失过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在地表上消失。”
“你认为,这里的发现与之有关?”
“有可能呢。”
“那至少还得找到点遗骸,不,恐怕得是化石了。”
“问题就在这里。这地方,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生物遗骸。”
“可能保管得好,我们没发现。看看外面那些房屋,那时候,我差点以为找到世外桃源了呢。老谢,你说,
那些是穴居人后裔的居所吗?”
“东子,很显然,咱们在这里谈到的穴居人,跟外面那些惊世骇俗的建筑没有半点关系,跟坑里那个聚落遗址也没关系。我相信,在修筑外面那些工程的生物眼里,避难到此的早期人类,跟一群看得两眼发直的猿猴差不多。”
“你这说法,有什么依据?”
“依据?还没有。咱们不正在找嘛。”
“走吧,可能还会找到更多线索。”沈新忽然说。
“东子,注意观察这些岩画,也许这就是他们留下的线索。”老谢冲我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我,又指了指身边的岩壁。
在沈新带领下,我们继续往洞子深处搜索前进。果然,没走多远,咱们又发现了一处岩画。一幅真正的岩画。
这里的洞子明显比前面更宽阔,洞壁上也出现了烟熏的黑色积碳。那副大型岩画就在一面几乎垂直的岩壁上。
虽然模糊不清,有的地方墨迹都已剥落,但还是可以看出,岩画与地面岩洞中出现过的早期人类作品有些类似,均以写实为主。岩画描绘的内容,是一些人正在捕猎的场景。画中的猎物大小不一,有四腿的,有飞翔的,模样古怪,现实中几乎没有与之完全相同的物种,很难说究竟是什么。其中只有一种生物看起来容易理解,那就是鱼。根据体型大小各种不同,粗略估计,岩画中作为猎物的鱼类有不下七八种。与上面这些猎物相比,捕猎者很容易辨识,因为类似的岩画在世界各处均有出现,不仅有实物可考,图书上也有大量记载。岩画上的猎手虽然被刻画得面目丑陋,但显而易见,他们就是地球的主宰,是万物之灵,五官轮廓跟我们并没有太大区别。不过,与常见岩画中的人物描绘不同,这上面所有的捕猎者都只绘了上半身,腰部以下空空如也,就像是绘画创作还没完工。如果加以想象,我会把这些人看作是半身淹在了水里。
因为专业需要,上大学的时候,我对各种古老文字、图腾、岩画等信息表达手段有过系统的学习,对世界各地被发现的具有代表性的岩画多少知道点,也很感兴趣。经过我的观察,这些岩画别具一格,绘画手法十分少见,应该还是首次被发现。至少说,在公开的资料内,还没出现同类风格作品。
沈新对这些岩画进行了拍摄记录。
沿着溶洞进去,只要见到光滑的岩壁,就有岩画出现。我们走走停停,不断停下来驻足观赏。除了那些半截身子的猎人和他们的猎物,岩画图案上又出现了天上的飞禽和树上的昆虫——对此需要发挥一些想象力。
在这段溶洞尽头,又出现了结构复杂的溶洞群,虽然洞径不小,可由于分支太多,里面再次变得如同迷宫一样。沈新重新拿出了她的小设备,开始在那些全是线条的拓扑图上,寻找正确路径。我始终不理解这种操作的原理,但她好像对此有很大把握。我们都非常信任她。
吃了点东西,稍作休息后,我们继续前进。老谢说,他能感觉到,我们无意中闯入了一座人文记录的宝窟,在这里,也许能够找到人类文明得以快速进步的关键证据。见他一脸惊喜,我本想劝他淡定,但最终并没做声。
沈新跟老谢进行商量之后,选择了一条溶洞,继续往前走。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里面好像曾经遭受重创,满目疮痍,到处有坍塌和捣毁的痕迹。巨大的石笋,宽阔的沉积台随处可见。而且,岩石成分好像也跟前面有区别。
毛鑫说,咱们回到了成长中的石灰岩溶洞。
这段溶洞好像经受过来历不明的冲击,到处破破烂烂,地上堆积着厚厚的碎石和泥土,破损的钟乳石随处可见,不断有水从洞顶的小孔里往下滴,撞在石块上,发出滴水声。这里面有些岩壁显得很光滑,就像建筑的墙壁,拂去表面的积土,壁上显露出较前面更加精致的绘画。可惜大多数石壁上都有网状裂纹,对壁画构成了严重破坏,很难见到一幅完整图案。有一些石晶状的细小颗粒,从那些裂缝里冒出来,灯光照射上去亮闪闪的,就像镶着宝石。我对那些黑色石晶很感兴趣,用刀子掏了几颗,放进口袋里。虽然破损严重,我们还是有所发现。准确的说,这里面的岩画,已可被称为正规壁画。虽然内容跟前面见到的大同小异,都是人与兽,人与鸟,人与鱼。不过,这里的人物与鸟兽数目较少,也不成群结队出现。有面岩壁上,虽然一半的画面都不见了,但看得出整幅画内容只有一人一兽。那兽的模样一如既往被描绘得十分怪异,身子短肥,四肢蜷曲,像青蛙一样蹲坐地上。即便蹲着,那家伙也比旁边那人高出一大截,显得十分壮硕。怪兽头部呈三角形,上窄下宽,一对眼睛非常突出,仿佛两只犄角。旁边的人依然只画了半截身子。不过,由于尺寸大,可以看见人物面部的更多细节:前额发际线很高,面条般的头发从后脑勺上垂下来,圆眼,阔口,目空一切地笑着。那人上肢细长,十指纤细,线条勾画得如同柔软的水草。因为壁画少了一块,看不出全貌,只见那人举起一只手,朝着一旁的古怪生物,其动作就像公园里常能见着的遛狗人在对其宠物加以训练。不过,由于比例太不协调,很难想象那东西会是只宠物。我可没见有人牵着犀牛般大的狗在路上走。
溶洞内虽有碎石壅塞,高低不平,但仍有足够空间供我们通行。翻过一道小山样的土堆,后面好像更加宽敞。沈新似乎对这个地方很感兴趣,让小武帮她打着灯光,不断进行拍照。老谢也是一刻不闲,跑前跑后,到处翻看。但我实在看不出这地方有什么值得研究之处。
我和毛鑫小声议论,探讨对这个地方的见解。他好像也相信,这里曾有过人类居住。看来,老谢的理论已有了群众基础。后来,我看见老谢停在一堆高高的碎石旁边,偏着脑袋在倾听,就走到他身边,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嘘,注意听,有声音。”他小声对我说。
我竖起耳朵,但除了“滴滴哒哒”的滴水声,什么也没听见。
“你听见什么了?”我忍不住问。
“说不上来,好像某种熟悉的声音。”
“我只听见滴水声。”
“啊,是的!”老谢脱口而出道,“刚才我也以为是滴水声。”他显得有些不安地活动了两下身子,叫一边的沈新赶紧过来。
他俩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了几句。沈新若有所思地直起身,也注意倾听了一阵,跟着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不要出声,然后小声对我们说:“听着,谢姚犁和杜川东原地等着,小武,阿毛,战斗准备。”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我看见两个小伙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立即卸下背包,各自从包里抽出一支不长不短的枪来。那种比微型冲锋枪更短,比手枪稍长的武器外形独特,枪管很短,有一个折叠枪托。他俩动作利索地打开枪托,拉直,给枪装上弹夹,又顺手在腰带上插了几个备用弹夹。那弹夹很长,比枪身还长。然后,他俩迅速背上背包,把枪端在胸前。
我操,这是来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