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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府的珍大奶奶尤氏携儿媳妇秦可卿邀请荣国府的女眷过府赏花,黛玉和到贾府小住的湘云都没有去。湘云打着和宝玉继续玩从黛玉这里拿过来的游戏的主意,才没有去东府,偏偏等她兴冲冲地去找宝玉的时候,宝玉已经去东府了,让她败兴而归。后来在身边丫头翠缕的提醒下,湘云才想起来本来刚到贾府的时候她是想去看宝钗的,不过因为痴迷于游戏而耽搁了,因此带着游戏去找宝钗去了。
湘云走后,还黛玉一个清静,紫鹃端炖盅给黛玉,随口问了一句黛玉是不是讨厌东府,尽管黛玉给了否定的回答,说她不讨厌,其实黛玉却如同紫鹃所说不喜欢东府,确切地说她不喜欢东府的贾珍父子。
尽管黛玉和贾珍贾蓉父子两个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他们的眼光让黛玉很不舒服,那目光虽然遮遮掩掩的,可是依旧充满了肉欲,如同一把刀在剥着黛玉的衣裳。黛玉发现他们看所有女子的眼光差不多都是如此,差别只在于是否有所掩饰而已。
相比较而言贾蓉稍比贾珍好上那么一点,因为贾蓉年轻,长得也算齐整,倒也算是个翩翩公子,只是一双邪气的眼睛破坏了他的形象。不过他的眼神还有那么点清明,可能是沉浸于酒肉财气中时间还稍微短了一些,不同于贾珍的看见他的眼神给你的感觉就是他想把你扑到。
不过让黛玉受不了的是贾蓉身上的熏香浓郁的香气在三丈以外都能嗅得到。这个时代有些富家公子哥也做女子一般,涂脂弄粉的,洒香描金的招摇过街,反而以为美。对于黛玉来说,除了明星和唱戏的之外她可以接受男子化妆,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在她的身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一个男子像女子一样敷粉调脂,那会让她想到“人妖”,感到极不舒服。
黛玉不禁庆幸宝玉唇红齿白,年纪不大,脸上不需要弄那些东西,否则和那样的一个宝玉朝夕相处,她绝对受不了。黛玉完全不知道,其实宝玉之所以没有染上那样的恶习还完全归功于她。虽然黛玉没有明白表示,可是言谈举止及眉眼之间全都对此表现出了她的深恶痛绝,别人可能没有所查,对于宝玉这个心细如发,而且又特别关注黛玉的言行的人来说,自然就发现了。黛玉不喜欢,那么宝玉对此自然也就敬而远之了。
不过提及东府,黛玉立刻想起了贾蓉的妻子秦可卿。对于秦可卿的大名,她可是如雷贯耳,曹公对她的判词可是“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对于这个和公公“扒灰”,最后奸情被发现,羞愧上吊而亡的女子黛玉第一次见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
秦可卿的样貌与黛玉想象中的不一样,在她看来,秦可卿生得一定非常妖媚,所以才让贾珍冒着“不伦”的风险把主意动到了她的身上。看到秦可卿之后,黛玉才发觉与她所想大不然。
秦可卿五官出色,而且非常古典,组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非常受端详,越看越好看。她身上又有一种楚楚动人我见由怜的气质,让人见了特别是男子见了就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这些在秦可卿身上构成了另外一种风情,形成了她独特的魅力。
秦可卿袅娜纤巧,个子不高,可是骨肉匀称,娇躯纤浓合度,该瘦的瘦,该丰满的地方丰满,称得上性感,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风情,绝非黛玉这种青涩的果子可以比拟。更重要的是秦可卿的声音非常好听,软软糯糯的,令人一听,说不出的舒适,配上秦可卿满脸的温柔,更让人如同饮酒一般,如痴如醉。人常说“女子只要有八分容貌,加上十分的温柔,就能不逊于十二分的美女”这句话就非常明显的说明了女子温柔起来的女性魅力,更何况秦可卿还是一个容貌顶尖的美女,再加上这销魂蚀骨的温柔,贾珍这样的色中饿鬼又怎么可能不着迷呢。
秦可卿为人处事平和稳重,整天笑意盈盈的,很得两府下人和长辈的欢心。只是每次黛玉见到秦可卿都觉得不自在。或许是因为知道秦可卿最隐私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总觉得秦可卿是苦中做笑,在秦可卿的玉眸中总是淡淡地笼罩着一抹难以形容的哀愁是去驱不散的。
每次看见秦可卿,黛玉都不可避免的想到秦可卿悲惨的结局,偏偏她虽然知道内情,但是又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不是她不想帮秦可卿,而是根本无能为力。和自己的公公“扒灰”这种事情不管是在黛玉穿越而来的那个世界里,还是在这个世界里都是违背伦常,让人发指的罪孽,没有人能够接受。因此黛玉就算想帮秦可卿也无从帮起,总不能跑到她面前直接把这件事给捅出来吧,到时只怕死的不仅是秦可卿了,她没准也会把小命给搭进去。而且这件事情黛玉也不能和别人说,不管多么亲密的都不可以,姑且不管人们相不相信林玉所说的真伪,人们首先怀疑的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的,而且这也不是她这样的姑娘该知道的事情。
有的时候想想,黛玉又怨恨秦可卿自身的不争气,软弱没用。她不认为这件事是秦可卿心甘情愿的,可是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还要和贾珍搅到一块?假如是自己的话,抵死不从,“牛不肯喝水他怎么强摁头”,事情闹大了,两边不都没好处不是吗?不管“里子”烂成什么样了,面子还是稍微顾及一点的,遮羞布不会那么明张目胆的扯下来的。
黛玉不相信秦可卿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难道她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不管做得怎么隐秘,事情总会有暴露的一天,当府里那么多人的眼睛都是瞎子不成。事情大白于人前的时候就是她秦可卿身死之日,既然反正早晚都是个死,那么我宁愿清清白白地死去,也不要被人玷污之后,背个恶名而死,那样太不值了!质本洁来还洁去……
幽幽地一叹,黛玉拉回飘飞的思绪,或许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虽然自己不是一个“普度众生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可是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呀,从头到尾都明白事情的始末缘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花般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开始慢慢地枯萎,走向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
用过午饭,睡过午觉,黛玉伸了个懒腰,将前几天做得还剩几针的荷包拿过来准备把它做完。飞针走线之余,她中不由得带有几分庆幸,幸好另一个世界的她性子安静,相对来说算是一个“宅女”,因此才能在这高墙中生活下去,否则真有发疯的可能。现在的黛玉可是琴棋书画,针绩女红样样精通,典型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可是其实黛玉非常清楚,她不过是披了张古人的皮而已,行的还是现代的事。
“姑娘,前几天你画的花样子很好看,我看见珊瑚姐姐绣在衣裳上增彩不少,我想做条裙子打算开春的时候穿,姑娘帮我画个花样怎么样?”紫鹃端着茶走进来,笑着说。
黛玉点头答应,放下手上的针线,紫鹃早已经把桌案上的纸笔准备好,站在一旁研墨伺候。
“紫鹃,你去把你准备做衣裳的布料拿过来,我看看,不然怎么帮你花花样。”坐在椅子上的黛玉不忙着下笔,吩咐着。
紫鹃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儿拿回一块五彩描金百蝶绛红色的轻纱布料递给林黛玉。黛玉看了看,摸摸了,开始伏案画了起来。
半晌,一副栩栩如生的缠枝海棠花图落于纸上。黛玉一边在紫鹃端来的水中洗去手上的墨渍,一边说:“这幅海棠花图用浅黄色的线勾一下大概的轮廓就可以了,不必要一针一针地绣出来,那么反而不美。”
“嗯,为什么?”紫鹃不解地问。这绣花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把大体框架勾出来,不全都绣上去的呢。
黛玉知道无法和紫鹃解释西洋画法的精要,想了想说:“你这裙子颜色本就深,上面的花色也繁复,实不宜在上面再添绣样,因此我才选了缠枝海棠,之所以不全绣上,只勾轮廓,岂不闻‘惟恐脂粉污颜色,写就女儿浅淡状’。”
黛玉这两句诗一吟出,紫鹃立刻求饶说:“姑娘可别给我掉书袋了,明知道我不识字还在这里说这些我根本听不懂,我找姑娘说的做就是了。”
紫鹃欢欢喜喜地拿着林黛玉画的花样子出去了,看着紫鹃出去的背影,想着她刚才说的话,她心中一动,自己房里这些丫头貌似就连父亲是秀才的珊瑚和锦绣也不识字,自己既然闲来无事,教她们识几个字也是好的,改变不了她们为奴作婢的命运,但是教她们读书认字似乎和她们是否是奴婢无关,每个人把自己的名字认得会写不也是一件好事。她想了又想,觉得这件事可行,但是并没有立即付诸行动,而是决定探探众人的口风再说。
“林妹妹在吗?”伴随着宝玉的声音,他的身影掀着帘子进来了,随意坐在榻上说:“林妹妹,今天我去东府在那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遇到了神仙……”
“二哥哥到我这里就是想和我讲做梦遇仙的故事吗?”黛玉不耐烦听宝玉的讲述,没等他往下说就打断了。真是个无事忙,自己什么时候和他要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连一个有趣的梦也要分享地步。况且她对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的事不感兴趣。
本来兴高采烈的宝玉被黛玉这么一泼冷水,高涨的情绪就立刻下来了,嗫嗫地说:“其实我除了遇仙,我还到了一所好大的房子里,看到了很多画和诗词,听了很多歌曲,只是,只是那些内容我不太记得了。”
“二哥哥既然不记得了,那么也不必说了,我这会可有正事要忙。”黛玉对着宝玉晃了晃手上未完成的荷包。
“好精巧的活计,好妹妹,这个荷包做完了给我吧。”宝玉看见黛玉手里的荷包,眼睛一亮,立刻开口索要。
“不给,二哥哥要是缺荷包和府里的绣娘或者你屋里的人说一声,自然就有了。怎么就要我这个,难道我的就是好的不成。”黛玉一口拒绝。
“妹妹的东西必然是好,我就要妹妹的这个,好妹妹,给我吧……”宝玉不死心地哀求着。
“不给,你若是想要让你房里的丫头做去,反正我的不行,绝对不行!”黛玉一点口都不松。
……
“二爷这么会的功夫又跑到这里来了,老太太叫二爷呢,还不快去。”袭人从外面进来打断了宝玉的歪缠。
听说贾母叫他,宝玉赶紧起身离去,袭人也跟着离开。黛玉看着今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袭人,不知道是不是眼神的问题,她觉得今天袭人的腰挺得比以往那个直,脚步的声音比以前要响,说话的口气也比以往要硬气一些……
黛玉摇摇了头,打断了脑中的胡思乱想,绝对是错觉,怎么可能,应该是和平常没两样的。她低下头继续缝制着手中的荷包。
宝玉兴致勃勃地想把他做梦遇见神仙的事情告诉黛玉,只是他刚刚开了一个头,没等往下说什么就被黛玉给打断了。他看见黛玉不想听,也就止住了话头。他看见林黛玉手上作的荷包,开口索要,林黛玉拒绝,正在两个人纠缠之时,袭人传话说贾母找贾宝玉,贾宝玉这才丢开手,去了贾母的房。林黛玉看见袭人觉得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但是具体是哪又说不上来,她想了想自认可能是错觉也就丢开了。
……
看着黛玉在房里左翻右找,到处搜寻,从外面进来的雪雁站在一旁问:“姑娘在找什么呢?”
“前几天我做得那个荷包,就是那个荷包,雪雁你看见了吗?我记得当时我就把它收在枕边了,怎么不见了?”林黛玉向雪雁比划着荷包的大小,有些疑惑地说。
荷包做好之后,林黛玉往里面装了些安神醒脑的生津丸,一并放在枕边,准备困顿的时候,嘴里含一颗,这会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姑娘别找了,姑娘的那个荷包早就被宝二爷给拿走了。”紫鹃从外面走进来说。
“他什么时候拿去的?”林黛玉闻言一愣,就是怕贾宝玉把它拿走,林黛玉才放在枕边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女子的闺床,因此贾宝玉也不敢乱翻。
“前两天史大姑娘不是收拾东西回史家,史大姑娘从姑娘的枕头边上拿起这个荷包被宝二爷看见了,就被宝二爷抢去收到怀里去了。”紫鹃抿着嘴笑着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林黛玉有些气恼地地质问着。
“我就是说了姑娘还能从宝二爷手里要回来不成?既然要不回来了,我又何必说了惹姑娘不开心。再说我以为姑娘老早就会发现呢,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天姑娘才发现。”紫鹃掩嘴偷笑着。
林黛玉气鼓鼓地看着紫鹃,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既然是贾宝玉拿去的,想从他手里再要回来那是绝无可能的了。林黛玉想了想,无可奈何地撒开了手,反正不是自己送的,他拿去就拿去吧,虽然说那些才子佳人的书中,女子常送些荷包之类的东西给心上人,可是表兄妹之间送个荷包也隶属正常,不一定非要代表什么特殊的含义的。
想开了,林黛玉就丢开了手,转头问雪雁:“给父亲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嗯,都收拾好了,姑娘给老爷做的四时衣裳和鞋袜都已经打好包了,我过来问一声姑娘还有什么给老爷带的东西,要是再带什么现在还来得及,收拾好的东西还没送出去,都摆在外面的屋子里。”雪雁赶忙回答。
林黛玉想了想,说:“将埋在树下的梨花白挖两坛给父亲捎去。告诉这次去的人,这酒年头虽短,却是我亲手酿的,而且又是素酒,喝了不伤身体,敬请父亲浅酌,就当女儿承欢膝下,尽孝的一点心意……”
碧纱橱外面种着几棵梨树,刚来到贾府的时候,林黛玉大部分是为了好玩就伙同贾宝玉、迎春三姐妹利用这几棵梨树酿了几坛酒埋在了树下。本来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可是前一阵子不知怎地贾宝玉想起,挖出了一坛,大家尝了一下,味道倒也不坏,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果酒。
说着,林黛玉的眼泪流了下来,这里的父亲自己惦记之余还能在贾府和林府的书信往还的同时捎些东西过去,表表孝心,可是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却……
看着林黛玉珠泪滚滚,紫鹃赶紧劝着:“姑娘快不要这样,姑娘自从到了这府上,逢年过节,四时节气都送东西过去表示自己的孝心,姑老爷的衣帽鞋袜全都是姑娘亲手缝制,从不假外人之手,收到东西的姑老爷自然会明白姑娘的心意的,当初姑老爷送姑娘到府上也是为姑娘考虑,因姑娘年幼无人教导才送过来的,也是一片爱护姑娘之心。姑娘若是这样,岂不辜负了姑老爷送姑娘来府上的用意。”
“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林黛玉哽咽摇着头,已经泣不成声。她的泪不是为了林父而流,她现在是在为另一个世界的父母而哭。她想回家,想回家,不想呆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应付着一堆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人……
紫鹃发现她越劝黛玉哭得越厉害,赶紧将示意一旁的雪雁将王嬷嬷请进来。王嬷嬷进屋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前,轻轻地将黛玉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让她尽情地哭出来。过了好大一会儿,黛玉才止住哭声,只是情绪还十分激荡。
王嬷嬷看见黛玉不哭了,也没有出言劝慰,她怕一开口又会勾起她的愁绪,到时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王嬷嬷努力想着什么事情转移黛玉的视线,环视了一下四周说:“我记得姑娘前几个月曾经给老爷做件外袍,那里面可是衬着姑娘亲手抄的《金刚经》,那可是在佛前开过光,为老爷祈求平安的。不知道可包起来了?”
对于鬼神之说,黛玉并不相信,眼看就是林父的五十整寿了,为了求心安,表示心意,她还是斋戒沐浴三天以示虔诚,亲自在绢纱上抄写了一遍《金刚经》,并在京都著名的普陀寺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将这娟纱缝在给林如海做的袍子里,以保佑林如海平安长寿。
紫鹃闻言来到衣柜,将黛玉给林父缝的那件天蓝色的袍子拿了出来,笑着说:“可是这件不是。我们收拾了这么半天,觉得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了,还是把它给忘了,亏妈妈心细,否则事后发现再送一趟可是我们的不是了。”
经这么一打岔,黛玉的情绪略有所平复,她跟着大家又把东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这回已经齐全了,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回身到房给林如海提笔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