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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三月半,荷花池的小荷已露尖尖角,岸边的垂柳抽了新枝条,春风送暖,沈沁柔她们终于能褪去薄袄,换上崭新的厚春裙。八一? 中?文 网 ?
今日是她与沈沁心的生辰,同时也是姜氏的祭日,她们的生辰注定是不宜操办的,各房各院也只示意性的送了点礼物。只是沈老太太特意恩许让她们能出府游玩一日,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摇摇晃晃的马车颠簸的人头有些晕,前方便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沈沁柔抬手将帘子掀了起来。
山风吹荡起碧波“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
她们一行人要前往深山中的宝华寺去祭奠姜氏,每年必有一行,赵姨娘掌家的时候她们一年还会去两到三次。
“小姐,你看,那有只松鼠。”桃子手指着一颗高大的松树笑的无比开心。
沈沁柔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不见其踪。
“哎呀,跑了。”桃子有些惋惜。
一旁的雪团甩甩头,长长的“喵呜”了一声。
沈沁柔拍了下它的头,顺了两下毛,它便又懒洋洋的趴下。
“雪团这家伙还学会争宠了。”她不觉得有些好笑。
赵姨娘静静的看着两人一猫,嘴角挂上浅浅的笑意,这么多日来,难得的一次舒心开怀。
“小姐,你看那个小破庙还在。”桃子眼尖的现一个小破庙,手指着像看到什么稀奇玩意一样。
“嗯?”沈沁柔有些疑惑,她对那个破庙没什么印象。
“你忘啦,小姐你还在这救过一个人,给他敷药来着,当时那人还戴了个面具,把我吓了个半死。”桃子一边提醒一边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是吗?”她早就忘了这回事,记忆中最清晰的反而是每次来回宝华寺坐着马车被颠簸个半死。
赵姨娘也点点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柔柔会有好报的。”
沈沁柔闻言苦笑,但愿如此吧,她只见祸害遗千年。
“嗖”的一声,两支箭矢破风而来没入车顶。
“啊。”桃子尖叫出声,马儿也受了惊乱了蹄子,车厢晃动不止。
“姨娘”与马夫一起坐在外边的碧娥也惊叫着出声。
“牧放,你看你做的好事。”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人飞上马头拉住缰绳,在马儿撩蹄嘶鸣后安静了下来。
“八叔,我冤枉啊,侄儿只是陪你故地重游。”随后跟来人一举跳下马,待见着马车上的两支箭矢时,表情大变,忙拱手作揖:“在下牧放,惊扰各位实乃我的不对,还望海涵。”
站在马头的男子脚尖轻点跳了下去拱手作揖道:“是我教管不利惊扰了各位,我愿一力承担,在这给各位赔罪了。”
惊魂未定的沈沁柔与赵姨娘桃子一起下了马车。
桃子与赵姨娘望着眼前的两人有些失礼,碧娥已经愣在当场。
宁熙伟岸俊美不凡,如同谪仙,年纪稍小的那位少年长的亦是风流俊俏不凡。
沈沁柔在看见宁熙的那一刻怔住了,心里杂成的情绪不断的咆哮奔跑,让人想大声嘶吼,不过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微微敛眸点头,掩下一片心酸。
她的心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沈沁柔伸手捂住,却是什么也捂不住,抓不住,究竟为什么这么奇怪?
她不懂,她不敢看宁熙,为什么不敢?凭什么不敢?
她不知道,脑袋已经变成浆糊,让人无法思考。
她此刻只想拨足狂奔,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好沉。
“咔吱”的一声,她脚下的树枝断了,众人闻声才醒过来,她也醒了过来,赵姨娘她们此时此刻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忙回礼。
“还望两位公子以后当心些。”她大大的喘也几口急气,心仍在胸腔急剧跳动。
两人朝她们点了下头,牵马而行,就此别过。
“八叔,你说那几个小娘子是不是喜欢你,一看到你魂都丢了,八叔你说你怎么那么勾女人呢。”牧放嬉皮笑脸往宁熙身边凑,言语轻薄。
宁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随手攀折了一根粗壮枝条,一出手就将他给打来趴在地上。
“八叔。”牧放长长的哀唤了一声,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反手搓着后背,瞪眼道:“八叔,你这是要谋杀亲侄啊。”
宁熙一笑,手又高抬起来。
“八叔饶命。”牧放忙抱头鼠窜,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欠缺管教。”宁熙将枝条随手一扔,翻身追了上去。
沈沁柔她们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骂也不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走吧。”赵姨娘摇头。
马车穿过一片密林后在一小陡坡处停了下来,宝华寺在那陡坡之后的百阶之上。
“八叔,你是看上了哪个小娘子,居然悄悄跟在人家后头保人家平安。”密林中牧放朝宁熙挤眼。
“阿放。”宁熙大声呵斥,他掌风一扫刮的牧放脸上生疼。
牧放捂脸委屈道:“八叔,你为了个小娘子就要谋杀亲侄啊。”
“他们家大姑娘与我有恩,今日又是你惊扰了人家,居然还敢在此满口胡言,阿放,果真是太久没给你松皮,你皮痒了。”
牧放见宁熙脸如黑锅,忙提腿驱马:“八叔,你亲口承认了,你就为了人家家的大姑娘谋杀亲侄。”
宁熙自负涵养过人,亦被他气的半死:“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两匹俊马先后绝尘而去,消失在密林之中。
而被护送的几人恍然若觉。
“走吧。”赵姨娘提起裙角率先跨到了台阶之上。
沈沁柔这才拾阶而上,绵延的石阶伸向山林深处,宝华寺在一片密林遮掩下站在山脚完全不看清。
她是第一次沉下心来好好打量这片地方,以前赵姨娘带她来祭拜时,她从未多想,如今对这座山寺却多了几分好奇。
“这座寺庙是谁建的啊?怎么会建在这种地方?”她问。
走在前头的赵姨娘停下步子笑说道:“我也不知,以前皆是小姐带我来的,小姐交待说,若他日她不在了,让我每年来这寺庙替她烧三柱香。”
赵姨娘口中的小姐即是姜氏,只是姜氏为什么?
沈沁柔惊问道:“姨娘,当初夫人身边的人就剩你一人么?”不然怎么会让她去寺庙烧香。
“还有位老妈妈,她是南归院的老妈妈,平日从不出门,你们都没见过。”赵姨娘轻轻一叹,有些感伤。
沈沁柔见她勾起了赵姨娘的伤心事,便不再提问了。
宝华寺只是个小山寺,寺门上那道牌匾斑驳,漆已脱落不少,可堪成旧。一个扫地的小沙弥见着有人来,灿笑着迎了出来。
“施主,几位是来烧香的么?”
站在前头的赵姨娘对着合手点头。
“那随我这边来吧。”他一手拿着扫把,一手将她们迎进寺门。
院中侧两颗参天的大榕树,遮下一片余荫。正中处放了个大大的莲花形的石凿香炉,缕缕青烟扶摇而上,熏的人眼睛疼。
“师傅,师傅,有香客到啦。”小沙弥脆声朝里大喊,须臾从里走出一个比他稍大的小和尚:“悟行,师傅不是交待过,勿要大声喧哗么?”他教训道。
“悟德师兄,我是怕我不喊大声点师傅听不到。”小沙弥脆生生的解释,他绝对不是故意大声喧哗的。
“各位施主,烧香里边请,今日师傅有贵客要待,怕是不能抽身出来招待各位了。”
“无妨。”赵姨娘领着沈沁柔她们向悟德还礼,鱼从而入。
金装的菩萨面目慈悲,赵姨娘熟练的从香台上抽出三支香点燃后,领着沈沁柔跪在蒲团上虔诚地拜了三拜后将香插到香炉里。
碧娥走到一边,将香油钱添到了功德箱中。
“多谢施主。”悟德与悟行上前向她们行礼。
赵姨娘又领着她们还了一礼,抬头看外边天色已不早了,她还有其他事做,便早早告辞了。
“师兄,师傅在见谁呀?”
“公子来了。”
“呀,我也要去,师兄,公子在哪,悟行也要去见他。”
沈沁柔走到山门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真不像六根清净的和尚。”
“柔柔。”赵姨娘喊了她一声,说道:“佛门之前,切勿妄语。”
“是。”她低头受教,又跟着赵姨娘一步步的下了石阶,回到那个小陡坡时,宝华寺又藏隐到了密林之中,再看不见。
马车驾驾前行,走了半个时辰后,在一断崖处停了下来,这次赵姨娘只带了沈沁柔,碧娥她们则在一边等候。
“咦,这里怎么会有香烛的痕迹。”她惊咦出声,脸上讶然。
沈沁柔也惊诧异常。
此处是姜氏坠崖之处,往年也只有她与她姨娘来祭拜,今年这怎么……难道是巧合?
赵姨娘也想了下却是实在想不通索性丢开不想了:“罢了,快来祭拜小姐。”
她让沈沁柔与她一起砌纸钱,点香烛,跪了下去。
“小姐,我又来看你了,二小姐如今一切都好,你在天之灵敬请安息吧。”
两人敬完香炉,直到钱纸化成灰烬才起身离开。
鸣涧的山风呜呜的将纸灰卷起,绕着山涧打转。
“姐姐,那个姓赵的姨娘还真是忠心。”若儿坐在一颗大树上托腮,水绿的衣衫同周围融为一体,若不细心观察,实瞧不见树上有人。
被唤姐姐的赵怜儿以指轻弹,一颗松子没入树端。
“姐姐,我就说说也不许说啊。”她呢喃着嘟嘴。
“有人来了。”赵怜儿启唇提了句,若儿正神一听,眨眼道:“姐姐,咱们快去通知公子吧。”
“嗯。”
两抹绿光从林中瞬的穿光,眨眼不见。
“八叔,我错了,饶了我这条小命吧,你没看上人家大姑娘。”
“唉哟,留情啊。”
牧放的惨叫声惊起一群飞鸟,山间嗷嗷声绵绵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