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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黄莺自己猜想预演的那般,她在言律面前尽显自己柔弱无助的一面,大概也就是当初在韩渲面前的那一套说辞——丧失双亲的单纯孤女,独自来京城投奔亲人,虽然这里是个规矩森严,全然都是陌生人的地方,恐惧和孤独一直伴着她,但她为了亲情全部忍受下来,是个勇敢坚持,重情重义的好女子。
打好了印象,挑起了对方的怜惜,这才有接下来越来越深的交往,以致最后达成目的。她一向是如此行~事,知道第一步乃是整个计划的重中之重,虽然已经习惯,但因面对的是言律她不得不再次慎之又慎的演练整个过程。她甚至连何时该额首低眉羞难掩,何时该眼泛泪光惹怜惜却又恰当好处的表现出几分坚毅的神采才能让她看上去更加动人都想的极其细致、规范。
却不想,自己的计划竟然一点都没用上,并且这么快就被逼得撕掉了伪装,走上了最糟的一条路。
“你说,若我今日就从这里跳下去,会怎样?”
言律的身子一顿,他回过头,嘴角挂上一抹讽意,“你这是,在胁迫我?”
是的,胁迫。在所有的准备都用不上的时候,她只能想出这么一条下策中的下策。
黄莺亦笑,依然温婉动人,即使内心知道自己已是山穷水尽无路可退,但她面上不显分毫,自是不肯让人看清了自己。
她的背后是一片苍茫,雾蒙蒙的背景,没有任何波澜的湖面,悲凉而死寂,可她随风而动的裙摆,却是最美的一分生机。
她缓缓道:“若你是这样认为的,也并无不可。毕竟我已经让我的侍女待在了下面守着,只要我跳下去,她就会大叫唤来人群,是救我,也是为了制造舆论。虽然这里人不多,但也已经足够。”
她挑挑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着他。她笃定他不会让自己跳下去,平白遭受其他人肆意的揣测,男人的自尊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如此,他便只能允了自己,娶了她。
言律皱了皱眉,“在下不知,为何你非要嫁与我,甚至不惜以命相胁,某自认还未优秀到让人为之执着如此地步。”
“你太过自谦了,便是以卿样貌,便不知有多少姑娘疯狂追逐,便是以命一搏,得卿青睐,也是值得。”
黄莺一话也不是说笑,越国国风开放,对于追求美人,尤其是绝美的美人近乎到了疯狂的地步,掷果盈车已是常事,只有些人太过激进,求而不得竟有了轻生的念头。前就有赵家女苦恋李家郎,未能如愿只得许下下辈子必做其女儿的心愿,便三尺白绫悬于房梁自尽的悲剧。
只是言律自觉自己的容貌虽还看得过去,但其半身残废,纵有姑娘看上他,也会因此而心生顾虑止步不前,便还有心思者,也是冲着他现在的家业而来。
他猜测眼前的女子或也是后者,因为她嘴里说的欣赏,可看他的眼里却并无任何感情。这一生,也就只有韩渲一个傻姑娘,能够在他既没权没利又可能终身残废的情况下还能不嫌弃他,全然不考虑其他,只为了嫁给他这个人。
想到韩渲,他便更没了和这人周旋的心思,不想再去思考为何她贵为尚书千金的身份却偏偏要与他一个商人纠缠,他现在只想马上见到那人,好好温存一番,归心似箭,片刻都不想耽误。
“等一下!”黄莺见他面有不耐就觉不对,看着他肃了脸色毫不留恋的转身马上出口唤住他,语气泄露了她一直掩藏的很好的惊慌也顾不得,“你当真不怕只要你踏出这个屋子,我就敢跳下去吗?”
说着,她还特意又移了移身子,本来就靠外的身子现在近乎一半都已经在外面了,自下而上的风席卷着水面的寒气毫不留情的将她裹卷在其中,刺骨的孤寒。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盼望能够出现一点转机,可是却听他头也不回的道:“看来,你确实不想说信中的事情了。”
她一愣,想起那是自己哄他过来的借口。
“既然姑娘一心求死,在下也没办法。不过想来姑娘定是十分喜欢此处的景色所以才选择在这里轻生,这点在下倒是能帮到姑娘。毕竟来者是客,更何况姑娘还是付了钱的,放心,在下定会嘱咐好伙计莫要打扰姑娘,定能让姑娘安安静静的在这里沉睡。”
他的意思是,就算自己真的跳了下去,他也有法子不让消息传出去,也可以真的就这么让自己永远闭嘴!
黄莺身子忽然一抖,不知是因为身外的寒风还是因为他话里的杀意。
良久,言律还是离开了,而她也终是没有跳下去,本来就只是做做样子,既不能达成目的,她又何必故意自虐,轻贱自己。
......
她失败了,她竟忘了‘胁迫’一词,若是威胁不到,又怎能迫使人做他不愿做的事情。
可她并没有输得彻底,只要总结了这次的教训,下次避免了,她就一定能赢!
梨梨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小姐,虽不知方才在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自自己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就一直如此沉默,实在让人心里难安。
“梨梨,我身子好像有些受凉,你去给我煮些姜汤来可好?”
忽然开口的黄莺,虽然看不见面貌,但是听着声音好似已经无碍,梨梨忙应了下来,转身退出了房间。
待她离开,黄莺探手从枕下摸出两个人偶,瞧那模样应是两个男娃娃,可上面分明写着韩渲和言律两个人的名字!
她一手按着两个娃娃,另一只手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三寸长的铁钉,眼中蓦地闪过一道寒光,抬起手就狠狠的戳了下来。
“混蛋,让你们瞧不起我!让你们耍笑我!戳死你们,戳死你们!你们全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为了不让屋外的人听到声响,她刻意压抑着声音,低沉喃喃几不可闻的声音却比歇斯底里更让人感到诡异的恐怖,尤其她嘴里说着不可入耳的诅咒,眼神痴痴,嘴角僵笑,着实如入魔怔。
忽而她低呼一声,原来是一时失手长钉划破了手指,血珠冒了出来,她看了一眼,竟甚是喜悦的将血涂抹到两个残破不堪的娃娃的颈下。
那抹刺眼的红痕,逗得她莞尔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喃喃自语,“轻视我的下场,就是这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