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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均衡寺。
艾欧尼亚的西北方,距离普雷西典圣域数十里外的一座山上,均衡寺院就隐于幽林深处。
千阶石梯从山脚下笔直的通向山顶,一眼不见其所止。这条上山的唯一路径两旁,草木丛生,常有鸟语,百花次放。而越到高处,则越显幽远宁静,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石阶走到山顶尽处,一座数丈见方的巨大木门当中而立。两侧石墙左右延伸至树丛深处。此时的均衡寺院门户大开,一条整齐平稳的青石板路嵌在前院的中轴线上,左右整齐、对称的竖着几对石灯,直连寺院的主体金堂。
铺满青苔的庭院内,青松、假山、矮石散立两旁。庭院的右侧茶室前,一池浅水中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池内的一墩石台上,涓涓细流从台上惊鹿的竹筒内缓缓而出。时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给庄重的寺院增添一份空灵的禅意。
主殿金堂的正面,七扇木门并排紧闭。宽阔的屋顶上,数十排青灰琉璃瓦整齐排布,四角的双层屋檐高挑对称。整个金堂庄严肃穆、落落大方。
殿内正厅,慎正对中门而坐,均衡教派的几位主要人物排列在左右,同样席地而坐。相互之间商议讨论对抗帝国入侵的办法。
“诺克萨斯人来势汹汹,先锋部队已经深入我国腹地,主力也在西南海岸线登陆,整军待发。”慎的语气沉重的说,“瓦罗兰大陆上常年战乱,民生疾苦。我们艾欧尼亚人信奉均衡教义,崇尚和平,远离争斗。一直与海对岸的各国保持距离,却不知这次帝国为何佣兵而至。”
慎右手边第一席的一位武僧,双手合十,红绸裹眼,上身赤裸,身形健硕。一条长龙刺青从背后盘绕至前胸,不怒自威。嗓音低沉沙哑的说道:“帝国军此行,攻城而不占地,急速行军直指圣域,必是对普雷西典别有所图。但圣域常年来都是各方修行者参禅悟道、洗涤心灵之所,一无神器财宝、二非战略要地……”
“总不能是来诵经念佛的吧!”左手边的阿卡丽侧坐在席上,一只手支撑着下巴靠在身前的矮桌上,另一只手甩动着十字镰不屑的插话道:“管他们目的为何,直接杀过去,诺克萨斯的主将归我,杂鱼归你们,包他们不留全尸。”
武僧摇了摇头继续说:“莫急,艾欧尼亚本非军事强国,任我等本事再强,终究是敌众我寡,正面决战就算能赢,也必是死伤惨重。而且不知其所图,盲目迎战恐中其全套,还需谨慎应对……”
阿卡丽怒然将手中十字镰插入面前木桌,挺直身体,指着面对武僧吼道:“李青!守护艾欧尼亚本是我们均衡教派的职责!敌军来犯,才几日就深入腹地,不赶快前去支援,我们几个还坐在这喝茶赏花吗!”阿卡丽环视一圈,怒气冲冲地说:“整天打坐念经怕不是已经忘了拼杀武技,干脆找个鼠洞躲起来罢了!”
慎抬手制止说:“阿卡丽,不得无礼。我把众人召集与此,就是要安排人手前去拦截帝国先锋军。可对方也非无谋莽夫,切莫轻率。”
“再等下去,艾欧尼亚怕是要被掠杀殆尽……莉娅她,”阿卡丽眉头一皱,“她刚得知帝国来犯,便四处奔走,组织御敌。就算心知大敌难挡,却依旧身先士卒。我看你们这些七尺男儿……”瞄了一眼对角的凯南补充说:“不算你。”然后又指向慎等人说:“你们这些所谓‘德高望重’的‘支柱’,怕是不如莉娅一介女流来的勇敢!”
缩在门边角落位置的凯南向前晃动着双手劝道:“那个、你们别吵啦……先听慎大师怎么安排……”凯南声音羞怯、孱弱,与他一身神秘干练的忍者造型倒是很不相称,“家国有难,自是人人心急,我们当要助艾瑞莉娅姐姐一臂之力的……”
“哼。”阿卡丽转头轻声哼道,并不予理会。
接着慎又继续说:“这样,凯南、阿卡丽与我,带一些脚程够快的寺众先沿逆川河迎击帝国先锋军。此行目的只在阻缓帝国军行进的速度,营救受困的艾欧尼亚众将士,切莫恋战深追。再试图从敌将身上探得行军情报。”随后看向李青说:“大师,您虽双目失觉,其他感官却甚是敏锐,经验丰富,身手了得。望您能向西绕过纳沃力山区,潜入敌后主力军营。凭借您的直觉与判断,或是可以探出帝国此战的真正目的。”
李青双手合十于胸前,微微欠身点头。虽无言语,却显露出让人安心的气场。
然后
,慎望向厅堂左边角的位置,继续说道:“劫。”
端坐在那的正是一位身裹纯白色衣装的忍者,暗蓝色的束带将一对精铁护臂缠在他的手臂上。头微微压低,就连仅露在外的一双眼睛也看不清。被称为“劫”的这个人,一直静静地坐在角落,不动不语,察觉不到一丝气息。若不是慎叫他,甚至都感觉不到此人的存在。
“你是教派内最冷静、隐蔽的刺客,所过之处,来去无声。”慎又说:“看帝国的架势直奔圣域而去,圣域地区往来参拜的各方人士本就很多,以防帝国早先派人潜入里应外合,你先秘密的潜入到圣域城内,在暗处打探一下附近的情况,如有异常也好及时应对。”
静坐在角落的劫不言不语,就在恍惚之间,再看那个位置,竟然人影已经消失。门窗依旧紧闭,堂内无声无息,人却不知所踪。只有桌上一杯冷茶的表面,微微划过一道轻波……
在座的众人也不以为奇,相互叮咛、嘱咐几句之后,便都起身抓紧按照计划各自准备去了。
阿卡丽走到慎的面前轻声问着:“师尊,莉娅她人现在身在何处?”
慎看着她说:“艾瑞莉娅,作为艾欧尼亚领导者,自然有她该做的事。为师知道你二人从小一起习武问道,感情深厚,你很想替她分忧。但是,毕竟她作为肩负着艾欧尼亚未来重任的领袖,所处位置与我们不同,有些事,也只有她让亲身去做……”
阿卡丽低头轻声呢喃道:“什么领袖不领袖的,你们这些大男人,把这么重的担子丢给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起大话来倒是不觉得脸红。”
慎也不跟她多说,只是微微扬头,若有所思。
阿卡丽又说:“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会优先保护好莉娅的。师尊,其他的事就看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了……”
“出发吧……”慎平静的说道。
很快均衡教派的一行几十人,便下山向着南方的战场奔去……
而在另一个方向上,从均衡寺院到普雷西典圣域的路并不算远。此时沿途正下着雷雨,雷声滚滚,急雨瑟瑟。
天空时不时地划出一道闪电,照亮大地的同时,偶尔会有一道幽蓝色的人影,在沿着向东的道路上急闪而过,如同天空中闪电的倒影一般捉摸不定。
普雷西典在艾欧尼亚中心位置,一片连绵突起的山脊之上,其中矗立着经百年修建而成的宏伟圣域建筑群。两座高耸入云的流线型尖塔相并而立,中间一道笔直细长的缝隙中,圣光自塔底萦绕而上,流出塔尖,融于天际。
由于本身地势就很高,加上双尖塔挺拔高耸,所以在艾欧尼亚的其他地区,也都基本能看到圣域位置的天空中,流动着经年不散、昼夜不断的光影。
夜幕遮天,普雷西典城内,骤雨阵阵。道路上人影稀疏、行色匆匆。
偶尔会听见站在屋檐下暂避雷雨的人议论着:“也不知道帝国军队打到哪了,战况如何……”
“哎,这可恨的诺克萨斯人。瓦罗兰那么大一块陆地都不够他们侵占的,现在居然都打到这了。德邦该不会已经被灭了吧,那我们艾欧尼亚又岂能抵挡得了……”
“别瞎说,我看正是他们常年与联邦僵持不下,才会打北方这里的主意,可怜我们成了替死鬼……”
“不怕,艾欧尼亚有均衡教派守护,他们可是个顶个的大英雄,能以一敌百,说不定现在已经把那些诺克萨斯人打得屁滚尿流了……”
“对对,而且还有艾瑞莉娅大人在呢。都说她受卡尔玛大师点化,是艾欧尼亚精神与意志的化身,有她的领导还怕什么帝国……”
避雨的几人聊得起劲,忽闻路上传来一句:“请问,圣域内城该走哪里过去?”
众人面前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身披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的男子,雨夜之下,看不清楚身形容貌。
几人被冷不丁的一个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愣了半刻,说道:“你……是外地要来参修的?”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着他,抬手向圣塔方向一指,说:“喏,沿着路走到前面上坡处,内城的正门在路南,你上去右转顺着内墙方向一直走就能看到。”
接着又说:“话说,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要不先找个地方留宿一夜,待明日天晴再去也不急。就算再虔诚的信徒也没必要冒着大雨过去,而且那里也没有避雨的地方……”
另外一个居民也搭腔说道:“老兄,你是刚从别国来的吗?难道未曾听闻诺克萨斯已经出兵向这里攻来了。怎么还在这种时候跑来?也不怕到时候兵临城下,枉送了性命……”
这人先是点头示意,然后就转身向着指引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停下来轻声说:“无碍的,明天过后,帝国军队就不会再向此处行进了……”说罢,就继续漫步而去。
普雷西典城中,雨势不减,雷鸣依旧。一道闪电照亮了灯火零星的街道,空荡荡的石板路上,只剩一道黑色人影缓缓而行。
借着一瞬间明亮的光照,远处一座十余层木制结构的方塔顶端,雕花刻兽的飞檐之上,一袭白衣贴边而立,俯瞰全城。
普雷西典分内城、外城,外城与其他城市无异,主要是寻常百姓生活之所,往来商贸,通货交流,都在这里。随着年复一年外来修行、参观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也渐渐成为整个符文之地世界上,著名的核心城市。名气与德玛西亚主城、诺克萨斯的不朽堡垒并称世界三大城市。
在城市的中心处,一片被十丈高的正圆形围墙环绕着的,就是内城。世界各地向往和平,追寻内心平衡,潜心修行悟道的人,都会不远万里赶到这里来,静坐在圣域双尖塔下,沐浴在徐徐圣光之中,维持自身与世界的平衡。
围墙内部,河流纵贯,碧水清潭,巨木参天,却少有房屋楼阁。只有几个用巨石修砌的高大的拱形建筑,像图腾一般矗立在内。
在圆墙的正中心,一块自然形成的高峻断崖拔地而起。在这巨大的断崖之上,正是远近闻名的圣域双尖塔。一股股浅黄泛白的柔和之光,沿着双塔之间的笔直缝隙,萦绕盘旋上升。至地及天,连成一片,如梦如幻。
众多求道者来到这里,无不被这优雅、平和、自然的环境安抚,被温暖、纯净的圣光洗涤。他们沿着一条从山崖后面螺旋向上的山路,十步一屈,百步一拜,缓缓地走向圣顶高塔。
到了崖顶才发现,整块地面平坦宽阔,不染俗尘。而在崖边,贴近地表的一层流光之上,赫然伫立着对称的两座百丈高的尖塔。
流动的光芒从塔底徐徐而升。仔细看去,这双塔竟然是悬空而建。无根基、无支撑,就这样在离地数尺高的位置,平稳的挺立。中间的空隙则被流光填满,好像是被这一缕缕圣光托起一般。
圣域内城只是有少部分的卫兵日夜巡逻,由于本身此地向来平静、祥和,鲜有争端,又无金银玉器,建筑装饰也都朴素无华,来到这的人都是追求精神上的满足。所以并不需要派重兵把守。
时至午夜,骤雨渐稀。在这圣顶塔下,零散的还有一些虔心者盘坐在地,闭目凝神,思考着生命跟宇宙的真谛。
这时,一个身披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的男子,驻足在双塔前,上下打量着。“果然神奇,百丈的石制建筑,竟然可以无根空悬千百年。看到这种壮丽景象,也是没白来。”黑衣男子心里默念着,向崖边踱步。
两座高塔横向并立,他慢慢走过去,穿过两塔中缝,此处的光芒最为浓厚。沐浴在这圣光之中,整个人都感觉舒缓、安逸了许多。
走到悬崖尽头站定。这时他感觉背后有一阵阴森之气,转过身去,看到在他走过来的路中间,流光之中,竟不知何时站有一位白衣忍者,他双手环抱胸前,正是奉慎之命连夜赶来圣域的劫。仅露出一双闪着蓝色幽光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突然在两人之间划过几道电光,撕裂了在中间萦绕的淡黄色空气,只见崖边的黑衣人脚步不移,上身左右随意的偏转了几下,那几道疾驰而来的电光便与他擦肩而过。坐在附近的其他修行者却是没察觉到任何异样,那黑衣人又倒退着向崖边靠近,脚跟已然悬空,只靠脚尖支撑起身体站于崖边。
两人对视片刻,黑色兜帽的阴影下,仍是看不清容貌。却看这黑衣人缓慢的抬高双臂水平展开到两侧,头部后仰,整个人也慢慢后倾。
突然间,他竟从崖边翻身坠落。劫脚下一踏,轻巧的闪到崖边探身俯视,这人正全身笔直、舒展的急速下坠。这断崖少说也有数百尺之高,常人如此自由下落,必粉身碎骨。不一会儿,那个黑影就消失在了崖下的黑影之中。
劫停了一晌,便转身离开,却也不为之惊奇。一眨眼,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