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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梁欣和舒清华与王婷之间的巧合除了同校同专业,还有和王婷同宿舍。虽然两个人在距离上又变成了初一时的临床同班,但也并没有恢复一点儿与之前相似的友谊情感。倒也不是梁欣故意避着她,而是她每天都几乎和舒清华腻在一起。她和舒清华一起上课,一起自习,回到宿舍时不时带了舒清华的衣服鞋子回来洗,总之忙个没完。
宿舍是个人多的地方,七嘴八舌谁都有自己的想法,也就免不了在背后议论人。大家都说王婷这恋爱谈得十分没气性,忒卑微,倒不像是做人家的女朋友,而是一个免费的老妈子。舒清华虽说不错,样貌好气质好,但绝不值得人这样。入了大学世界广阔起来,原本极为优秀的这会儿瞧起来自然也就是过得去。
梁欣对舒清华不感兴趣,对王婷更是没有半分兴趣,两个人到底在一起没在一起她也没兴趣知道。她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学习上,并没有跟着身边其他同学一样,到大学就野了性子。除了学习,她便是琢磨着怎么找点零工赚钱。她不比别人,人家都是有父母的,有些城里的姑娘花销都是她们看了要咋舌的。她不靠自己,日子就过不下去。
除了学习打工,她也积极参加学校的各种组织和活动,混经验混脸熟。拿奖学金,一方面减轻自己的负担,一方面也能给自己找工作提供许多实力。如此这般,大学的四年过得其实是一点儿不慢的。满满当当,没有闲余时间用来谈情说爱伤春悲秋。
梁欣长得俊俏,追的人自然有,不过都叫她拒之门外了。甚有一次,舒清华突然来找她,十分不正常地提起了以往许许,那晚的话多得很,比认识这么多年跟她说过的话还多,最后还问了一句:“你明白我的心意么?”
梁欣低头抿唇,要说不知道显然是瞎扯。这么些年,她全当是他小孩子心思罢了,没当回事。这会儿他难得鼓起勇气提起来,梁欣却也不会接受。她也不问他跟王婷的事,只说:“明白也明白了,只是不能接受。我要中意你,早前那会儿也不会因为庄敬言和晓梅跟你闹得不愉快。”
“果然是这样。”舒清华手指蜷了蜷,转身去了。此番表下心意,往后两人怕是更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梁欣不往心上搁,瞧着王婷还是如往前那般伺候他,便是彻底放下心来。原以为他鼓足了十万分的勇气,被拒了要不好的,之后瞧着显然是没有。
跟舒清华和王婷没有再多交集,梁欣的大学就简单纯粹了,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说起来也是最舒坦的四年。她和周晓霞偶用书信联系,寒暑假相见,但就是一直不得庄敬言的消息。
周晓霞吸气叹气,看天拉长声线,“哪一日看到他了,一定锤死他!”
“嗯,我跟你一起。”梁欣附和。
梁欣那厢岁月静好的样子,家里却还是慢慢发生着变化。
自改革开放以来,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村里拉了电线,装了灯泡。或有些富裕的,还买了小尺寸的黑白电视,信号不好就是一屏幕的雪花。大气些的把电视摆到院里去,前后几个庄子的人都凑热闹在一处,比看露天电影还热闹百倍。
大一结束,梁欣坐火车回家,与舒清华和王婷分的两拨。到家里她还是先去找了舒庆年,坐下跟他笑谈生活。与他儿子处不来,影响不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梁欣一整个暑假还是在他的酒厂里打工,和梁依萍在一块,挤的是梁依萍的床铺。到了周末,两人一起回家,和梁奶奶以及梁依萍的闺女梁采采一家团聚,吃喝笑闹,其乐融融。
这会儿采采两周岁多,头毛稀疏,扎着两个戳天羊角辫,会跟在梁欣身边叫姐姐。这丫头遗传了梁依萍的基因,生得俊,眉眼部分却仍是逃不掉有王建山的影子。
梁依萍这会儿也不再是两年前什么都不会的人,做什么都像模像样,只是手糙了人不那么辣气了。
初回来那晚,是梁依萍做的晚饭,摆了一桌子的菜,坐下跟梁欣闲唠嗑。说的是庄里庄外的事情,都是梁欣在外这一年间发生的。通讯不发达,每次回来家里都有些事情,家乡也都会变变样子。
别人家的事梁欣也不大关心,每涉及自家的,就会多用些心思去听。她大哥没有像前世那样考上大学,这会儿就成了废物人儿,没什么本事,农活也是干不来,只能在家靠许青莲惯着养着。梁俊自打出去打工后,就没怎么回来,年上回来一次,给些钱过了年就走。而梁悦,就倒霉得多。还没到成年,就被许青莲逼着说人家,要把她嫁了。缘由也简单,梁明没钱娶媳妇,只能从她身上想法子。
许青莲托人说了许多人家,倒不是真看人材去的,全是奔着彩礼。最后相下一家,能给的彩礼很多,她就做主应下了。那男人比梁悦大许多,这些都不及顾。人品如何,更是打听也不打听。结果结婚没多久就开始打梁悦,没个好日子给她过。
每回梁悦受了欺负要回娘家,许青莲都是门外就堵了,巴巴儿给送回去,还给梁悦婆家赔个礼。几番下来,梁悦便明白自己没了靠头,娘家不是家了。后来她怀上身子,叫男人打掉了,许青莲也是一句话,“怕什么?再怀一个就是了。”
眼瞧着自己的亲娘不管不顾自己,尽是张罗着给梁明说媳妇,她也心寒了。总之没有什么结婚手续,派出所没有她成了婚的证据。梁悦心一横,打了包裹,连夜偷跑出了北仁村,再也没回来。
梁欣对这事见怪不怪,是她亲娘能做出来的。听了也就罢了,自己也不能跑出去寻梁悦不是。她有寻梁悦那功夫,还不如找庄敬言去。这几年,唯一在心上记挂不能忘的,就是庄敬言,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怎么样了。
此后又有梁明的婚事,梁欣请假回家,尽自己能力包了个红包,参加完婚礼就回了学校。踏踏实实读到大三,结束回家过在大学里的最后一个暑假。大四她也没打算实习,还是想着在学校跟着老师学习到结束,稳稳当当的,到时候出去找份工作,再闯一番天地,不必急在前头。
这一次她回家,却又发生了一件事。梁依萍拉她出院子,到僻静无人处,吞吞吐吐跟她说了一件事——她要和舒庆年结婚了。
听了这话时梁欣有些愣神,没反应过来,半晌方才干笑了一下,又问:“小姑你说什么?”
“我要跟你舒叔叔结婚了。”梁依萍像是横下心一样,口齿清晰道。
梁欣脑子嗡地一声,一时未能接受,脱口而问:“什么跟什么啊?”说罢又觉得自己不该有微词,这是她小姑和舒庆年之间的事,她实在管不上。她和舒庆年之间一没有誓言二没有盟约,他和谁结婚都不必经过她同意。想来,舒庆年也是理性为大,从没想过要与她怎么样。原生的暧昧好感,都生生压下去了。
梁依萍从前知道梁悦的心思,这会儿有些温吞的样子,跟梁欣解释:“你瞧采采,越来越像王建山了,王家回魂了,认定了采采是他家的人,要抢回去。你不在的时候,不知闹了多少回,要不是你舒叔叔,采采早不姓梁了。”
梁欣抬手捂住额头,迫使自己冷静,半晌深吐了口气,才算醒了神。她又不太想说话了,转身回了家中,卧到床上迷迷蒙蒙的。梁依萍和梁奶奶与她说话她都听得不清,也不做理会。便是采采躺在她旁边盯着她眼睛看,她也只是眨巴眨巴眼而已。
她没有再和梁依萍提起过这个话题,也不让梁依萍再有提的机会,自然也没有去找舒庆年问什么。认真说起来,梁依萍嫁给舒庆年是好事,至少这辈子就不愁了。她去找周晓霞,买了瓶二锅头,配一碟花生米,两人边喝边吹牛。
梁欣说:“真他妈想庄敬言啊!”
周晓霞捏花生,“想他做什么,当没他这人就好了。这么多年,什么消息都没有,死了不是?”
梁欣喝酒,“死了拉倒,鸟人。”
在梁依萍和舒庆年婚礼的前夕,梁欣终于问了梁依萍一句,“你知道他的过去吗?”
梁依萍点头,“嗯,他都跟我说了。清华的妈妈有些偏执,在日子好起来以后总是心神不宁,觉得你舒叔叔在厂子里瞎胡搞。就这样,一个劲把自己折腾没了。”
“嗯。”梁欣也点头,其实她并不想知道这些。舒庆年没有跟她说过,她也没有问过。现在都告诉了梁依萍,大约心思已经定了,她也不必担心梁依萍了。
她又说:“小姑你的婚礼我不参加了,我学校有事儿。”
这次走了后,到大四毕业她也没有回来。梁奶奶老问:“欣儿呢?”梁依萍安抚她,“快工作了,忙呢!”
“忙也不能不回来过年吧?”
“下次回来你锤她!”
下次回来,却也没舍得锤。梁欣又恢复了往前的模样,沉稳踏实的,开朗有热情的。她见到舒庆年自然地叫叔叔,舒庆年随梁依萍叫她“欣儿”,明显跟梁依萍是真心实意的,一点儿也不掺假。
梁欣欣慰,拉了两人商量毕业去向的问题。
舒庆年说:“要不回来吧,家里踏实,我们都在。”
梁依萍附和,“是这话,在外头一个女孩子,受了委屈都没人护着。”
梁欣想了想,“我还是想出去闯闯,好容易读了大学,就这么回来了,不可惜么?现在正是国家大发展的时候,错过岂不可惜了?”
舒庆年瞧出她是自己有主意了,不过是来寻支持的,再和梁依萍劝了两句就没劝了。
最终,周晓霞回了老家,梁欣打了打包裹去了深圳。
走前王婷来找她,一脸倦色,开腔就是:“清华跟我分手了。”
“哦。”梁欣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王婷抬头看她,“与其说分手,不如应该说没有谈过。”
“哦?”梁欣又出声。
王婷絮絮叨叨讲起自己大学的四年,表面上是过着成双入对撒狗粮的日子,其实苦只有自己知道。舒清华不会关心人不懂照顾人更不会哄人,没有生活自理能力,什么都要她照顾。而他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
梁欣答话,“其实没人羡慕你,大家都说你傻,还有……贱……”
王婷笑笑,“我是贱,但我也不后悔。对他付出再多,我都不后悔。哪怕他心里的人一直不是我,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只要他跟我在一起就行了。可是,他还是跟我分手了。他说,他要去深圳。”说罢目光盯向梁欣。
梁欣浑身起了毛疙瘩,耸了耸肩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问:“你不去?”
王婷摇头,“我在老家,等他回来。”
“哦。”梁欣又这么应声。
王婷起身,说了句:“和你说话真没意思。”就走了。
梁欣并没有把王婷说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舒清华自己在深圳活不下去。他回老家,找份不需费心的安稳工作,找个全保姆式照顾他的媳妇,才是正道。
而事实也正如她预测的那样,舒清华到深圳不过两个月,就收了包裹回了老家。舒庆年托关系在县城给他找了份工作,给王婷也安排了工作,两人就此共结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