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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破晓,旭日东升。转过天,普雷西典连夜的阴雨也散已去。
城市内外,人们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各自忙碌,没人知道艾欧尼亚的西南边,正经历着怎样的恶战……
街头巷尾的人群熙熙攘攘,圣域内城,随着一轮朝阳渐高,往来的游客也多了起来。然而却不曾听闻在圣塔崖下,昨夜有人跳崖自杀的消息,在那孤崖脚下,也一如往前的宁静……
时至晌午,繁闹的街道上,一个面貌身材十一二岁的红发小女孩,伸手拉住一个身披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的男子的衣角,羞怯的问道:“叔叔……那个……你有看到我的小熊吗……”
黑衣男子回过身去,看到这个小女孩,身形娇小,穿着一件短袖上衣,黑色褶裙,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随即蹲下身子,和善的说道:“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是走丢了吗?”
小女孩依旧怯声怯语的说:“我进城里来买点吃的,可是这里人好多,把我的小熊挤丢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说着竟眼睛一红,将要哭了出来,“姐姐还在城外等我……”
男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继续问:“那姐姐怎么没一起来,你自己一个人多不安全呀。”
“姐姐她……不方便进城,我一个人没事的。”小女孩揉了揉眼睛说。
“来,拿着。”男子伸手拿出了一些钱递给小女孩,说:“用这些钱再去买个玩具熊,顺便多买点好吃的,带回去给你姐姐吧。”
小女孩迟疑了下,慢慢地伸出右手,接过钱说:“谢谢……叔叔。叔叔您真是个好人!”
男子兜帽遮面,阴影中虽然看不清容貌,也能感到他微微一笑,轻声的说道:“你也是个可爱的小妹妹……”起身跟小女孩挥手再见,就转身离开了。
小女孩也踮起脚尖,高举着、挥动着右手跟那人说着再见。从身后看去,小女孩的左手背在身后,而手中,正紧紧抓着一个毛绒玩具小熊……
天色慢慢地变得昏黄,一轮红日在西边退去,远远望向西边的天际,感觉今日的夕阳好似比往日的更显殷红,犹如还未凝固的鲜血般,一点点浸染过来……
“你听说了吗,帝国的军队沿着逆川河一路烧杀抢掠,眼看就打到这了。”正在收拾摊位的一位店家,边干活边对身旁的人说:“也不知道均衡教派的人在干嘛,守护艾欧尼亚的口号喊得那么响,真打起来还不见人。”
“要我说,干脆收拾家当,抓紧逃命吧,走晚了,怕是就没命咯”几个人在街上议论着,“我原来住在瓦罗兰,帝国在那边四处征伐,本来想着这里远离争斗,在此安家过过安稳日子。没想到,还是躲不过战火。”
“这个世道,真是没一天安生了……”
圣域崖顶,各路修行者仍是静心打坐,丝毫不受外界恐慌的情绪影响,沐浴在神圣的光芒之中。
然而这份宁静、安详,却猛然间被打破。
崖顶之上,两道人影交错闪过。一枚巴掌大的手里剑狠狠地飞嵌到圣塔的光滑石壁上。这枚黝黑的手里剑比正常的偏大,上面布满杀气,与圣顶的柔和之气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身影在这处石壁前飘落而下,站在塔前。周围的修行者为之一惊,纷纷起身回避,明显感到此人并非善类。
“哎,帝国的军队一路杀人放火,高歌猛进,均衡教派的人居然没全力去迎战,还留下一只看门狗。看来……平民百姓的生死,对你们也并不重要呢。”黑衣男子言辞讥讽的说。
就在相隔不远的位置,身着白衣的劫,也同时现身。
这名黑衣男子与劫在圣塔前相距十余丈远,站立在飘散的圣光中,一黑一白分外显眼。
“明来意,留全尸。”劫右手向前,手中的黑色手里剑指向对方低沉的说。
黑衣男子微微侧身,口中轻吐:“真不巧,我杀人——从不留全尸!”说罢右手一扬,身后长袍随之飞转而起,脱身而出,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向劫的方向。就在长袍飘落到两人中间格挡住视线时,数十把飞刀破空而来。
这些飞刀排成一条横线,撕破了前方弥漫的圣光,穿透了飞落的黑袍,站在一旁来不及躲闪的几名修行者,瞬间被透体而刺。在这凌厉的攻势下,力道强劲、轻薄修长的飞刀在刺穿他们身体时,所带来的冲击力竟然将几人身躯撕裂截断,身首异处。旁人见状,
无不惊呼,四散逃离。
同样的,在中间位置的两把飞刀也穿过了面前劫的身体。
黑袍脱身,男子身穿蓝衣,一张碎边披风的底角挂满薄刃飞刀。蓝色兜帽下一张凶狠的面容若隐若现。
“太慢了。”
只听男子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并伴着一道锐利的剑气从右后方逼近。
男子抬起右手迎着剑气回击,一尺长短刀顺势从他的护臂中甩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兵刃撞击声在崖顶回响。
男子在挡住攻击后,微微侧目,轻声说道:“嘘……刺客在杀人的时候,是不会提醒对方的。”
在他身后,正是劫的拳剑挥砍而至,电光火石间,杀气四溢。再看原本站在对面被飞刀刺穿的劫,身形渐渐消散,竟是留下的一个残象分身。
劫在他的右后方同样嗓音低哑的说:“我若要取你性命,你便没机会开口妄言。”
两把锋利的刀剑猛烈撞击,擦出一道道火星,亮度居然盖过了身边环绕着的圣光。几次挥砍之后,两人飞身各自后退。劫单脚点在之前嵌入塔壁的手里剑上,一手拳剑刺入身后墙体,稳稳地依附在墙壁上。
“看来,你也是个身手不错的刺客,整日焚香念经可惜了。不如来诺克萨斯,随我泰隆一起,享受杀戮的快感。”
自称“泰隆”的男子,正是帝国先行潜入圣城的刺客,作为诺克萨斯强力沉稳的冷酷杀手,经常在战场后方,给敌人致命一击,他拉动着身后的坠刃披风对劫说道:“我们本来在前线大肆屠杀冲阵,就是要给均衡教派压力,让你们全力到前线迎战。你既然能出现在这,就是看破了帝国的意图,看来艾欧尼亚人也不能小瞧呢。”
劫目光紧锁,淡淡的说:“小小诺克萨斯,不自量力。而且……杀戮,吾随时都在享受。”
劫话音刚落,手里剑飞射而出,泰隆也随之丢出飞刀。一时间,对峙的两人同时出手,一边是飞刀笔直的破风而来,另一边是手里剑旋转着弧线随风而至。在暗器脱手的瞬间,两人身体也一起跟着飞刀冲击而上。伴着两种暗器在空中相撞的声音,两把短兵也在中场交锋。
这两人的近战兵器与远程暗器都很相似,战技身法也同样凶猛狠辣。劫手臂上的拳剑向下挥砍,泰隆则侧过身体,手上短刀向上挑刺。劫同样也是侧身闪避,并在近在咫尺的范围内,左手丢出手里剑,而泰隆,好像知道对手攻击方式一样,左手也同时甩出飞刀,两枚暗器在两人中间撞击弹开。一招过后,又同时回身,手上短兵再砍,两人都只靠灵动的身法闪避攻击,手上的兵刃从不防守,只做进攻。双方皆出尽全力,各不退让。
短暂的几次对拼后,虽然各自猛攻,二人却都未中刀。泰隆飞身一跃,跳在圣塔斜面的一侧墙壁上,双脚用力一踏,在石壁上踩出一个凹面,沉稳地站在上面,对劫说:“喂喂,你刀中的力量,可不像是均衡教派说的那样平缓自然,倒是鼓噪的很……”泰隆邪笑道:“听着你刀中的冤魂悲鸣之声,可并不比我手中短刀要轻呢。”
劫却依然不动声色,把右手拳剑在身前一震,低沉的说道:“很快,你也会成为其中一员。”跟着双脚踏地,借力向斜上方倚靠在塔壁的泰隆冲去。
泰隆将短刀插入墙壁向下用力的同时,两腿一蹬,沿着塔壁往更高处跃去。劫擦着他的身边掠过,也用拳剑刺墙,定在塔上。泰隆跳到高点再次依附在墙壁上,对着下面的劫叫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来意吗,看你招招为杀,可没有要问话的意思。”
“杀之,你的算计不得施展,我也便无需多问了。”劫左手向下一震,从护臂中再弹出一把拳剑。两手兵刃在胸前相接,然后用力在一起摩擦划开,“唰”的一声,在两把剑之间激起一道暗蓝色的电光。劫两脚错开,屈膝前倾,用力一跳,直奔塔壁上的泰隆而来。
泰隆飞刃、短刀同时迎击,劫则换成两手的拳剑近身突刺。两人在圣塔的斜壁之上交错横跃。片刻之后,竟然攀爬了近百丈高,将到塔顶,甚至已与薄云相齐。
停顿片刻,泰隆开口说:“你现在的力量,自己满足吗?那些软弱的灵魂可是不够用吧。”劫双眼电光紧逼,对泰隆的言语不理不睬,随时准备将其斩杀。
“诺克萨斯奉强者为尊,以武力征服世界。而强大的力量,要么被收服,要么被铲除。”泰隆向下看着劫说,“你觉得
我们此次拥兵,是看上了你们这偏远岛国的什么呢。”
劫却开口说道:“也许是葬身的墓地吧。不过……你们死在这也只会是暴尸荒野,无处安葬!”随即双手拳剑交叉而上,化成一道蓝色电光从泰隆身下冲来。泰隆出刀迎击的时候,发现劫从他身边闪过,越至他的头顶上方。这一击两人未有交锋,劫却飞到上方置于半空,拳剑收回护臂中,同时双手结印,口中轻道:
“影束魂,血镇魄。”
泰隆只感到一阵杀意掠过,在他四面八方惊现十余个劫的分身。
“诸刃出,佛不渡——”
包括多个分身在内的“劫”,同时从手中射出手里剑,这些手里剑伴着幽暗犀利的电光,从各个方向上的死角袭向泰隆。泰隆左手扯住披风下摆,环绕自己周身一转,也射出无数枚飞刀,两种利刃再次擦着一道道火光相互错开。飞刀四散刺破劫的分身幻象,手里剑则是汇聚到泰隆的身边,这次泰隆无处回避,便舞动手中短刀弹开上方的手里剑,左躲右闪,向着塔尖跃去。
劫与他的分身也随后追上,并继续射出带着电光的手里剑,泰隆应对不及,被刺伤多处。
泰隆回避的同时,轻笑的对劫说道:“这些分身,看起来真是脆弱不堪……”
双尖塔越往上变得越窄,到顶端汇成一点。没过多久,两人已攀爬到了塔尖之上,各自站于一塔的顶点,东西分立于云端。
此时,正值日月轮换,一轮夕阳低沉在泰隆身后,一轮初月正在劫的身后爬升。而以双尖塔为线,仿佛分割两界,阴阳对立。
泰隆被逼入死境,仍不见怯色。喘息几口说:“艾欧尼亚,百余年前,可不止你们一个均衡教派吧……。”
只见劫有所迟疑,泰隆便继续说:“你所追求的力量,在这软弱的均衡教派里怕是很难有所突破吧……帝国统领得到消息,在我俩脚下的这个塔里,有重新引导出那份强大力量的方法……”
随后,泰隆的语气变得邪魅、阴沉:“当然了,不管这消息是否可靠,帝国并不介意顺便以此踏平艾欧尼亚……而我,原本只是潜入过来试探一番真假……”
没等他说完,劫双手再合并结印,瞬间分身又现,所有的“劫”双臂一挥,拳剑齐出,说道:“无智之徒,愚昧狂妄。汝之魂魄,吾纳之。”说完十余个“劫”飞散到空中,将泰隆团团围住,并同时出刀袭来。
“现在,已没必要再探了。”
泰隆嘴角微扬,在四面八方的剑锋近身之时,口中轻言:“刀锋之末……”随后双手合拳,双臂从左右两旁往身前一缩。
“尽复西归——”
刹那间,从塔身各处传来急促的划破、击穿石壁的声音,一道道寒光急速飞升而上,环绕、穿透尖塔,在泰隆身边聚拢。
劫深知不妙,就此收手,跳起回避。
无数把在之前对战中射出的飞刀,竟然会全数从散落的地方飞回来,至下而上穿过双尖塔,巨大的塔身被刀锋冲击、切割,出现无数道裂痕。
泰隆披风一扬,飞刀“叮叮叮”的依次围绕着他旋转而回,尽数收入披风之内。而就在最后一把飞刀收回时,劫高高跃到他的头顶上方,向下看去,空气仿佛凝固的一瞬间……
巨大的双尖圣塔,轰然崩裂,从塔顶开始一块块的石壁,碎裂、滚落。裂缝慢慢向下延展,越来越大,在一阵阵雷鸣般的轰鸣声后,两座巨塔彻底崩塌。巨石滚落,尘土飞扬,弥漫及天,不透寸光。
劫从百丈高空,在各处飞落的碎石间,横跳纵跃,一步步向地面靠近,也顾不及敌人的行踪。
在他落至一半的时候,顿感下方热浪上涌。忽然间,竟从塔底窜出一条条炽热烈焰,如同一条条凶猛的火蛇般要将他吞噬。
“这圣域崖边,多为石制建筑,并无过多易燃之物。怎会引起如此大火?”劫却也是来不及多想,避开烈火闪向地面。而这火势也越来越大,宛如从地狱袭来的业火一般,不灭不熄,万物皆被焚毁,就连巨石残垣都将要被点燃一样。
劫勉强回到地面上,落在安远的地方远远看去,现在的普雷西典内外,到处是巨石砸毁的树木建筑,到处是烈火焚烧,到处是死伤人群。
赤炎烘天,尘埃弥漫。
往日圣域,转瞬之间,已成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