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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白无常起身站起,居高临下地对着黑无常道:“那是自然,我可是白无常。”
他的笑容轻轻浅浅,却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
*
夜幕悄然而至,虽说这幽都每日每夜都是黑漆漆的,但作为居住于此的常住居民自然是可以将白天黑夜分的清清楚楚。
这夜,打坐调息过后,黑无常便跟平日里一般准备洗漱入睡,却不想小白又从对面来到他的屋内,连敲门都没敲。
黑无常保持着脱了一半外衣的姿势,惊呆了。
小白却好似没事人似的,大大方方地走到黑无常的面前,抬起下巴,睨着犹疑地盯着他看的黑无常,环胸挑眉,眼神示意道:“去床上。”
“……诶?”黑无常迟钝了一瞬,却又再次被惊呆了。
小白懒得解释,不由分说地将黑无常脱了一半的外衣扯下,伸手拉住黑无常走到了床沿边,这才用力一推。
黑无常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小白清冷地笑意挂在嘴边,所说的话专.制而又绝对。“躺好。”
黑无常依言脱下鞋袜,默默躺下,挺直身子,好似砧板上的鱼。
“嘿……小白,你要干什么?”黑无常转过头,一个头两个大,谁可以给他解释一下眼前这个人是谁啊?怎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么……嗯……污秽的词语呢?
“你说呢?”小白一脸正经地问着。
这种明明是调.戏.大家闺秀的话语却用日常聊天的语气是闹哪样啊?要不是他俩都是汉子,他真的要误以为小白是在调.戏他了。黑无常心头大乱,无奈得给小白跪了。
或许是太寒冷,为了御寒,此刻的小白已经将平日里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给放下了,乌黑如墨的发丝柔顺地散开,些许发丝贴合在脸颊上,衬得小白那张本就不大的清朗脸孔更为精致。
黑无常移开视线,牛头不对马嘴。“你怎么这么晚还来我这?不休息?”不是把头发都放下来了么?
小白缓缓落座,半身侧坐在床沿边,发丝毫无章法地落至素白的床单上,一时黑白相交。只要一个转头,黑无常的鼻尖就能触到那人平日里穿着的素衣,间或,鼻尖还能闻到隐约飘来的悠悠香气,很淡的味道,就好似腊梅的清香。
黑无常堪堪移开视线,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疑惑这小白是不是跟女子一样在身上涂了什么香粉,贼好闻了。
嗯……又或者是那个所谓的小白心上人身上的味道?
黑无常默默地思考,却看小白一手在半空中划了几个字,黑无常起先一愣,随后脸便黑了,立刻起身半坐,伸手迅速止住了那人划到一半的术式。
“你在做什么?!”黑无常吼道,心情不好。发泄心中不忿的方式就是用力地握着小白的手臂。
小白吃疼,却面上不显,只是用眼神示意黑无常放手。
黑无常哪肯听他的话,狠狠地一字一句道:“我从未想过一命换一命。”
小白一愣,连手上传来的疼痛也忘记了,他张了张口,望着黑无常的臭脸不肯示弱。“不就是一点修为,我自然可以再修炼出来。”
黑无常冷笑连连,“一点?清明可说了,以你的修为支撑不过半年。”
小白自知理亏,可是脸上却不肯示弱,依旧那般傲然的模样,云淡风轻地就好似根本没有这回事一般。若是黑无常清楚清明绝对不会在生命这方面开玩笑,他真的要以为清明是在骗他了。
黑无常深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从心底深处的强烈怒气,缓缓松开手,改握小白的肩膀,力道却不减。“你凭什么这么做?”他冷静地问道,眼神中却迸发出无法忽视的火光。
小白下意识抚住发红的手臂,抿着嘴角低着头不说话。
这样的小白,却让黑无常无法再责怪下去了。小白所做的,不都是为了他吗?只是他不懂,真的无法理解,小白为何要为他做到这个份上。难道是兄弟,就应该这般不计回报吗?是人人都会这么做,还是只有小白这个傻子会这么做?
从前的黑无常,在知道小白为他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尚且可以装出没心没肺傻兮兮的模样,可是,这次,他却是觉得自己的心头好似被刀割地一般疼,饶他再怎么没良心也没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漠视小白这般干下去,这又不是一般的小事,这可是关乎生命啊!
他握紧小白的肩膀,直接说:“你走吧,我不需要这种帮助。”黑无常放下自己几乎丧失知觉的手掌,拉上被褥,背朝外地躺在了床上,那种架势一看便是拒绝再次谈话的架势。
过了一会,身后的人似乎还没有离去,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黑无常硬生生地忍住自己转过身的欲.望。只是又过了许久,那人还是没有离开的动作。黑无常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做。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身后静默很久的小白却出声了,他问道:“你不是说你不想死?”声音不稳,好似有些颤抖。
若是平常,黑无常断然是不会发现这一丝颤抖,但时值黑夜,屋内又静的出奇,不知怎的黑无常便听出了那微微的不稳,以及那颤抖的声线。
小白没有听到黑无常的回答,料想那人如今并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便起身准备离开。他站起身,却身体不稳,往后倒去,小白正暗道不好,却没想到下一刻感受到的不是剧痛,而是某人微有些冰凉的怀抱。
小白错愕地仰起头,与那人的双眼对视。
黑无常双臂紧紧地圈住小白的脖颈,双脚牢牢拷制住小白的腰身,生怕他滑下去。倏然,黑无常身子一僵,本来冰冰凉凉的眼神充满了疑虑。他搁搁绊绊地问:“小白……你……你哭了?”
小白一愣,可不是嘛,双眼酸酸涩涩的,眼前一片模糊,不是哭了还是什么?他瞬间从黑无常的怀中挣扎出来,力气大的惊人,一肘子打到黑无常的身上,黑无常吃痛放开手臂,直叫唤。
“嗷——疼!”
小白立刻忘了挣扎,却是立刻翻了个身,翻到黑无常的身边,泪痕还未干涸,眼眶中依旧是滚滚而落的眼泪,却是面无表情迅速地施了法,驱除了黑无常的皮肉之痛。
黑无常本就没那么痛,只是看小白哭成那样,又作势要逃,下意识地想要逗逗他,就连黑无常自己,也不懂自己竟然会从小白的哭泣中找到一种莫名的满足,搞得他心里痒痒的。难道他其实是所谓的虐待狂?
他揉了揉已经恢复的腰腹,直直地盯着满脸泪水,耳后微微泛红,却装作坚强清冷的某人看,一时兴奋不已。这人,哭起来,咋这么好看?平日不哭可惜了。
压下这种奇诡的欲.望,黑无常挠了挠头,没忍住,就将那满脸泪水的家伙带入了怀中,随后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他的背部,有一句没一句地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
他哀叹一声,又开始认错。“我知道我太不知好歹,也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这般拒绝你的好意,确实是我的不对。”
被抚慰的某人一开始还僵硬着身子,听到这句却是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冷气,但身子也放松了不少。
黑无常看自己笨拙的安慰多半起了点作用,微微放下心来,却又觉得好笑,这小白,明明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还这般耍小性子?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发觉他真的是很像猫儿呢?平日里高傲地找不到北,但一被他人冷落了一点就好似被抛弃了一般哭鼻子。
黑无常继续断断续续地拍打着小白的背部,继续喃喃。“别哭了。我错了。”模模糊糊间,他的脑海里莫名出现了一幅恍惚的画面,那里面的白衣男子也是一脸泪水,只是等到他想看清的时候,却是怎么也看不清。
他默默地想到,这好像是之前做的一个梦。
那个梦里,一名白衣男子浑身沾满鲜血,却依旧是无法匹敌的卓越傲然,修长的身子卓然挺立,傲气地如同整个天地的主宰。只是,也跟今日一般,无论他怎么去看,去回想,总是无法看清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他无奈苦笑,赶紧回过神继续安慰如今怀里哭得安静地如猫儿般的小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总算发泄完了,泪水湿透了的黑无常衣襟,他默默心想等会可得换件衣服再上床睡觉。
怀中的人身体不知为何又僵硬起来,他推了推黑无常的前胸,退到一边,好似极为自然地解释。“刚刚眼睛里进了东西。”他似乎怕黑无常嘲笑他似的,先行一步进行了嘲讽,“你觉得我可能会哭?”
黑无常心中觉得好笑,却是傻傻地温和配合他。“是,你没哭。我信你。”
小白移开视线,站起身,理了理自己已经微皱的白衣,不在意道:“既然你不喜欢我这么帮你,我便不这么帮你了,之后我另想办法。”说完,他便信步离去。
黑无常看着那满脸泪痕的某人装出一副高傲的模样,不禁会心一笑。他起身换了一件里衣,这才回到床边。只是,下一刻,黑无常却默了。
床上已经杂乱不堪,白底床单上似乎还有几抹黑色的痕迹,想想应该是小白脚底的灰尘。黑无常哀叹一声,只得再到衣橱里找那备用的床垫。
小白这一哭,他的工作量好大。